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稹哥，我是鹰鹰

辛稹是在后院见到的张公余，而不是在前面的公廨里。

    张公余脱了官服，就身着一身常服，看着虽然有些疲惫，但辛稹能够感受到张公余身上的一股兴奋与躁动之意。

    张公余见到辛稹，笑得很轻松，道：“辛兄，看到你没事我很开心。

    那天晚上我找不到你，我还很是担心，后来听说你去救人了，这才安心了下来。”

    辛稹拱手道：“多谢左玄义关心，原本该让人跟您说一声的，但兵荒马乱的，朝天宫又被毁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去哪里知会你，倒是让你担心了。”

    张公余摆摆手笑道：“无妨无妨，救人要紧救人要紧，若非道录司这边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我也是要去参与救人的。”

    辛稹笑了笑。

    两人寒暄了一会，张公余放下了茶杯，辛稹知道张公余要说正事了，于是神色也端庄了起来。

    张公余摆手笑道：“不用这么正式，咱们是生死之交，道录司这摊子无论是对我还是对你，都不是久留之地，有些事情咱们浅尝辄止就是了，没有必要去卖命的。”

    嗯？

    张公余看到辛稹的神色，笑着解释道：“我是代表龙虎山而来，公羊右正会笼络我，尊重我，但却不会真正信任我，但我这一系的人也是安全的，所以你也别担心会被卷进去。

    而且，你还是范侍郎那边的，道录司想要主事，少不得需要朝中文臣支持，因此，右正大约也会笼络一下伱。

    再说，你还不算真正进入道录司，因此以前的事情与你无关，你更是无须担心。

    今日我请你过来，一是跟你谈谈你接下来的去向，二是跟你提醒一下，接下来的日子先别跟那些人接触，免得被卷进去。”

    辛稹神色有些诧异，道：“去向不是已经讨论过了么？”

    张公余苦笑道：“京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现在各地的精英都抽调回来了，哪里会让人离开。”

    辛稹皱起了眉头，道：“这般一来，道录司岂不是要失去了对地方上的控制？”

    张公余笑道：“不调回来，也是要失去对地方的控制的，到时候连这些人都要让人干掉，还不如全都调回来，拥护京师，免得连最后的根基都保不住。”

    辛稹看着轻松的张公余，便知道人家的屁股其实还是坐在龙虎山那边的，龙虎山虽然得朝廷历代恩典，但与朝廷算是合作关系，朝廷给了龙虎山无上的荣耀，但若非龙虎山对大化朝的支持，大化朝也没有那么轻松。

    现在朝廷没了，龙虎山并没有觉得天塌了，可能还会觉得挣脱了束缚。

    如今朝廷肯定来了一波大收缩，龙虎山会快速扩大势力范围，成为势力范围内的土皇帝，以龙虎山的实力，可能会占据几个省份的地盘，到时候，可能会成为江南王了。

    也怪不得张公余会这般兴奋与躁动了。

    辛稹点点头道：“那我就留在京城听候调遣了。”

    张公余点点头道：“关于你的去向，我这里有两个选择，一是参与到对朝廷官员的清洗之中，这是这段时间道录司的主要事务，亦是可以暴得大功的。

    二是先跟着我，做一做文牍的工作，会比较忙，而且很是繁琐，功劳上也没有许多。”

    辛稹拱手道：“还请左玄义教我。”

    张公余闻言脸上的笑容又亲切了几分，辛稹这是在表态了，表示他愿意入自己的麾下了。

    张公余起身拍了拍辛稹的肩膀，喜道：“好好，辛兄有字么？”

    辛稹点头道：“我岳丈给我取字微之。”微之这字当然不是范祭酒取的，而是在笑傲时候夏大学士取的，辛稹一直没有放弃过这个字。

    张公余笑道：“嗯，微之，这字很好，以后我便叫你微之了。”

    辛稹笑着点头。

    张公余道：“微之，你既然信任我，那我也不跟你云里雾里了，咱们都摊开了说。

    你若是选择参与到血洗朝廷官员的事情里，那咱们的缘分就算是绝了，这些事情会让其他人去做，而那些人也难免会被清洗，你是个聪明人，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的。”

