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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菜花打婆婆


  度过了月子,兰花花就要上课了,幸好,小学堂离家里挺近,马大庆又去了镇上上班。

  老兰头照看着草垛儿,因为岁数大,他时常有力不从心的感觉。

  于是,时常就有这样的一幕,兰花花一边哄着哇哇大哭的草垛儿,一边给孩子们上课。

  但是,学生们已然还在流失,村民们都知道学习的重要性,这种拼脑壳聪明的方式,竞争最公平。

  这时的中专大学,只要你的分数不到录取线,哪怕差半分,你也进不了学校的大门。

  村民们以大丑为榜样,大丑的儿子小石头考上了师范,大丑就成了人上人,别看住着三间破土坯房,人家可惬意极了。

  每天啥活也不干,成天在村里溜达,最关键的是,听说小石头还谈了个城里的女孩子,一分钱的彩礼也不要,甚至还倒贴了一座房。

  乖乖吔,这可不得了,这令村民们十分羡慕,他们说,“碰到了这样的事,做梦也笑醒。”

  眼下的农村,彩礼虽说少点,但房子是大头,现在三间砖瓦房可不行了,已经流行起了带挑檐的房子。

  有一个儿子就要盖一座房子,盖一座房子就要脱一层皮儿。

  这是当爹的苦楚,为了盖房娶媳妇,再苦再累也得干。

  五指山里流传这样一句话,“女儿多了坐飞机,儿子多了钻牛逼。”

  这天早晨,兰花花又去了芦苇荡,撑着竹排去接孩子们上学。

  走到村中央的时候,就听见菜花在骂她公婆。

  菜花的公公叫杠子头,婆婆叫黄瓜香,两口子都是实在的庄稼人。

  这样的争吵,已不是第一次了。

  杠子头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发财和菜花结婚的时候,盖的是土坯房,二儿子致富和刘侠结婚的时候,盖的是三间砖房,到了三儿子成功这里,对像大芹又要盖挑檐的房子。

  不盖不愿意,现在就流行这样的房子,杠子头没办法,咬着牙应允了下来。

  更烦心的还在后头,旧债没还,又添新债的杠子头,最怕媳妇们闹腾。

  果然,菜花不愿意了,理直气壮地质问,“致富和成功是你儿子,发财就不是你儿子了,是你生的,咋不一样对待呢?”

  两口子不敢和菜花顶嘴,发财太笨,他们怕菜花跑了,发财当光棍。

  杠子头夫妇吓的扭头就跑,杠子头是蚂虾腰,大长腿,跑的一溜烟没了影子。

  而婆婆就不行了,水桶腰罗圈腿,又加上心慌,跑起来像老麻鸭一样,只见肥大的屁股乱晃,却没跑多远。

  菜花追上去,拽着婆婆的头发就是一巴掌,婆婆一个愣征,被打的坐在了地上。

  兰花花恰好从旁边经过,见状连忙拉住了菜花,她婆婆才趁机逃走。

  旁边看热闹的老德顺连连叹气,“这穷人家的媳妇啊,娶回家就是太上皇,就是老祖宗,必须时刻供奉着……。”

  村民们都以大丑为楷模,都不想成为杠子头。

  哪个村民都希望自己的儿子不花一分钱,娶个漂亮的媳妇,不是城市的,农村的也行。

  更令兰花花担心的是,短短的几年光景,学生们的志向也发生了改变。

  以前兰花花问学生们,长大了以后干什么?

  学生们说,长大了当科学家,当医生,为人民服务。

  今天,兰花花又问学生们一个同样的问题,

  “你长大了干什么呢?”兰花花问。

  “挣钱。”学生们答。

  “挣钱干什么呢?”兰花花又问。

  “挣钱娶婆娘。”学生们答。

  “娶了婆娘呢?”

  “生崽子,挣钱。”

  “挣钱,再挣钱干什么呢?”兰花花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娶婆娘。”

  兰花花彻底地沦陷了,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

  兰花花班里的学生,包括那个复学的九月,一共还有二十一个学生。

  只有一个九月,怯生生地说了一句,“当老师。”

  这不能不令人悲哀,不过,还有更悲催的是,上次在芦苇荡,兰花花看见了老鸹坡的周老师,那所村办小学才有十几个学生。

  “兰老师,有消息说,县里正在整改学校,这些学生少的学校,都要取消,把学生集中到资源好的学校去。”周老师说。

  “还用整改,就凭这样的实力,学生们越来越少,总有一天,学生们都会跑光的。”兰花花挺有自知之明。

  “那,那就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吧。”周老师说。

  “话不能这么说,即使撞钟也要把钟撞响,就是敲木鱼,也要敲的笃笃响,人啊,无论干啥活儿,都要尽心尽力。”

  兰花花说着,心里却有了梗,梗不大,心理阴影却不小,她知道,生命中又遇到了一个坎。

  这个坎也不知道能不能过的去,她一个民办教师,不像公办教师那样,能调来调去。

  如果不教学了,又去干什么呢?窝在大山里种地,就像父辈们那样,面朝黄士背朝天地干一辈子,这不合她的脾气。

  马大庆看兰花花这么苦恼,安慰她,“愁什么呢?这工作就像鸡肋,食之无味,弃之一点儿也不可惜,大不了回天堂市去,在汽水厂里打理生意。”

  现在是冬天,天寒地冻的,谁还喝汽水,现在是一年当中汽水最冷的季节。

  冷的就像这寒冷的腊月,没有一丝儿暖气。

  不过,马三爷刚进了一架机器,新式机器新式产品,再加上马三爷的三寸不烂之舌,估计生意会比以前好做的多。

  兰花花想着,这天夜里再也睡不着觉,可又不敢弄出大的动静,生怕惊醒了草垛儿和马大庆。

  百无聊赖中,兰花花望向了窗外,冬天的夜空,深遂而高远,一牙苍白的镰刀月正在淡淡的云层中穿行。

  夜空中连只蝙蝠也没有,只有黑竭色的树枝,颤颤抖抖地伸向空中,好像一只索取的手。

  夜,寂静极了,月光透过玻璃窗户钻进来,那朦朦胧胧的月光,就铺满了半个屋子,于是,兰花花睡的那张大床,就浸在了无声的月光里。

  草垛儿在酣睡,马大庆也在酣睡。

  “嗤。”草垛儿不知做了一个什么好梦,竟然开心的笑出了声。

  兰花花望望儿子,又望望丈夫,再看看朦朦胧胧的月光,兰花花傻了,说不清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在现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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