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劝说和悲剧前的回忆
--语风者潜藏点•联合军离开后--
在最后一名语风者穿过幽深的洞穴，离开这暂且能称为安全的隐蔽洞穴后，剩下的人，即无兰一行人，以及那些身受重伤或者无法参战的大伙们，都陷入了一片沉寂。
有的在为即将面对强敌的同伴们感到担忧，有的在因为自己的伤势而无法参与其中而感到愤慨，也有的忧郁参半，只能在这份寂寥的空气之中长叹一声。
而这群人当中，无兰、傻子和希月，气氛显得格外抑郁。
希月一个人坐在靠大门墙边的地上，一只手挽着同方向的一条腿，低下头，黑着脸，如同一尊可怖的石雕，冷冷地让谁都不敢轻易接近。
傻子，则依靠在不远处的墙边，抱着原本背在身后的巨型宝剑，也低着头，随着烛光的晃动，英俊的脸庞若隐若现：他的神情，就像是还在安睡着的样子，双眼闭合且呼吸均匀。
剩下无兰一个人，也靠在墙边，夹在两人之中，左右顾盼，脑子里就像雨后的农家泥地，稀泥混浆，凌乱不堪。
她其实很想让身旁的两人都一同加入大伙的战斗之中，因为在这里待也待有一段时间的她，非常明白，这是一场被誉为真正意义上的正义之战。想要获得胜利，就必须得集合所有人的力量才行。
她非常清楚，这也仅仅只是第一步而已。接下来还得统筹规划，还得仔细商讨，还得下定决心……但在第一步上，她就导致自己的队伍走向崩盘。
虽然如今的处境并不能完全怪罪于她自己，但她也难辞其咎。她尝试着劝说似乎在“假装”睡觉的傻子和大伙一同前行，但直到联合军都已离去片刻，傻子还以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斜靠在墙边，除了呼吸声，嘴里就没有其他任何答复。
而希月那边……无兰也只能低声叹息。
“别靠近我！”正当无兰终于打算从希月入手时，希月马上低声呼喊了一句，身影仍旧如此低沉，冷酷。使得无兰又停下了行动，也跟着两人低下了头。
其实她并不知道，此时的希月，抛开外表那让人无法逾越其中的氛围，内心也早早陷入了“诛死搏斗”当中：有两股声音，一股叫“起身前行”，一股叫“按兵不动”，就像一对死敌一样，反反复复的在其脑海中抗争。
她知道她是必须要去一同作战的，但她要是前去作战，那岂不是合着同意了青月的想法让她去以身犯险？但她要是继续坐在这里，她又很是害怕青月的安危……
但要是真的为这群语风者们尽力而为，那岂不是有所违背自己与师父曾经有过的誓言吗？想到这里，她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当初青月和琉月决定加入语风者时，她与师父之间起争执的画面。
“师父！你不是无时无刻都教诲徒儿，任何时候都绝对不要出手帮助语风者或者与其有关系的事情吗？为什么现在又要把他们两人送去语风者营地！”
“难道就因为你想要调查关于尘风的下落，就把她俩送去给你这辈子最为怨恨的组织吗！”
……
打自入门开始，希月就被所有长者，包括她的师父，灌输的第一思想，便是绝对不能与语风者有任何的瓜葛，因为一直视清月宫及所有长辈为亲人，所以她也从未质疑过这个观点，并于此和大家建立起超越血脉的感情和羁绊……然而，就因为那次将她两位姐妹送去语风者的事情，她第一次和自己的师父，也就是清月宫的首领----风姬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激烈的争执。
也就因为这场争执，她决定孤身一人，几次愤然离开清月宫，去调查关于“尘风”的事情。直到这一次即将的归去，她想要向她师父汇报的，便是所有她所知的、准确的关于宝物“尘风”的消息。
然而，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会在这趟回去的旅程中，遇到如此之多的事情……这些事情多的，甚至连从小便精明过人的她，都感到很是手足无措。
如今的她，似乎在这片沼泽之中无法自拔，且越陷越陷。
作为所有人当中最为年长的孙全有，在听到希月的低吼后，也把目光转向三人，他虽然并不了解关于他们背后潜藏的，或者脑海中所顾虑的、焦虑的事情，但他也能从他们低沉的表情中，感觉到她们内心的纠结与混乱。随着一声长叹，他也打算开口说点什么。
“我……我虽然无法了解……”他的目光仍旧注视着三人，似乎希望他接下来的话语，能够引起他们的注意“你们内心真正的想法，但我却很清楚地明白一点……”
“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机会……不要等到真正错过了，后悔了，才想着如何去补救……”
“因为有些东西，是真的……补救……补救不回来的！”
