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落神 第四回 黄泉

清风拂面，卷来八月琼花的香气，何什鼻尖微皱，梦里母亲温柔的怀抱着他，轻轻说着对他的思念和愧疚，父亲也站在母亲身边一手环着母亲的腰，一手摸着他的头发，褚楚则是坐在父亲的肩膀上，小手扒拉着父亲的头发。母亲身上是微微带着紫荆花的淡淡香气，只是忽然有一股琼花的气味莫名其妙的出现，父亲母亲和褚楚就慢慢消散了，何什哭喊着，可是梦境碎裂的更快了……

“醒醒……妹妹……醒醒……”何什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头发上别着琼花的好看姑娘，年纪大概是十四岁。姑娘身后是数十个身着金甲的士兵，为首的那名士兵手拿一把木色长枪，目光很自然的盯着那女孩，枪头一股青色玄奥气息流动，散发出摄人的光芒。

那姑娘不断的推着还在熟睡的何什，“妹妹……醒醒……”此刻何什眉头微蹙，刚刚被打扰从梦中恍惚醒来的何什心情十分不好，只是忽然觉得声音嘈杂了许多，懵懵懂懂的时候忽见一张脸出现在眼前，他本能的掏出别在腰后的匕首就要向那身影发动攻击，只是还没等匕首挥出，不远处一道青色罡气已经落在他匕首上，强大的劲力把他向左横推了数十步。本就破破烂烂的草鞋在这一刻完全摩擦崩裂，露出因为长途跋涉而血液结痂的脚，地面烟尘滚滚，还好似乎那为首的士兵察觉到他挥刀砍人是本能反应，力道并不太大，何什也在草鞋崩裂的那一刻稳稳当当的停住。这一幕发生的太快了，其他士兵堪堪反应过来，便要出手砍杀对自家小姐动手的刺客，只是士兵们身上玄黄色的罡气还未卷起，就被那姑娘抬手制止了。

那姑娘虽然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过她好歹也是习武之人，即便是含着金钥匙长大，也少不了家族安排的历练，所以她也知道，何什砍她是本能反应。虽然那一刻存在杀气，但是现在何什身上的杀气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这一切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当然更加逃不过那为首的士兵的眼睛。

只见她笑盈盈的跑上前去，温柔的握着何什的手：“妹妹不要害怕，我们没有恶意的，我叫李郁秋，从东边的秋云渡来，不料却迷路在这云绮之森里，你知道这云绮之森应该怎么走出去么？”

何什瞧见她温和的模样也有些放下防备，不过一想起刚刚可以和家人重逢的美梦被眼前这个少女打断了，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莱莱的”，何什越想越气，于是就顺着李郁秋牵住的手瞬间发力，却没想到李郁秋对他还真的毫无防备。他将李郁秋双手打开，顺势往后一扣，李郁秋的手就被别在身后。随即何什一只手控制住李郁秋的手，另一只手对着李郁秋的屁股就拍了下去。

“嘤呜……”

李郁秋满脸通红，没想到会被爹娘之外的人打屁股，对方还是一个看起来就比她小的姑娘。好羞耻呀！而本来保护她的金甲士兵却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却也不敢笑出声来。为首的那个也是一脸沉思，让小姐在外面吃点苦头也好，这样也能让小姐意识到外面世界的险恶。他也是一声不吭，默默的看着自家小姐被一个小姑娘打屁股。

此刻李郁秋才想起自己也是练武的，就准备挣脱被对方牢牢钳住的双手，却发现对方手势大得很，以她的力量完全挣脱不开。她也知道自家金甲士兵根本不可能来救她，只会看她笑话。她忽然觉得有点委屈，只好开口求饶道：“好妹妹，放开我好不好？姐姐真的没有恶意的，只是想问个路……嘤呜……”

“你莱莱的，还叫我妹妹，我特么是男的，你才是妹妹，你全家都是妹妹。”何什虽然很生气，但是他意外觉得打她屁股手感特别好。至于为什么何什第一反应是打她屁股，那是因为何什以前经常打阿离屁股。

何什四岁就没了父母，不知道要怎么管教何褚楚。有一天，刚刚会划水的阿离准备下河抓鱼，没想到那天水流湍急，阿离一跳下去就被水中暗流扯向深水区，整个娃儿吓得哇哇大哭。还好何什和褚楚也在岸边，于是何什就叫褚楚回去叫大人过来，自己跳下去救阿离。

