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囚于心牢的野兽
“好厉害啊，高山的剑道。”
高山一实带着羞涩的笑容对着镜头鞠了一躬，然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录制不算顺利，女孩们面对镜头多少有些怯场。忘词、吃螺丝、特技翻车，每犯次错误就让少女们更加紧张，好在主持人和嘉宾们经验丰富，不断地圆场、找话题、炒热气氛。
一番自我介绍和特技展示过后，主持人香蕉人中的设乐统对着镜头郑重宣布：
“重大发表！”
压抑的气氛降临，好不容易才开始适应的镜头的成员们还是忍不住露出紧张的表情。
紧皱的眉头，一如——
在荒川家的西野七濑一样。
“所以你请假就是找你哥探讨……人生经验？”西野七濑坐在餐桌前，手捧着脸看着荒川永梦在厨房里忙活。
荒川手上的活不停，分出心思回答西野的问题。
“是啊，毕竟我也很年轻啊，很多事情也是没经验嘛。我哥是结婚工作的人，怎么说也是走在我前面啊。”
“那为什么会提到小实呢？”这才是西野最关心的问题。
荒川早就猜到她一定会问这个问题，但他一时间没有想好怎么回答，只能默不作声把水龙头打开，装作没听到。
西野不依不饶，起身跑厨房的门口，“你是不是喜欢小实？”
水流声戛然而止。
荒川甩了甩手上的水，转身看向西野。
“都说内向的人大多敏感。还是有些道理的。”
拿起菜刀切开刚洗净的蔬菜，刀撞击砧板的声音像是为荒川的话打节奏一样。
“说喜欢的话，iku酱、小南、阿苏卡、小阳菜，年纪小，天真可爱，谁不喜欢呢？桥本、深川、岩濑这些年长组，有些时候虽然脱线，但是确实可靠有作为姐姐担当；白石、松本甚至西野你，有着和外在表现不相符的内心，但不轻易显露，所以你们难得露出的没有防备的笑容我也很喜欢；若月、樱井、井上、卡纳玲……大家都有讨人喜欢的地方，怪不得能当偶像啊。”
西野摇了摇头，“我问的不是……”
“我知道。”西野还没说完荒川就打断道，“其实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将切好的菜放进洗菜篮，拿出准备好的猪排放在一边，起锅烧油。
“对我和一实来说。‘有没有’或者‘是不是’之前还有一个问题——”
猪排浸入热油中，“刺啦刺啦”不停作响。西野看着荒川平静的背影，恍惚间有种错觉，翻腾的热油中饱受煎熬的似乎不只是猪排。
“是‘能不能’。”
荒川接上之前没说完的话，他捞起面衣已经炸的金黄的炸猪排放在炸锅的滤油架上，把火关小准备一会复炸。
“作为经纪人，我不能在明知你们有‘恋爱禁止’条例情况下还和手下的偶像谈恋爱。作为朋友，我也不愿意逼迫一实放弃她的梦想。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我不确认一实她……”
大阪少女只是内向，不是不谙世事。她能猜到荒川永梦的顾虑——小实喜欢他吗？愿意为了他放弃梦想吗？能够做出这样的选择以后不后悔吗？
如果以上的答案能够确切地得到肯定的回答……
但是可能吗？
像是知道了西野七濑的心中所想，荒川说道：“不可能的。”
他回头看了眼惊愕的西野，苦笑一声转头继续关注热油中不断冒着气泡的炸猪排。
“你知道马斯洛需要层次理论吗？”
不等西野的回答，他自顾自地接着说道：“生理的需要、安全的需要、归属与爱的需要、尊重的需要、自我实现的需要。”
食物、空气、水等一切维持生命的必要的条件是人类首要的需求。作为低级需求它却是最有力量、最重要的，没有生命作为根基后续一切无从谈起。
接下来，安定的工作、稳定的住所、有秩序的社会环境，进一步保障生存的需要。
然后，与其他人建立感情的联系和关系，同学、共事、结交朋友、追求爱情等，作为社会性动物进行社会交际活动——生存开始转为生活。
处于社会环境中，自己的努力工作创造的价值、辛勤付出得来的成果，得到认可、获得成就、收获回报，从此中获得他人的尊重，得到自信，相信自己的力量，是自己更有能力进而创造更多更大的价值，这时的需求脱离生理层次，追求精神上的满足。
最后的最后，可以定义人一生所为，铭刻于墓志铭上的、无数人在庸碌生活中挣扎追求的意义、梦想——实现个人理想、抱负，发挥个人的能力到最大程度，完成与自己的能力相称的一切事情的需要。
不同的时期有不同的最为迫切的需要，作为主要原因和动力激励人的行动。低层次的需要基本得到满足以后，它的激励作用就会降低，高层次的需要会取代它。
虽然荒川努力地将这些说的通俗易懂些，但西野七濑只是机械地点着头，眼神盯着碗里的饭的时间远远超过看向荒川的。
他无奈地叹口气，“这样吧，用一种不太全面的话来概括就是——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梦想故，两者皆可抛。”
“啊——”西野七濑眼神焕发光采，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眼底还有三分埋怨——早这么说不就完了，虚荣的男人。
荒川装作没看到，“一实将成为山口百惠一样闪亮的偶像这样的想法作为梦想，并付诸行动现在终于走出重要的一步，其后有多少牺牲，她又做了多少觉悟。我也是年轻人，热血上涌时绝不回头的感觉我也体验过。”
西野轻轻拨动着碗里的米饭，回想集训时的高山从开始对嗓音不自信到后来放开地歌唱、腰板僵硬依然努力学着舞蹈动作拼命练习。
那些实实在在流淌过的汗和泪，就在今天得来回报，自己也确实朝着梦想前进着。西野觉得换作自己是决不会在这种时候放弃。
想到这里她反而有些同情荒川。
荒川不明所以地沐浴着西野怜悯地眼神，吃完最后一口放下碗筷，等西野吃完开始收拾起来。
西野这会看着荒川不知道为什么顺眼很多，如果他和小实能在一起也许是不错的故事。但现实好像总是充满不顺和遗憾，快乐幸福像是掺杂烦恼忧愁里的沙砾总是不经意或者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从手里漏掉。
窗外突然掠过的飞鸟引起少女的注意，她跑到窗边看着青空中缩小成点的掠影不由感慨：“如果可以像动物一样自由就好了。”
厨房里的荒川停下手里洗碗的动作，探出头看向大阪少女眺望的地方。
“可不要小看动物野兽啊，他们也有自己的需求欲望，为了生存、生殖，为了族群、配偶、家庭。我们也不过是从低级的欲望开始，满足后用更大更高级的欲望推动自己进化。”
他再回到洗碗槽前，拿起满是泡沫的盘子用水冲净仔细地擦亮后，举到自己面前。洁净盘子隐约模糊地倒映着荒川的脸。
“但进化的我们，把本能的野性藏到哪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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