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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安晚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除了上厕所的时间她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走起路来都没有劲儿,卢玉娟前一天晚上做了一点疙瘩汤逼她吃点东西。

她实在没有胃口,卢玉娟总是要她喝,她拗不过就喝了一口打算应付应付,可是卢玉娟非要让她把这一碗都喝完,她听话了,喝完了,可是到了晚上也都如数吐了出来,不仅中午的旮瘩汤还有胃里的酸水,一起带了出来。

躺在床上的安晚发烧了,安江和卢玉娟说这么烧下去准保得把脑子烧坏了,想带她去医院瞧瞧,可是明明烧的都一身瘫软的人,却被沾在了床上一样,拽都拽不动,一使劲大了安晚的脸色就会不好看,眼泪顺着眼角就流下来,或用被子蒙住头像掩耳盗铃一样。

安江和卢玉娟觉得不能逼她太紧,又不能不给他看病,请了老大夫来家里瞧了瞧她的病,给她开了点药,看着这孩子躺在床上紧缩的眉头,说这是心病,不管是吃药还是打吊瓶都是治标不治本的,心病还需心药医啊。

安江夫妇当然知道安晚是得了心病,也知道心病怎么治这个道理,可是她的心药在哪里啊,说是容易可是找起来难啊,这孩子这样下去不就得费了吗。

那天安晚和程诺说回来接她回家,可是她等了一天都没有等到她,打电话回家,卢玉娟和程诺说小姨生病了,程诺问安晚得了什么病,卢玉娟说安晚前一天晚上在医院睡觉的时候蹬被子着凉了,感冒了,所以卢玉娟要照顾安晚,安晚也没时间照顾小程诺。

卢玉娟话锋一转告诉安言好好照顾程诺,大概这一个暑假程诺就要在程家度过了,等到秋天上学的时候在把程诺接回来,就是那个时候安晚要上大学了就不能在家了。

可是安晚的这副样子,自己都无心照顾,更别说照顾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程诺又闹腾,现在安晚就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去休养,太过吵闹的环境不适于她去调养自己。

程诺每天都会打电话过来,问小姨好没好,小姨什么时候可以接她回家,但是安晚就不接程诺的电话,像没有听到一样,卢玉娟每次在程诺要安晚接电话的时候就会说,小姨睡着了,小姨好好睡觉才能早点好,早点好才能接程诺回家。

安晚一个人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坐在床上,房间的门和外面是开着的,经过门口的时候可以看见坐在床上的她,无神的躯壳一样,她也不拉窗帘帘,任由夏日的阳光照在她身上,晒红了都没有感觉。

她在想过去的事情吧,把过去的事情像电视剧一样一遍一遍地在脑海里走一遍,电影里的主角是她自己,看电影的人也是她,也只有她自己能看见,也许这场电影在她的脑子里结束了她就自己走出来了。

她也不吃饭,也不睡觉,只有想上厕所的时候才会动一动,剩下的时间就一直保持着一个姿态,像被定住了一样。

小的时候她不喜欢说话,卢玉娟看她一天天就知道看书,她害怕安晚会学傻了,但是后来只是发现她话少这种顾虑就减少了,可是现在的安晚和傻了没什么区别,不和别人交流。

真奇怪,明明知道自己要好好活着可又不放过自己,安晚自己知道自己要吃饭要下床走走,也要说话不能一直坐在这里,她得对卢玉娟和安江说“爸爸妈妈我没事不要担心我。”她得吃饭,吃饭才有体力,不吃饭一个人迟早都会垮掉。

可是她没办法,她也像好好的,可是她一活动浑身都疼,她一张开嘴好像发不出声音,闭着嘴太长时间就好像上牙膛和下牙膛粘到了一起,嘴唇张不开声带也发不出声音,她现在一呼吸肺就开始疼痛,好像说一句话下一秒就能哭出来,她也想吃饭,卢玉娟做的饭菜那么香,香味飘到大街上每个人闻了都会饿,可是她闻到这种菜的香都会反胃,这种感觉太痛苦了,她也想好好的不让父母担心可是她做不到。

每到晚上安晚都睡不着觉,这几天她睡着的时间太少了,黑夜真是太难熬了,明明感觉天都快亮了,可是一看钟还早,她也像睡着,睡着了一切都会好的,小时候她是这样觉得的,天大的事情睡一觉就会好。

可是小的时候睡的着,一躺下就睡着了,可是现在她睡不着啊,她会偷偷走出房间,听着安江和卢玉娟熟睡的鼾声,心里也安定了一些,然后走出家门到院子里的台阶上坐着,夜里还是要比白天要凉快的,一阵凉风吹在身上也有感觉更加清醒。

黑夜本来就是应该用来睡眠的,所有生物都像睡着了一样安静,花花草草都好像进入了休息等着明天早上的阳光照在身上可以茁壮生长,鸡蹲在架子上睡着了,今天晚上的天都是乌云,遮住了月亮和天上的繁星,安晚听卢玉娟和安江说明天还会有雨,老天爷也在为她伤心替她哭泣吗?

