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霸王生意
董卓很少有如这样长篇大论的时候，以前的他，最常用的招数是快刀斩乱麻。
我看不顺眼的，挡我路的，通通先杀了再说。
但现在，这老匹夫的话多了。
董卓的这个改变，蔡邕可是居功至伟。
这朝堂上的百官，把董卓真正当相国的人并不多，蔡邕算是一个。
他几乎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想让董卓当一个好的相国，认真的去治理这个国家。
但做的嘛，终究是无用功。
董卓的这一番话说完，堂上的声音出奇的统一。
“相国日理万机，甚是辛劳，我等自然明白。”
“皆是为了国家，为了社稷！”
“理应就是我等族中才俊干这份差事，辅佐陛下左右。”
……
董卓爽朗的笑了两声，然后举起了酒樽，“来，饮酒，饮酒。”
众人忙起身附和，这酒是喝了，但堂上几乎所有人的神色都不太对。
他们左顾右盼的对着眼神，似乎有些诧异。
董卓就说这么几句话，就完事了？
没其他想要跟他们唠唠的东西了？
“哎，这火炉属实不错啊！”
忽然，董卓发出一声惊呼，三步并做两步，奔到了火炉的前面。
众人经董卓这么一声提醒，才猛然间发现，这有些微寒的堂上，竟真的暖和了起来。
一时间，所有人的神色都满是惊奇。
就那么一个铁疙瘩，竟真的能让房间里暖和起来？
“此物不错，当赏！你姓甚名谁？”董卓亲自伸手捣鼓了一番之后，赞赏的说道。
墨白连忙躬身说道：“小人不敢当赏，此物乃是家主献给相国的。相国若要赏赐，还请赏赐小人的家主，荀攸先生。”
“荀攸啊，呵呵，既如此，便擢升他为汉安郡太守，赏万金吧。”董卓略作思量后说道。
“小人代家主，谢过相国。”墨白拜倒，高声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份书信，送到了董卓的面前，“小人这里还有家主的手书一份，请相国过目。”
董卓看了一眼墨白，轻哼了一声，“你这老家伙，倒是够机警。”
墨白低垂着头，默不吭声。
他其实真的只是忘了……
荀攸的那一份书信，自然是先吹了一通董卓的马屁，然后就开始疯狂的诉苦，告那陈灵的黑状，另外想办法给自己争取一些利益。
他好不容易把煤从地下刨出来了，不给董卓那肯定是不行的。
但也不大可能全部都塞到董卓那肥硕的裤腰里。
“这个陈灵，算什么狗东西？拉出去砍了便是，这荀攸又何须在这里啰啰嗦嗦的跟我说。”董卓看完之后，烦躁的把信往案上一扔，又问道：“这火炉可以大量打造？”
“自是可以！”墨白低头很肯定的说道。
堂上一众已经感受到火炉温暖的宾客们，闻言不由有些动容。
只要有这个东西，他们这些人的冬天，肯定能好过许多。
“荀攸的意思是拿粮食换？”董卓不善的目光看着墨白，再次问道。
墨白再度低头，说道：“杜阳煤矿，如今有矿工八千七百余人，这八千七百余人，便是八千七百张吃饭的嘴。雍城的贼人也在挖矿，人家不但给矿工管着吃食、住处，还每月发着额外的钱粮。若我们也不这样做，恐怕杜阳矿上就没人了。”
其实他们之前就在这么做，但说的时候，肯定不能说。
把这锅一股脑的全甩给高歌，是最好的选择。
董卓的目光挪到了那火炉上，深棕色的眸子忽明忽暗。
好一会儿才骂骂咧咧的说道：“一群混账东西，干的就不是人事儿，他们给寻常黔首发那么多的粮食作甚？给自己当爹吗！来人，传令百官，这样的火炉，必须每户一个，拿三百石粮食来相国府换。”
墨白愣住了，他在离开杜阳之前，也曾和荀攸聊过这个事情。
杜阳现在做的火炉和挖出来的煤炭，唯有换成实实在在的钱粮，才能得到最大的好处。
但他觉得这个事情很难办到，毕竟对于大汉子民而言，这两样都是新的东西。
想让他们真正的接纳，可并不容易。
可他万万没想到，董卓竟然是这么做生意的，直接强迫百官买炉子。
如此以来，由百官带头，这炉子和煤炭确实可以在短时间内就打开路子。
不过……这钱粮好像也到不了他们的手里。
这样下来，貌似还是白干了？
一听要三百石粮食，座中原本有些心动的人，瞬间没了任何的心思。
三百石粮食，那能养活多少的人，拿来换这么个玩意儿，除非他们脑子有毛病。
东西好是好，但也未免太贵了。
他们把心思收了起来，可董卓的目光却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诸位，有没有什么想说的？你们也感受到了，这炉子可是个好东西。若在军中多置上一些这东西，诸位想象一下会发生什么？三九寒天里，再也不用担心将士们冻死在荒郊野外了，完全可以用十分充沛的体力去迎接天亮之后的战斗。”董卓笑眯眯的看着堂上诸人说道。
众人闻言，脸色皆是微微一变。
他们刚刚一直都在自己的身上考虑，根本就没有想过把这路子用在军旅之中。
董卓说的没有错，若有了这炉子，他们在三九寒天里也敢用兵了。
往常冬季的时候，大家都在修养生息，并不是大家乐意那么做，而是逼不得已。
寒冷的天气里，兵马还未动，便能折损大半。
可若是有了这炉子，情况就大不同了。
但现在问题来了，董卓有这炉子，而他们没有。
西凉军的战斗力本就强悍，如人家借此，在这个冬天对关东用兵怎么办？
他们拿什么去应敌？
可三百石的粮食，实在是太多了……
众人神色各异，但皆是满脸的纠结。
谁能想到，就这么一个铁疙瘩，竟对未来的战局产生了影响。
这天下大事，有时候真的是够诡异。
“相国，这三百石一只炉子确实太多了些，能否换其他的条件作为交换？”一个清瘦的人站起来说道。
这人，是北海太守孔融派来的人，治中左承祖。
董卓扫了一眼左承祖，轻喝道：“拿你的头吗？你的头还值不了这个炉子。”
左承祖尴尬的立在了那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是，只得悻悻的重新坐了下来。
一瞬间，酒水无味，他只想立刻逃离这里。
或者，弄死董卓！
“机会只有这么一次，若有需要的，带钱粮前来。”董卓喝道。
他做的完全是霸道生意，对内则是必须买，对外则是爱买不买，我就这个价。
宴席到此也就差不多结束了，董卓率先离了席。
随后贾诩走了出来，开始挨个的请人，邀请他们去后堂一叙。
刘协故意说的计策，董卓在和一众幕僚商议过后，最终还是决定用了。
而手段，就是这么草率的挨个谈话，这也是刘协的提议。
这不过是刘协当时的随口一提，却没想到被贾诩给记在了心上，之后反复建议董卓就这么干。
如此，才有了今天这一幕。
吃饭喝酒，大家和和气气，但吃完饭，才是真正的正事。
墨白倒是没有立即离开，董卓这么做生意，挣到的粮食，他应该是要带回去一份的。
所以，他就老老实实在这相国府中等下来了。
清理着大家的残羹剩饭，一点也不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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