虽然这番话渐渐吸引了其他一同呆在洞内的伙伴的目光，但还是没能将他们三人低沉的脸庞抬起。他也只能再次叹息，继续说道：“如今的我，还有我们，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那一天，我们都选错了……”
--玉门关夕阳峰·峰顶•语风者大本营•数月前--
“这是我们第几次打退蛮人了！”
前些日子，有些不安分的蛮人，又一次对这里发起了冲击。然而和曾经的几十几百次一样，随着大本营高处哨岗号角的响起，所有语风者，都拉起了自己专属的弓弦，依靠着得天独厚的环境，向着蛮人们发起接连不断反击，最终为过去积累而来的胜利，又添上一笔。
反抗队伍中年轻们，在完全确认蛮人落荒而逃之后，都一同欢呼起来。不过在他们当中，有位如同先锋将帅一般，威风堂堂的女战士，重吸一口气，便向着其他被胜利冲回头的弟兄们怒吼到：“难道要我踢你们下去救人吗？没看到墙下战场当中，还有许多受伤的弟兄吗？快去帮帮他们！”
这人便是羽雅，从那时起，她就已经是这帮抵御外辱的战士们领导之一，她的精明能干和英勇善战，早早就打破了其他伙伴们对于女子柔弱的错误观点，因为在这里，阿雅就是如同大姐大一般的存在。
“好……好的！雅姐”原本的一阵俏皮一下子被阿雅给吓没了，护墙上的战士们，赶紧随着阿雅，一同走下，并随着护城大门的开启，他们开始小心翼翼的善后战场。
在每场战事结束之后，他们最重要的工作，便是尽一切可能，救回那些墙下英勇抗敌的伙伴们。因为如果没有这些人在护墙下的拼死抵抗，他们城墙的射手，也不能在相对安全的情况下进行高处反击。而且每一次伤亡最惨重的，也是这些敢于牺牲自己的勇士们。所以每当敌人撤退之后，所有战时领导，都会第一时间安排救援工作。
当然，在援救工作结束之后，他们的下一步，便是搜寻战场中，所有能够回收的物资，以及处理敌人残余的伤员和尸体。
在长时间的忙碌过后，阿雅终于也放下了心，转身慢慢走回护墙内，走回大本营去和其他领导人汇报情况。
整个语风者大本营，除了靠向蛮荒之地一侧密不透风的护墙外，就没有任何石砌建筑，都是通过一个又一个的简陋帐篷居人。所以阿雅要到达的会议厅，也只不过是位居与整片大本营的中心，一个比其他的更为精巧和宽大的帐篷罢了。
拉开卷帘布，身为当前语风者的现任领袖孙全有，便盘腿坐于最中央，在其身后的长案几上，摆放着的便是被视为语风者最为珍贵的宝物之一—轩辕大弓。
“阿雅，你终于来了……”孙长看到笔直前来的阿雅，欣慰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现在情况如何？”
“敌人已经退去，我们的人正在收拾战场，大概个半时辰便能完成。”阿雅回答道，同时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并把那属于自己的长弓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
站在孙长一旁的张一凡，赶紧走到阿雅身旁，拿起桌上的茶壶，往她的杯子上倒酒。
阿雅转头憋了一眼这个嬉皮笑脸的臭小子，冷冷地说道：“茶都凉了！”
“要不我在给你加点热的？”一凡赶紧摸摸茶壶边，才知道这茶果真是凉的，赶紧放下茶壶，嘟嘟嘴连着道歉几声。
“你还是一边凉快去吧！我和你雅姐有事商量！”孙长看着一凡，摇了摇头。他一边为一凡不成熟的表现感到无奈，一边又继续对阿雅说道：“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事情？”
“孙长果然料事如神！我确实感到有些不妥，才赶紧过来和您汇报的！”阿雅回答到
“前些日子，我在观星之后，占了一卦……”孙长的脸色慢慢铁青起来，神态很是沉重“恐有大事要发生！你也赶紧说说你都发现了什么不妥的事情吧！”
“会不会是少主要回来了？”似乎被孙长忽然转变的脸色所惊，一凡接在阿雅之前问道。
孙长再一次摇了摇头“并非如此，此卦乃凶！”
“难道说……”
正当一凡准备想要打岔开问时，阿雅赶紧伸手堵住了他的嘴，赶紧接着说道：
“相较从前，这个月来蛮族入侵的次数突然频繁了起来”
“然而他们每次的进攻，并不像使劲全力出击，倒像是打游击战一般……”
孙长低头深思了一回，接着问道：“会不会是在打什么算盘？施什么鬼计？”
阿雅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孙长的看法，但紧接着她又露出了无奈的表情“问题就在这里，我们并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底在玩什么把戏……虽然相较从前的交战，如今每次进行防守反击，我们需要投入人力物力都有所减少，战后造成的损失也在不断递减……如果只是单纯的放弃强攻，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有利于我们的发展！”
