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灵野
新岁一至,长街上张灯结彩,灯火通明。
夜晚,人声喧闹,无数烟火绽放在空中,泯灭在欢呼声里,不知多少个离别的人在今天团聚。
河里涓涓流过几盏明灯,被一只苍白的手起来,甩了甩水,转身面无表情道:“送你的。”
旁边的男子一脸惊愕,委婉提醒道:“不是连慕,这灯是别人放的……”
在对方逐渐冷漠的脸色里声音不断减小。
女孩却很开心的接过了,花灯在她虚幻的身体前摇摇晃晃,“谢谢你们啊,终于肯有人陪我过一个年了。”
她一脸满足。
连慕看着她喜悦的神色却无动于衷,直到她身上飘过来几点淡白色的光亮,才道:“新年热闹,你一个小鬼别到处乱跑,该去哪去哪吧。”
女孩点点头:“知道了。”又忍不住道,“谢谢你啊。”
连慕瘫着脸,勉强应了声,然后看着她本来就飘忽的身体一点点变淡,直至消失,那盏花灯也应声而落。
寻常不知道说什么好,只道:“这小鬼挺天真的。”
连慕捡起花灯,又把它重新放回河中,看着它顺流而下,才平静道:“灯无归者。”
寻常:“什么?”
连慕低声道:“这灯不是百姓给亲人的祝愿,而是有人特意放下来的。”
寻常疑道:“你如何知道?”
连慕看上去已经不耐烦了,还是解释道:“百姓大多都在大玟街那边,要是放花灯的话是应该顺着皇城那个方向漂去的。”
寻常恍然大悟,又不解道:“那是谁放的花灯,钱多的没地烧了?”
“……”
连慕不想理他了,一甩袖子就要走人,等寻常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出老远了。
寻常急得大喊:“你干嘛去?!”
连慕没回头,他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回去过年,吃点橘子。”
寻常:“……”
他大怒:“连慕你他娘的!!!”
天色晦暗无边,狂风席卷而来,无数枯寂的草散落一地。年味仿佛与这里毫不相干,应该说,任何热闹与这都毫不相干。
空中有一座高塔直矗在黑压压的云中,没有暖色,孤寂寒冷,看的人心中压抑。
……耳边好像还能听见那些欢笑。
连慕默然片刻,光明正大进了界。
果然有人……哦不是,有妖等着,见他来了急哄哄的,低声道:“公子你去哪了?”
连慕面无表情道:“玩去了。”
小妖:“???”
他欲哭无泪道:“那什么,子厌君回来了,你一会……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行吧?”
连慕有些不解——抓鬼还不够糊弄人的?
但他没显露出来,只淡淡应了声便往里走了,背脊挺得笔直,整个人有种不问世事的清冷感,仿佛比那月光还要淡上几分。
就像是什么也不会关心,哪怕生死,哪怕爱恨。
夜深,不昧。
连慕要回屋里得穿过长长的一条走廊,远远他就看见有一个身形高挑披散着发的男子坐在石桌旁,手里好像还斟着酒。
连慕恍若未见,路过时脚步没停半分。
“站住。”
男子嗓音低沉暗哑,话音刚落,连慕面前就好像出现了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挡他继续前进。
连慕无声的叹了口气,转过身,冷淡的问:“做什么?”
邬晏只是晃着那酒盏,脸上看不出喜怒,说了句下流话:“做你。”
连慕:“……”这流氓。
看着他半瘫的脸色,流氓似乎还觉得挺有意思,笑了下命令道:“过来。”
连慕不想和他扯皮,在离他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了,不耐道:“……你到底想……!!!”
邬晏握住他瘦白的手腕,一把将人扯到怀里,动作粗暴强势。
他绕了人的一缕青丝来玩,凑到耳边轻笑道:“真的想做你啊。”
连慕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喘不上来,他决定先不计较这流氓的下三流行为,而是问:“哪来的乐声?”
邬晏:“……”
“那个……”弱弱的声音响起,试图解释,“公子不觉得很浪漫吗?”
