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寂静之林
转眼间，半年过去了。如颜月所料，顾青并非每个月的月圆之夜都会觉醒血脉，半年也不过堪堪觉醒了三次而已。
然而即便是三次血脉觉醒，也足以让顾青彻底变了副模样。
雪不似雨，落无声，却强势霸道地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了它的白色，连污垢和欢愉也被掩埋。
大雪封城，来得突然，学院被迫听课。
睡了个懒觉的颜月穿着绵软的睡衣，携倦意走进客厅。
天寒，顾青抱膝蜷在沙发上，穿一件雪白狐裘，簇拥着一张温柔深邃的脸，手上捧着一本书，仔细地阅读着，吐出的热气凝成一片雾白，看起来乖巧极了。
颜月倚靠着墙壁看着顾青，微微愣了神。
少年稚嫩的五官在不知不觉中长开了，少了孩童的软萌，多了几分英气和深邃。
似察觉到颜月的目光，顾青微微歪过头，目光撞上颜月，弯了弯好看的眉眼，睫下一枚泪痣异常温柔：“早啊，姐姐。”
回过神来，颜月回道：“早。”
顾青把敞开在手的书合起，放到茶几上。熟练地握住刚烧熟的茶壶柄，秀长白皙的手轻轻提起茶壶，倒入青花瓷的茶杯里。
捧起满上的茶杯，他走向颜月：“姐姐，早起喝杯茶。”茶水氤氲出的水雾凝在他长而弯的睫毛上，像是撒了一层薄雪。
“嗯。”颜月自然地接过青花瓷茶杯。
颜月对于这些雅致的瓷器没什么研究和兴趣，买来全是寻着顾青的喜欢。
她不会品茶，总觉得这玩意又苦又涩，不如酒来的浓烈。此时气氛不错，她想了想，也学着顾青的模样，小口抿了抿茶——只觉得一如既往苦涩难耐。
她放下温热的茶杯，拿起顾青放在沙发上的书，看了一眼，笑道：“又偷看禁书？”半点指责之意也无。
“嗯。”顾青应了一声，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图书阁的禁书，不对外开放。但自从顾青觉醒了第三次血脉后，就自己寻了法子偷偷潜进去摸了几本出来。
对后事万分清楚的颜月，不用看也知道他的所有举动，本着维护剧情的意思，倒也毫不阻拦。
颜月问：“饿了吗？今天起晚了些。”
“不饿。”顾青摇摇头，“我早起，拿昨日剩下的鸡汤煮了两碗面放在餐桌上，姐姐你可以去热了吃。”
帮着颜月打了半年下手，顾青学习东西快，做饭如今也是一流，只是颜月还是喜欢自己下厨，无他，喜欢这人间烟火罢了。
颜月：“三天后学院里计划如期进行期末考试，你同我一起去吗？”
顾青明亮的眸子里映着颜月：“好。”他想了想，“只是按规定……没有契约的血族不可被带上比武场。”
“无妨，你在一旁看着就好。”颜月不甚在意道。
笑话，契约顾青，颜月怕不是嫌自己活的不耐烦了。好不容易让这孩子没那么讨厌自己了，要是此时契约了他，且不说会不会惹起他的厌恶，等他彻底觉醒了力量，颜月还怎么跑路？
“嗯。”顾青低低应了一声，说不上他是什么样的情绪。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武力训练塔除了可以帮助颜月利用积分直接提升功法级别外，还可以让颜月进入异度空间，学习提升自己的武打技巧。
这半年里，颜月的进步一半是温寒止每周一次的教导，一半是颜月自己在武力训练塔里练习出来的。
期末考试的地点设置在寂静之林，颜月携顾青到达时，已经有不少人围在考场外了。
雪已经停了，但地面上覆着的白絮却还没有融化，踩上去软软的，带着湿冷之感。
颜月挑了个角落里站定，静待导师的到来。
苏念这几个月过的不是很好，她的家族在半年前莫名受到了不明势力的打压，商业和影响力都大大受损，族中长辈焦躁不已，连带着也害得她的生活费一再缩减，在学院中的地位也一落千丈。
五分钟后，导师来了，他介绍道：“今日期末考试在寂静之林完成，每个人采集三枚荆棘果，随便猎杀任意几只林中野兽便算通过期末考试。分数由荆棘果数量、野兽种类和数量决定。”
“林中允许争抢打斗，但不可伤了同门性命。不要去往高级野兽所在的地区，不准作弊，后果大家清楚。”导师顿了顿，“都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众人回答。
苏念心中一动，她自第一次比武时使坏让自己与颜月分在同一个组做对手，欺负了她一番后，导师不知为何就不再给她任何与颜月对上的机会了。每次都将颜月与一些温和的同学分在同一个组，让她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找茬的机会。
她一直喜欢森十，而颜月又是森十的前女友，让她好生妒忌。如今两人分了，她自打算为自己出口恶气。
寂静之林中可以与同门发生争斗，只要不伤了颜月性命，那岂不是随苏念怎么做。