“也罢……”
孙长摸了摸胡子，又一次露出笑容“先让战士们好好庆祝一番吧，毕竟刚获得一场胜利……但也要提醒他们，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了！蛮族人的狡猾，比我们想象的可怕多了！”
“是！”阿雅严肃回答道。
“报！”就在此时，营帐外突然传来战士的呼喊。
阿雅知道肯定是战士们有什么事情要打报告，赶紧挥了挥手，让一旁活蹦乱跳的一凡出去查看。然而还没有半茶的功夫，出去查看情况的一凡便用一种很紧张的面容跑了进来。
“有个受伤的战士身体突然发生奇怪的变化！”
话音刚停，阿雅和孙长同时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四目相对。
阿雅先行发话：“让我去看看情况吧！孙长。”
孙长赶忙挥手拒绝“这事不一般，我得亲自去看看才行！如果不去看看情况，我的心恐怕得一直悬着！”
既然孙长都说道这个份上，阿雅也就答应了。因为她知道孙长这些年腿脚越发不便，所以在明白意思后便赶紧走到孙长身旁。一只手握住他右手的掌心，同时用另一只手搀扶着他的腋下，然后回头看向一凡，说道：“让那位战士给我们带路吧！”
“在医药堂躺着呢，我们赶紧过去吧！”
……
从作为医疗室的帐篷外边，就能感受到里面现在相当热闹。所以在一凡拉起医药堂的营帐时，他便让随行的战士把围绕着那位特殊伤员看热闹的其他战士统统驱开，好让出一条路给行动困难的孙长前行。
当然，就算一凡不说，在场的语风者只要看到孙长过来，便都会自觉的让开了一条道。毕竟孙长在整个语风者的大家庭里，一直都扮演着一位伟大且稳重的“父亲”形象，很多人都心知其腿脚不便的事情……直到这位“父亲”靠近病床，大家都在表现的特别安稳。
只见一名半身赤裸的男性战士，虚弱地躺在床上，脑袋一直冒着冷汗，身体也在一直哆嗦，呼吸也很急促且不规律……但最为特别的是，他那真正手上的右臂，越过伤口上用于止血包扎的白布，有几条紫黑色的青筋，如同扎根千年的树根一样，蔓延状的扩散到整个手臂。
孙长看着一旁负责医治的医师，严肃的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恕属下无能，如今伤患身上的这种状况，我行医那么多年，都没有见到过……”医师也冷静地回答到。
围观的其中一位战士，也接着医师说到：“是我发现他的。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只是右臂被敌人砍伤了一刀，流了很多血……”
他接着向大家展示了伤员原本穿在身上的素衣，以及上面带着地一大片血迹，继续说道：“这些血就是扶他回来时染上的！”
一旁的阿雅赶紧从裤腰带拿出一把小刀，利索的切开绑在伤患身上的白布。当然这一举动，也引起了医师的不满，正当医师准备伸手制止时，被夹在中间的孙长给叫停了。
“先看看伤口吧！”
“可是我的止血药是刚……”
让医师万万没想到是，在阿雅完全切开白布之后，血液并没有像预期的再次溢流出来。反而是除了白布上先前包裹时沾染的血迹，手臂上一点血都没有，并且整个伤口，都如同方才蔓延出去的经脉一般，呈现出浓浓的紫黑色。
“怎么会这样……”不仅仅是医师，在场的其他围观战士也感到吃惊。
“会不会是中毒了？”孙长继续问道，因为他曾听某个医术十分高强的大师说过，人在中毒的时候，体内的血液也会跟着化为这般紫黑色的模样，并且中毒之人的毒性越强，则颜色越深，扩散的范围也越厉害。
医师赶紧用双手张开患者的口腔，查看了一番后又摸了摸患者的动脉，沉思了一回，接着说道：“应该不是，患者的其他部位都不具有中毒的特征，而且脉象也并不苏乱……反而还很活跃！”
“这样吧，阿雅……”孙长知道在这里瞎猜也是得不到结果的，他打算去翻阅一下有关书籍文献“你安排一下去，让几名战士轮番值班配合医师观察患者的状况，我去查阅有关的药典书卷，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信息。”
“好的！”阿雅回答道，然后对着大伙安排到：“一凡，你扶孙长去藏书阁……罗隆，你和长欢分配一下值班工作！”
“是！”众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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