花前月下,缠绵暧昧,是挺浪漫。
个屁。
邬晏眼睛眯了眯,沉声道:“滚。”
“好好好好好嘞。”
连慕心里生出深深的疲惫感,他不愿多磨想要离去,却被邬晏牢牢的扣在怀里,以一个亲密暧昧的姿势。
“去哪了?”
邬晏声音里也没了调笑,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
连慕依旧格外敷衍:“抓了只鬼。”
邬晏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从鼻腔里闷出声冷哼,带着漫不经心的意味道:“你自己就是块冰,还抓什么鬼。”
他一个劲儿的往人家身上蹭,连慕不欲与他吵,只好受着。谁知道他不知道又胡思乱想到了什么,眼廓隐隐发红,扳过连慕的脸,喃喃道:“你说说你,怎么还是想不开呢。”
连慕皱起眉头,直觉他下头不是好话,便道:“邬晏,今夜是除夕,你能不能别犯病……”
邬晏饮了那杯酒,低头强迫性的给人渡到嘴里,然后温柔的说出最无情的话:“哦,行啊,你给我治治?”
“我……”
邬晏扛起人就走,昏黄的烛火泄了一室,压不住支离破碎的喘息。
除夕夜温寒,春色暖无边。
从天边泄露的一丝光亮唤醒连慕,他勉强睁开眼睛,只动了一下酸痛感就深深的涌上来。
连慕还是那副冷漠的样子,他倚在床头,却已没了力气。
“最近外面有些乱。”已经穿戴好的男人不知何时走过来,高高的俯视他,“你好好呆在灭生崖,别出去了。”
连慕半阖着眼,淡淡道:“我知。”
邬晏又神经病般盯了他半天,弯下腰来小声道:“还是昨晚好看。”
连慕一愣,愠怒的睁开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在他唇上落下一吻,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连慕叹了口气,他已经不知道叹了多少气了。迷迷糊糊中他想,如果以后这流氓非要说些垃圾话那就说去好了,总比折磨自己一整晚强……
“嘶……”
好不容易下了榻,穿戴好衣服,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突然有眼前出现行泛着灵光的字:灵野已现,速来。
连慕瞳孔骤然紧缩,随即揽袖写下二字:等我。
他面无异常的出了门,绕着灭生崖转了一圈,果然发现结界被加固了,他已经没有权限出去了。
——但不是所有人都不能出去。
连慕蹲在石头旁边沉思了一会,邬晏要是不让自己出去,那必然一般的人也出不去,但要是都出不去也不现实,所以肯定有人是有出界的权限的。
比方说……后厨那个木精。
木精沉默寡言,但他负责的是连慕和邬晏二人的膳食,灭生崖里储存不了太久的食材,他肯定得亲自从人间购买。
而什么时候,会使一个木精慌慌张张,最有可能遗落进出结界的令牌?
连慕微微眯了眼,心说唐突了。
他站起身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刚一回头就看见不远处站着个小妖,犹犹豫豫的看着他。
连慕冷着脸走过去,道:“何事?”
小妖哆嗦了一下,小声道:“公子,子夜君说不让你乱动,好好呆在床上,不然他就……不客气了……”
这话已经很委婉了,邬晏的原话是:“叫姓连的给老子好好躺床上,他要是乱跑等着挨操吧。”
而连慕已经想象到了,他冷冷道:“老子惯的他。”
小妖:“……?”
木精今早接到他们子厌君的吩咐,给那位公子好好补一补身体,身上一点肉都没有。于是紧着去买了上好的补品,准备熬汤,刚烧了水。
可是似乎哪里不太对。
不知何时弥漫的寒意渐渐加深,连火势都弱了几分。
木精刚想去问问,就听外面有人喊:“不好啦,河里的那个阵不管用了,冻死人了!!!”
不不不不不管用了????
木精脸色瞬间惨白,作为一种植物,畏寒是天性。而膳房离阵最远,而且就他一个人,岂不是冷的更快?
木精熄了火急忙跑出去,心里欲哭无泪心想我就知道干这一行总得受点罪不是被火烧死就得被冻死啊!!
他没注意到,在他跑出去那一瞬间,有一缕灵光仿佛有形一样,灵巧的从他腰间解下来一个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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