苏念自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她看着颜月冷笑一声。
颜月身侧那个黑发绿眸的少年忽地抬眼对上她不怀好意的眼睛，触及到那如同静水深潭般温和深邃的绿眸，苏念莫名心中一紧，收回目光。
看着那样温和一个人，怎么在看人时会给人一种被野兽注视的感觉。
苏念心中厌恶，却不敢再看颜月。
“我宣布，考核现在开始，为期三日，若三日后的这个时间，还有人没有从林中携考核物品出来，视为考核失败。”
导师话音刚落，队伍中数人已迫不及待地冲入了寂静之林中，生怕慢走一步落后于人。转眼间，留在原地的人只剩寥寥几人。
颜月没有急着往前冲，荆棘果哪里是冲得快的就能先找到，先进去的人，先撞上凶兽的概率反而更大，就先让那些人去试试水好了。
走了几步，一个高大的身影拦住了颜月，是森十，他戴着黑色的钻石耳钉，依旧一副非主流的打扮：“颜月，若是待会遇上麻烦，你也可以来找我，我们毕竟曾经在一起，你有困难，我还是会帮你的。”
没料到这个非主流开口居然会说出这样一句话，颜月道：“谢谢，不必了。”
“不至于吧，这般生疏了？我不就是半年不理你吗？”森十调侃道，他不得不说，颜月现在的样子实在和曾经的她差别巨大，引起了他巨大的好奇心。
你是不理我了，但是你的追求者们可没少来找我麻烦。您最好离我远一点。
颜月无奈，这人今天怎么回事？
“我们现在只是同学。我先去找荆棘果了，你自己小心点。”颜月礼貌与顾青拉开距离，向着林子的深处快步走去。
走了几步，森十没有追过来，高大的松木林掩住了他的身影，颜月松了一口气。
侧过身，与顾青深绿色的眼睛对上，颜月一惊：“顾青？不是说好你在外面等我出来吗？”
顾青耸了耸肩，一副无辜的样子：“这不是没人管我嘛，他们都以为我是你的契约血族。”
颜月无奈：“但是里面危险啊。”顾青在她意识里还保留着曾经弱小脆弱的样子。
顾青微微一笑：“这不是有姐姐在吗。”
颜月：“……”额，听着好有道理的样子，她这半年确实进步了许多，也有些跃跃欲试。
“那好，进去以后你要紧跟着我。”颜月不放心地叮嘱道，只当顾青是想跟进去玩一玩。
“嗯。”顾青答应了。
雪地上一路走来，脚印越来越稀疏，周围已经听不到其他同学交流的声音了，但野兽之类的，却是一只也没有遇见，像是被大雪给掩住了它们的行迹，就更别说荆棘果了。
荆棘果，常生于百年松树旁，依附在奇石怪岩中，喜阴畏阳，其身侧常有毒蛇猛兽相伴。
颜月回忆了一下有关荆棘果的资料。
这四面环松，不说百年老松随处可见，就连千年的松木也看见了好几棵。
但是松下有奇岩怪石的却不多见，就算有也是被大学给盖住了。
颜月看着没过自己小腿中央的雪，心里犯了难，难不成要她和顾青去顺着松树脚把雪刨开来找荆棘果。
哈出一口热气，很快在空气里凝成了白霜。
颜月表示不要，她看了一眼身侧穿着白色狐裘的顾青，又摇了摇头，看他那脆弱的小身板，挖完雪回去估计就得病倒。
顾脆弱青，眨了眨眼睛，突然指着不远处低声说：“姐，那边有只白兔。”
颜月回头，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一只出来觅食的白兔，它雪白的毛发几乎要与雪地融为一体，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
“嘘”颜月拿出玫瑰之弓，瞄准白兔，拉开弓弦。
“嗖”的一声，利箭划破空气。白兔没来得及躲避，被弓箭射中，倒在雪地上，挣扎了两下四只，没了生息。
颜月愉悦一笑，快步走过去将自己的战利品提起，放到背后的竹篮里。
回头却见顾青盯着篮里的白兔看，他……不会喜欢小兔子吧？颜月有些心虚。
毕竟虽然他现在看起来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那也仅仅是因为他血脉觉醒的原因，而事实上，他也不过是才诞生于世没几年的一个孩子罢了。
“顾青，你要喜欢小兔子，待会再遇上给你抓来抱着。”
顾青收回目光：“不是，我只是看姐姐如今的箭术越发高超了。”他指了指兔子身上的伤口，“箭尖穿过兔身，迅疾准确地击中要害，它死得很快。”
他说出“它死得很快”这句话，就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很好一样，客官，不带任何的私人感情。
颜月心里一冷，又想起他本身的身份，暗笑自己想多了。
顾青忽而凑到颜月耳边，温热地鼻息挠的她耳后微痒：“姐姐，有人跟在我们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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