    辛稹点点头，哪有什么不明白的，反正这些人都要被清洗，让他们去背那些恶名，之后再将他们交出去平息士大夫们的怒气便是了。

    张公余笑道：“不过，你需要修道典籍，这個我也是记着的，你跟着我，到时候自然会有很多立功的机会的，你别着急。”

    辛稹点点头，他现在其实也不着急了，改造过的纯阳无极功展现出来莫大的威力，而现在还有好几境可以修炼呢，慢慢来便是。

    张公余这人还算是坦诚，将利弊都讲得很清楚，可见也是十分看重自己，辛稹之所以这么快决定站在张公余这一线，自然是有所考虑的。

    道录司是现在京城最大的力量，但须得扛过好几拨的考验，就算是扛过了几波考验，战国时代亦是已经来临，这是难以避免的。

    因此，彻底定死在道录司这条船上未必是好事，但跟着张公余却是不同，张公余是龙虎山小天师，虽然在道录司就职，但终究是龙虎山的。

    有张公余在道录司的照拂，他无须担心被卷进道录司与朝廷的纷争之中，也不用担心会卷进道录司内部的暗流之中。

    而龙虎山的势力将会可能占据江南，到时候自己的老家也会被笼罩在龙虎山的势力范围之内。

    因此，效忠张公余对辛稹来说是现阶段最好的选择。

    两人又谈了一会话，然后张公余便让人带着辛稹去安排公务的事情了。

    看着辛稹离去，张公余吁了一口气，面对辛稹，他的心里总是有一股压力，大约是因为辛稹状元郎的身份吧。

    虽说修行人一般来说看不上读书人，但大家心里也清楚，修行人胜在武力，而论政斗论脑子，没有谁认为自己便一定能够胜过读书人。

    而辛稹是读书人中的读书人。

    这也是张公余看重辛稹的其中一个原因。

    张公余的目光不仅仅在于道录司，还在于龙虎山，或者说，还在于整个天下。

    张公余以后要回龙虎山继承道统，需要很多自己的人，因此他不断地结识一些传承精英子弟，到时候这些都是自己的助力。

    但回到了龙虎山，也并不意味着没有斗争，千年龙虎山，内部势力的复杂程度可不比朝廷差，张公余需要有自己的智囊团，以应对龙虎山内部的倾轧。

    而如今天下大乱已起，龙虎山无论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都会被卷进争夺天下的大潮中，那么一样需要有军师出谋划策，既然如此，辛稹这个状元郎不招揽到手里，那就太蠢了。

    这就是为什么张公余从一开始便对辛稹十分坦诚的缘故，一来他认为没有办法哄骗辛稹，二来么，真诚才是必杀技，面对辛稹这样的，用套路用心机反而会让对方反感。

    现在看来，他是做对了，有辛稹这个状元郎加入，他便有了一个强大的军师。

    在张公余眼中看来，修行者好找，但聪明人却不容易找。

    却说那鹰妖骤然觉得身上一轻，发觉辛稹跳了下去，立时大喜过望，转头便往城外飞去。

    这一趟真是吓死鹰了，差点就被人割走脑袋，我还是回我的窝去呆着吧，以后谁再让我来我也不来了！

    鹰妖连夜跑路，飞跃了几百里，忽而一下子栽了下去，堪堪跌落在地时候，猛地扑闪翅膀，这才止住下跌之势，然则忽而又一阵剧痛，还是跌落在山林之中。

    鹰妖在山林之中疯狂翻滚，将诸多参天古木都撞断了，一个山头让都让它给糟蹋得不成样子，不知道过了多久，它才发现身上不痛了。

    鹰妖一脸的心有余悸，立即飞天，然而再飞几百里，又是剧痛发作，这时候它终于想起来那个人类的警告。

    鹰妖只能掉头往化京飞去，一边飞一边咒骂辛稹，只是它还没有化去喉中的一块横骨，就算是骂人，也只是鹰唳连连。

    路上又发作了好几次，鹰妖才抵达化京，此时正好过去了三天三夜。

    鹰妖在上空盘旋不敢降落，因为看到了有很多的大修士对它释放必杀的恶意，鹰妖大急，只能鹰唳连连，希望辛稹能够听到。

    然而此时辛稹就在道录司，怎么可能知道鹰妖到了化京上空。

    到了下午，辛稹这才回到了范府，那鹰妖看到了辛稹，顿时大喜，赶紧往下猛扑，因为再过一刻钟，又是生死符发作的时候了，鹰妖被折磨得痛不欲生，哪里愿意再等候，于是赶紧往下飞扑。

