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活着与怎么活着
鹿阳的母亲有些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她生的儿子她自己知道，鹿阳是个特别骄傲又高冷的人。不论是对家人还是对圈子里那些从小一起长大的人，他始终都是疏离居多，冷漠的旁观着，就像是一个外人一样。
而她也习惯于看到这样的鹿阳，从来没想过他在向暖面前是这样的，居然能俯身给她暖脚。
他是鹿家未来的继承人，身份显而易见，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种地步！
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她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不论如何也不能让向暖和鹿阳在一起，现在鹿阳的头已经低到这种程度了，那结婚后，他还能再低到哪里？
她当即走进病房，眼神都没给向暖一个，完全无视她，只对鹿阳说道：“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鹿阳刚才还温柔幸福的表情瞬间凝固，继而变成了冷漠的疏离。
他起身给向暖盖好被子，在她头上揉了下说道：“我出去下，一会儿回来。”
向暖点头，然后在鹿阳转身跟鹿母即将要走出病房的时候，她对着鹿母说道：“顾院长，孙舒落的事情我当作您对我的考验，我明白您不喜欢我的心情，但请您别带着不喜的滤镜看我，也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鹿母回头，看向向暖，“你现在就让我很不喜。”
说完转身就出了病房门。
走到安全楼梯处，鹿阳确定向暖听不到他和鹿母的谈话，那样伤人的话他不想让她再听到，他才开口说道：“妈，我已经妥协回集团工作了，您也别再为难向暖了，她只是个女孩子。
是我喜欢她，非要和她在一起的，她没错。您要是觉得心里不舒服，您怎么对我都行。”
鹿母看着眼前高大帅气又有能力的儿子，心里本该是安慰的，他长成了她期盼的优秀样子。但他又过于优秀，优秀到难以掌控。
她沉声问道：“你以为你和向暖之间的障碍只是因为我和你父亲吗？
你要是还在她身边她会受到更多的伤害，车祸，江衍，孙舒落，都只是开始。孙家的婚事不是我和你爸求来的，而是孙家看上了你当女婿。
他们家的作风你清楚，只要想要什么就会不惜代价清除一切障碍。
你和向暖分开，对你们两个谁都好。”
鹿阳忍不住嗤笑一声，“对我们都好还是对你们都好？你们从来看的只有利益，谁管我们之间的感情，谁在乎过我到底活的像个人还是像个牲口？”
他说着眼眶泛起红色，那是来自于心底的失望涌上来的可悲，他的家人，从来没关心过他到底过的好不好，只关心他到底能给家族带来多大的好处。
他冷笑出声，“从我出生起，你们对我的教育就是要努力，要配得上我的身份，我是鹿家的孩子就要优秀到在所有人之上。
所以我每次考试必须是第一，只要不是第一就会挨打。别人家的孩子成绩好是值得被表扬的事情，我成绩好是应该应分的。所以哪怕我跳级高考，也得是理科状元。
可妈，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跳级高考吗？因为我要离开这个家，越早离开越好，和你们住在一个屋檐下，我会感觉到窒息。
我就像是一个被你们逼着优生优育的牲口，好的基因优秀的条件，然后长成之后不但可以卖个好价钱，还能当种公，繁殖优良的下一代。”
鹿母匪夷所思的看着鹿阳，“你就这么看我的？”
鹿阳咽了咽涌上来的悲凉，不置可否，“我不知道您和我爸怎么想的，在我看来我可能自由的还不如一头牲口。这么多年您真的把我当儿子一样关心过吗？”
鹿母眼神不解，显然也被鹿阳的话戳伤了，“你优越的生活是谁给你的？优质的教育资源又是谁给你的？没有我和你爸，你能有现在的成就？没我们给你铺路，你一个博士还没毕业的学生，能在康宁这种博士云集的地方当主刀医生？”
鹿阳这次是真想笑了，无语的笑，他抬头就那么认真的看着鹿母，一字一句的问道：“妈，您知道我姐得过抑郁症吗？知道我得过狂躁症吗？
您自认为对的教育方式，也许养出来的只是两个神经病！”
话落，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痛苦的闭了闭眼睛转身就走。
鹿母一时间被鹿阳的话给惊到，但看到鹿阳有些悲伤的背影，她就下意识的叫住他，“鹿阳。”
鹿阳脚步顿住，但没回头，只默默的站在原地。
鹿母缓过神正了正神色说道：“我和你爸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和你姐好，我们做的哪一件事情不是在为你们的未来铺路？
弱肉强食的年代，你们不强，不和外界强强联合，最后被吞掉的一定是你们。”
鹿阳用力的咬住后牙才能压住那种悲哀的感觉，他没有用很大声音，只淡淡的问道：“什么是为我们好？
真的对一个人好不是把自认为好的东西强加到他的身上，而是他需要什么适当给予什么。
什么东西一旦用上了‘强’这个字，就一定是被动的。求您别再道德绑架我，我不想往后的人生都被掌控。
还有，妈，真的别再欺负向暖了，我的狂躁症是因为她才缓解的，我爱了她六年，这六年我都没再惹事。不然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这次，他说完话，真的头也不回的走了。
鹿母看着鹿阳的背影有些发呆，脑中渐渐开始浮现六年前鹿阳的样子。那时，总是有人三天两头的到她这儿来告状，说鹿阳又打了哪家的孩子，又把哪个富二代扒光了衣服吊在深山里几天几夜不给吃喝也不让放下来，又把谁打断了胳膊打断了腿，眼睛都不眨一下......
说他小小年纪就手段这么残忍，就算鹿家再厉害长大之后也没人能保得住他。
不然也不会连江衍那样的小霸王见到鹿阳都发怵。
她只以为鹿阳年纪小欠管教，每次出了事情不是打一顿就是关禁闭，却不知道，那时候他已经病了。
狂躁症，多可怕的精神疾病，而她作为母亲，却丝毫没有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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