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一巴掌
体育馆门前的铁马凌乱地摆放着，避难营的牌子已经掉落在地上了，正门处有一辆小货车侧翻了，堵住半个门口。
门边和小货车上都有尸体，有的丧尸没有了行动能力，就在原地蠕动着身体，牙关一下一下地咬合。
从没堵住的半边门看进去，几个人能看到里面有晃动的丧尸，数量不少。
这里彻底沦陷了。
看到这样的场景，方亦乐傻掉了。
不是说体育馆有避难营吗，为什么是这样的？那他的父母呢，他的父母在哪里，是在里面吗？
想到这，方亦乐伸手就去开车门，程之安锁上车门，伸手紧紧攥住方亦乐的手腕。
“方亦乐，你冷静一点。”程之安压着声音说。
方亦乐伸手掰开程之安扣着他手腕的手，边用力边说：“不可能，不可能，我不信，我要下去找我爸妈，他们在等我。”
程之安力气很大，方亦乐没能掰动程之安的手，他很着急，他想下车亲眼确认体育馆内的情况，没有亲眼见到，他依旧心存幻想。
万一里面守得好好的呢？万一他父母就在里面等着他呢？
方亦乐很用力，但是始终挣脱不开程之安的手，被抓住的手腕已经泛红了。
方亦乐急得哭出来了，他带着哭腔说：“之安，你放手，求求你，我要下去找他们，你放手。”
他着急得语无伦次，没被捉住的右手直发抖，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嘴唇也是白的，他掰不开程之安的手，就只能抖着手拍程之安的手臂。
程之安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拽着他不让他下车，他不可能放方亦乐下车，体育馆已经沦陷了，现在下车，死路一条。
他看着方亦乐苍白的脸，心痛到了极点，他想伸手帮方亦乐擦眼泪，被他的手一巴掌拍开了，此刻的方亦乐已经失去了理智了，只想挣脱程之安的桎梏。
突然，空气中“啪”的一声脆响。
方亦乐的右手拍了程之安的脸一巴掌。
方亦乐呆住了，他停止了挣扎，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扇了程之安一巴掌的手，又看看程之安已经泛红的脸颊，泪水瞬间止住了。
程之安猝不及防被他扇了一巴掌，力气还挺大的，头都被扇得偏了偏，但他没怎么察觉到疼，拽着方亦乐的手没松开，脸色都没怎么变化，始终温和地看着方亦乐。
方亦乐一只手还被程之安拽着，他用刚刚扇人巴掌的手颤抖着摸上了程之安的脸颊，抖着声音说：“之，之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疼不疼？”
说着说着，眼泪又流出来了，贴着程之安脸颊的手一片冰凉，和他火辣辣的左脸形成了鲜明对比。
程之安没有生气，他只是心疼。
他抬起另外一只手覆住了方亦乐的摸着他脸颊的手，紧紧捏住，“我没事，一点都不疼。”
程之安看着方亦乐，很缓慢地说：“乐乐，你听我说，我们不要着急，体育馆沦陷了不代表叔叔阿姨出事了，他们可能已经提前转移了，你看到地上的弹壳了吗？”
方亦乐迟钝地转头，然后木木地点了点头。
程之安看他有反应，于是继续说：“这些弹壳说明了这里曾经有警察反抗，他们会保护群众撤离的，他们可能在某个避难营里好好的，所以你也必须好好的去见他们，懂了吗。”
方亦乐留着眼泪点点头，他知道程之安说的是有可能，但是也有可能他的父母已经遇难了。
但是他现在不能下车，他可以不要自己的命，但是他不能不管程之安。
他下车了，程之安也会下车，那些数量庞大的丧尸会把他们两个生吞活剥了。
程之安的命在他心里比他自己重要。
方亦乐手心依旧冰凉，他在座位上默默流泪，已经没有再挣扎了，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哭，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李子强的车停在他们旁边，显然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程之安不敢放开方亦乐的手，就一手拽着他，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丧尸之后，一手降下了驾驶座的玻璃，喊了李子强一声。
李子强很快就降下副驾驶的玻璃了，隔着空的副驾驶看他。
程之安说：“我们绕体育馆两圈再仔细看看，你跟我的车。”
李子强点点头，两人重新升起了玻璃。
程之安单手控制方向盘，另一只手握着方亦乐的手腕，边开车边看马路两侧和体育馆外围。
马路应该是简单清理过的，路边堆积了一些撞得支离破碎的废车和其他杂物，体育馆外围的道路还算好走，没有大块障碍物阻碍通行。