    但它却是忘记了范府府上有大修士坐镇，燕横见到有一只鹰妖扑向辛稹，还道化京中有妖兽残留，一箭便射了过去。

    辛稹亦是发现了鹰妖，赶紧喊道：“燕先生……”

    然而却是迟了，只见光箭咻的一声射中那鹰妖，鹰妖顿时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跌落，便跌在辛稹几步之外，跌落瞬间辛稹听见了咔嚓咔嚓骨头断裂的声音。

    辛稹叹了一口气，没救了。

    其实这鹰妖不是摔死的，而是落地之前便死了。

    可惜了，原本想着能够收服一只鹰妖作为坐骑呢，这鹰妖境界一般，但速度极快，若当坐骑，那是极好的。

    燕横见得辛稹神情，便知道自己下错手了，顿时有些尴尬道：“这是你的坐骑？”

    辛稹回头与燕横笑了笑道：“还不算，还在熬鹰阶段，服不服还另说，再找机会吧，谢谢燕先生！”

    燕横摆摆手去了。

    辛稹看了看眼前庞大的鹰妖，摇摇头，拖着便往城外走，这一上手，顿时咦了一声。

    辛稹快速检查了一遍，然后扛着鹰妖进入自己的院中，然后帮鹰妖接骨，又用纯阳无极功梳理了一遍，又给鹰妖煎药灌药，这一忙便到了夜间，那鹰妖缓缓睁开眼睛。

    辛稹顿时愣了愣，只感觉这眼神有些熟悉，随即哑然失笑，也不知道哪个友人跟一只鹰眼睛相似，那可真是有点搞笑了。

    却见得这妖鹰眼睛里露出惊喜之色，然后使劲扑腾了一下翅膀，然后疼得嘶嘶叫唤。

    辛稹道：“你已经没有性命之危了，只需要休养上一段时间，还是一只翱翔天空的雄鹰，不必过于担心，你愿意认我为主么？若是愿意，便点点头，以后你便是我的坐骑了。”

    却见这妖鹰眼神有些怪异，辛稹正待说一些狠话吓唬吓唬它，却听得这鹰妖道：“稹哥，我是鹰鹰。”

    辛稹：“……”

    你一只翼长几丈的大鹰，说话这么萌的么？

    鹰鹰……还特么叫我稹哥……

    却见鹰妖眼神幽怨，道：“稹哥，你竟是认不得我了么，我是任盈盈啊，你的妻子任盈盈。”

    辛稹瞪大了眼睛，瞠目结舌道：“你说什么！你是盈盈？”

    鹰妖泪如雨下，似是极为喜极而泣，道：“是啊，稹哥，我是盈盈，为你生了七个孩子的妻子，我们一起度过了六十几年的快活日子，只可惜我不能陪你到最后，好在上天怜悯，这一世又让我见到你了！”

    辛稹脑袋里嗡嗡的，他一时间想不明白任盈盈一个笑傲江湖里的人物，怎么会重生到聊斋世界里面来，还转生成了一只鹰妖？

    辛稹赶紧问道：“盈盈，你是刚刚觉醒，还是之前便有意识？”

    任盈盈一愣，随即道：“我记得我刚刚去世，然后进入了一个空间，只是瞬息之间，那空间有了个口子，我便钻了出来，一睁眼就看到稹哥你了，稹哥……咦，稹哥你变了模样，又成了个少年人，但我怎么就一眼就认出你来了呢？奇怪……咦，我怎么成了一只鸟？”

    辛稹心情有些复杂，但赶紧安慰妻子道：“别担心，这个世界是个神魔世界，禽类亦是可以化作人形的，你不必担心。”

    只听得任盈盈笑道：“不担心，待我修炼一下易筋锻骨章，便可以化作人形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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