当然，最终阿离被救了上来，众人团团围住阿离正准备嘘寒问暖的时候，阿离的母亲李依依也已经赶到。阿离也知道自己做错事了，但是因为害怕，整个人刚刚被救起来就往河边逃跑。其实阿离也不想往河边跑的，但是大家都把她团团围住了，只有河边那个方向是空缺的，她只是想溜掉，等妈妈消气了才回家认错。但是在李依依看来，阿离就是贪玩，刚刚才经历了九死一生的局面，现在立刻就好了伤疤忘了疼，还想去捉鱼。于是乎，一刻钟后，夜家大院里响起了阿离的哇哇哭声，何什就在旁边看着阿离被李依依揍。李依依嘴里还说：“不听话的孩子就该打屁股。”

于是第二天，阿离扭着被打肿了的屁股来找何什玩的时候，不小心把何什从老村长家里借来的书给撕烂了。何什想起李阿姨的话，于是就抄起弱鸡阿离，对着屁股就打。阿离一边哭一边喊着“再也不敢了”，一瘸一拐的回到家后还向母亲告状，说何什打她，知道事情的原委后，阿离又遭了一顿揍。嗯……小阿离七天后才从床上下来，之后对何什也是唯命是从不敢反抗。

“哎……”何什想到此处也是叹了口气，看了看手下的屁股，显然没有小阿离的屁股手感好，于是顿时失去了兴趣。而此刻的李郁秋终于从何什的手中挣脱开来：“登徒子！既然你是个男人怎么可以打我……还打我屁股……呜呜呜……我这下子肯定嫁不出去了……”

此刻不远处的金甲士兵听见小姐的哭声，才终于反应过来了。什么？他们家小姐被男人打了屁股？要知道，在落云洲，有许多国家的习俗就是十三四岁女子及笄，代表着可以结婚的年龄，而男子要二十岁才成年，行冠礼。而有这些习俗的国家，对女子的约束也是极大的，比如及笄之后除了基本的礼仪之外，不能与任何男人有身体上的接触。

金甲士兵们这才知道事情闹大了，这不是侮辱了小姐的清白吗？于是一个个杀气腾腾，想要把何什剁了。心中恨恨想到，你一个男的长得更女的一样好看干嘛？正准备对何什发动进攻，就又被小姐哭着拦了下来。李郁秋哭着说道：“这次就算了吧，你们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何什倒是有点意外，刚刚他才欺负完她，没想到她这时候还会帮自己。虽然何什也不知道嫁不出去是什么意思，但是何什可以感受到李郁秋那种委屈。毕竟在止听洲，男女都是十八岁才行成年礼，现在何什才十二岁，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太过遥远。即便他在老村长家中也学过各个地方的婚俗什么的，但是年纪轻轻的他对结婚压根就没有概念。

何什目光盯着李郁秋，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可以很清晰的感知到身边所有人的情绪，知道李郁秋的委屈，也知道那些金甲士兵的愤怒、玩味和不在意。仿佛……仿佛他们就是自己，自己就是他们。他心脏猛然一跳，那一刻的他就像变成了数十个人，每个人的情绪他都可以完美的感知到。

只是……好累，忽然觉得好累，繁杂的情绪萦绕在他心头，一股热气从心脏处直冲脑门。

他再次晕倒了。

按理说以他的身体素质，再饿个三四天都不会晕倒，因为他六岁开始习武，自有一股生命精气吊着。可是就是这么奇怪，他忽然就昏过去了。

只是，这一次晕倒前，他感觉到背后忽然出现一只手……不对，是一只骷髅手骨，轻轻贴上他的后背，一股古老又死气沉沉的气息传进他的心脏。他知道，这一次和上一次的人不一样。他不禁无奈，他身上有什么秘密么？为什么一直没有人告诉他？

他其实早就知道老村长是知道一些什么关于自己的秘密的，但是每次问老村长他都不说。自己的父母也是，记得三岁那时，早慧的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别扭，但是问了父母，父母都眼神闪烁，故意转移话题，只说是可能生病了。可是……早慧的他，其实一岁的时候就学会说话，二岁就识字，三岁就翻墙到老村长家偷武侠小本了。

记得三岁的一天，他去爬老村长家的篱笆，不小心落下来，摔断了手骨，一颗尖锐的篱笆刺入了他的心脏。可是第二天不知道为什么又活了过来，胸前也没有疤痕。把这件事告诉父母，父母却说他在做梦……

他们……到底是谁呢？我……又被多少双眼睛盯上了呢……至少，有两个不同势力的人在我身上留下了印记。如果是父母的仇家，为什么不杀我呢……

没有人注意到那只手骨的存在，只是何什的麻衣被轻轻留下了一道淡淡的土黄色手印。若是有鬼修在何什身边的话，就可以感受到那土黄色手印散发的气息，俨然来自--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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