他们开车开到了体育馆的另一侧门，这里是关上的，门边的铁马好好地栅住了门，门上还有封条。
体育馆除了正门，还有东西南三个侧门，三个侧门都是一样的关上然后被封条封住。
程之安他们开车绕了两圈，在体育馆南门处的马路边上停了车。
他看向方亦乐，方亦乐依旧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安安静静地流眼泪，泪水打湿了他衣服的前襟和裤子大腿处的一块布料。
程之安停好车，拉好手刹，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探过身子抱住了安静哭泣的方亦乐。
程之安像今天早上一样小声在他耳边说话哄他，“不哭了，我们能找到叔叔阿姨的，他们肯定在某个安全的地方等着你。我还在，你别哭，也别害怕。”
方亦乐不想哭的，他想止住自己的眼泪，但是他控制不住，他抬手回抱住程之安，手心紧紧攥着程之安的衣服，不断地深呼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不去想最坏的结果。
很快，方亦乐就从程之安的怀里抬起头，湿润通红的眼睛看着他，扯了扯嘴角，声音沙哑，“我没事了，之安，你说得对，我爸妈不一定就在里面呢，我得活着去找他们。”
看他这个样子，程之安心里像被人捅了一下，刀子还在肉里角度刁钻地转动，疼得不行。
但是他不知道能用什么话安慰方亦乐，亲眼见到这么惨烈的现场，怀揣着十多天的希望瞬间落空，对他来说该有多残忍，有多痛。
程之安不敢想象，光是看着方亦乐这个样子他已经痛得无法呼吸了，而方亦乐只会比他更绝望更恐惧更加不知所措。
他无比恳切地希望叔叔阿姨好好的出现在方亦乐面前，把方亦乐从无尽的痛苦和恐惧中拯救出来。
但是这样的希望很渺茫，他知道的，所以连安慰的话都不敢多说，他说服不了自己，他怕说出来的话掩盖不住自己的心虚，他更怕把这些消极的情绪传给方亦乐，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只能无力地一遍遍向方亦乐重复，他还在。
所以最终，程之安笑着跟方亦乐说：“是的，我陪你一起去找，我一直都在。”
方亦乐听他这么说，眼眶又湿了，他用力眨了眨眼，把眼泪憋了回去，今天哭得太多了。
刚刚有十多分钟他的脑子和他的世界都是空白的、绝望的，他难过得想要一死了之，是程之安的手把他拉了回来。
是程之安用他的温度告诉方亦乐这个世界还有值得留恋的人和事。
这不是绝望，也不是结果，哪怕希望渺茫，没等到最后一刻的宣判，他都不会放弃，哪怕他想放弃了，还有个程之安拽着他往前走。
这个残酷的末日，他还有程之安。
他们两个人里，只要有一个人还怀有希望，那他们就都不会绝望。
李子强的车开了过来，按下车窗喊了程之安一声，程之安按下了车窗。
李子强的脸色很严肃，“之安，我们必须找个地方过夜，现在这样开夜车太危险了。”
程之安也知道，但是他们目前的选择只有回家，其他地方不熟悉也不安全，现在回去应该不用花费太长时间，刚刚过来的路已经记住了，不走那些不同的路就行。
他想了想，直接说了自己的想法。
李子强也沉默着思考程之安提出的建议，确实，他们目前的选择只有回程之安的家。周围的环境都不熟悉，他们不敢贸然进入建筑内，太危险了。
李子强点点头，说：“那我们这就”
他话都没说完就被一声很轻的口哨声吸引了，程之安也听到了，两个人把车窗升上，警惕地看向周围。
周围没有丧尸走动，所以他们才把车停了在这里，而且刚刚绕了两圈，也没发现有人。
除了路边的建筑物，他们看不到建筑物的内部情况。
程之安在车内看向了路边的建筑物，毫不费力就看到了一间药店里面一个正在挥手的男人，看着年纪不大，应该只比他们稍微大一点。
程之安看了看周边，解开了安全带拿上棍子，打算下车去那边看看。
方亦乐看到他这样，拉住了他的手腕，声音还是沙哑的，还带着浓重的鼻音，“不行，太危险了，之安。”
程之安拍拍他的头，“他们可能知道体育馆发生了什么，我过去看看，别担心，这附近没有丧尸，你在这儿等着。”
方亦乐还是摇摇头，不让他自己一个人去。
程之安想了想，把车熄火拔下钥匙，“好，我们一起去。”
他们两个一起下了车，程之安敲响了李子强的车窗，李子强开窗看他。
程之安简单交代了一下，把车钥匙交给了李子强，让他有什么危险就自己先走。
李子强接过钥匙，却没有答应他说的，“钥匙我拿着，你们回不来我过去把你们带回来。”
程之安笑了笑，说了声谢了，随后就带上方亦乐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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