开始会气她没出息,不争气,跌倒了就站不起来了,安晚抬头看着天,离自己好远,今天没有月亮,那她就和乌云许个愿“希望自己明天开始可以睡一个好觉,好好的生活。”而乌云带着她这份心愿,随风飘到其他的地方吧。

坐在台阶上的她感觉身后有这什么东西逐渐地靠近,身后有人在蹭她,曾在她大腿的皮肤上的时候有些暖还有些痒,安晚随手捞起一个小家伙,把她抱在腿上,用手一下一下地摸着它的身体。

它为什么还不长大,长大了就好了可以去更远的地方去玩耍,但是不管去了多远的地方都要记得回家啊。

黑夜里,安晚的喉头轻轻唱起了歌,她唱歌不好听也不喜欢唱歌,但此刻只有歌声能表达出她内心悲痛的情感,虽然唱的很难听但是没有人会听到,他们都睡着了,在梦里见了不同的人,去了不同的地方。

此刻她还有四个忠实的听众,围坐在她的身边,用自己的身体温暖着她,即使力量温度都很小但是可让人的心里暖暖的。

大概他们也没觉得安晚唱的歌难听,眯眯着眼睛在安晚的身边依附着也不知道睡着了还是在安静的听,在安晚怀里的那只毛球更加的老实,她好像格外喜欢安晚怀里的感觉。

这只也是顾纯最喜欢的一只,就是因为它长的像顾纯从小养的那一只,触景生情想到了过去所以顾纯才会买下这四只,其实安晚觉得就算它们和她小时候养的不是相像的,就着顾纯的性格也看不了他们家门颠沛流离,当时也会把她们买下来的。

而安晚自然也是看不下去的,只不过自己要考虑着家里,自己买回来的还是要卢玉娟照顾,要考虑自己做的事情会不会给家里带来麻烦,所以她不会像顾纯这么冲动的。

顾纯要考虑的事情始终比她要少,这也许就是一个人的好处,只要自己过得好就好,无牵无挂的。

想到这里眼泪又顺着安晚的脸流到了下巴,积在自己的脸颊下面落到了自己的手上,很热,她以为自己不会在哭了,可是一想到这些事情还是忍不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自己终究没有顾纯活的那么洒脱。

黑夜下她看着自己的表盘,时针指到了三的位置,已经是凌晨三点了,四点多天就会亮,安江就要起床喂牛,开始脚不离地的忙碌生活,安晚也想像安江一样忙,也许自己忙起来了就没有时间东想西想了,现在的原因就是因为自己太闲了。

怀里的小东西睡着了,睡的沉沉的,剩下的三只也都叠在一起呼呼大睡,安晚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怀里的小东西和同班们放到了一起,不想让安江一起床发现自己坐在外面又担心自己,她要回屋了,躺在自己的床上没准下午还能睡一觉呢?

站起身感觉到一阵的眩晕感,安晚刚走了几步路就无力地倒下了,重重地落在了地上,然后就失去了直觉。

醒来的时候一股浓烈的药水味钻进了鼻子,白色的天花板以及药物映入了眼帘,环顾左右安晚认出来这是家附近的诊所,不是医院,柜台上大夫正在给人看着药,没有看到已经醒来的安晚。

安江和卢玉娟都不在她的身边,带着手表的手上输着液,放了太长时间伸直的胳膊有些僵了,看着墙上挂着的钟表,已经下午两点了,她这一晕晕倒了近十二个小时,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听到了房檐的雨声落到了地上的声音,她又闭上了眼睛,微弱地喘着气。

外面说话的声音停了,门帘的声音响起,有脚步声靠近,老大夫走到安晚面前看了眼药物还有多长时间能打完,看看这个孩子的烧退没退,醒没醒。

安晚睁开了眼睛,对上了大夫苍老的双眼,这个大夫她认识,和安江的交情很好,程诺小的时候生病了不爱吃药,总是请他来看的,他的年龄也不小了,头发几乎全白了。

“小晚醒了?”他摸了摸安晚的头,锁了一下眉头。

“还发烧,多喝点水吧。”

安晚确实嘴有点干,点了点头,接过他一次性水杯里的温水,喝下去甜甜地,大概是太长时间没有喝水了。

“你妈有点事回家了,你爸把你送过来的时候你手脚冰凉的,整张脸都白了可吓坏你妈了,以后发烧的时候不能吹冷风了啊,听大伯的,命是自己的,你不好好过谁能替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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