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一点回忆
避难营晚上供水的时间段会供应温水，只不过可能是太多人用了，水压很小很小，打开都水龙头只有细细的一条水流。
一个小时七个人洗澡有点仓促分下来每个人十分钟不到，因此几个男生都有意识地洗快点，把更多的时间留给三个女生。
方亦乐抓紧时间洗了个头，平时在家里洗头的时候他就不喜欢擦头发，尤其是夏天，反正头发短，夏天气温高一会儿就干了，冬天因为天气冷还擦一擦。夏天干脆就湿哒哒地出来。
之前只要他去程之安那里过夜或者程之安去他那里睡的时候，程之安见他一次都会说他一次，然后又拿着毛巾给他擦头发，冬天擦得半干了还用风筒给他吹头发。
其实程之安说他的语气重一点的话，方亦乐肯定就改了这个坏习惯了，偏偏程之安每次看他不擦头发都是轻飘飘地带了一句让他下次记得擦，每次说完还得给他擦。
这样的坏习惯就是程之安日复一日惯出来的。
他这次草草地擦了一把头发，出来的时候还滴着水。
从洗手间走到程之安坐到位置就短短的几步，头发上的水都能滴湿了衣领和衣服前襟。
程之安朝他招手，语气有点无奈，“怎么又不擦头发。”
“擦了，没有干毛巾，用湿毛巾擦了一把，没事儿，这么热，等会儿就干了。”
程之安没说什么，他还没去洗澡，自己的毛巾还是干的，他就拿着自己的干毛巾给方亦乐擦头发。
方亦乐早就习惯了程之安给他擦头发的力度，头隔着毛巾懒洋洋地靠着他的手心，像一只被顺毛的猫咪，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之安，你这毛巾不是干净的吗？怎么给我擦头发呀。”方亦乐慢悠悠地说，句尾拖得很长，字句间的停顿明显。
“不干净的你给擦吗？”
“不。。。给。。。”
方亦乐的发丝细软，其实很容易干，没擦多久就干了七八成了，剩下的风一吹就干了。
程之安收起了毛巾，准备过去洗澡。
八点一到水就停了，方亦乐搬了个椅子去房间尽头也就是洗手间边上那个小窗户下看窗外的月亮，窗户开得很高，现在坐着仰起头正好能看到月亮。
今晚应该是农历十五前后，月亮又大又圆，月光清清冷冷的，避难营这里晚上只有少数几个地方通电开灯，没有了城市的灯光，月亮的光特别清楚，也特别好看。
程之安后来也搬了个凳子坐在他旁边，陪他一起看。
看到程之安过来之后他说：“你来得刚刚好，现在月亮正好被窗框框住了，待会儿这个位置就看不到了。”
程之安顺着方亦乐指着的方向看，真的就像他说的那样。他缓缓开口，“你记不记得我们初二一起赏月的那次。”
“那一晚的月亮，是我见过最好看的月亮，比今晚的还要好看。”
方亦乐一开始没想起来，但是程之安说初二，他就想初二那年的中秋节他们在干嘛，一下子就有了印象了。
方亦乐笑了，“那是赏月吗，那明明是你单方面冷战，我心思都放你身上了，哄了好久你才没生气了，话说你是因为什么生气来着？”
程之安转头看他，微微挑眉，冷笑了一声，“你真的不记得我是因为什么生气了？”
程之安说话语气一般都没什么起伏，但是这次句尾的语调明显上扬，配合着他的表情和冷笑，方亦乐觉得有一丝危险。
他心虚地看着程之安，觉得这个表情和语气以及冷笑都非常熟悉，他肯定在那里见过听过。
他想了一会儿，终于初二中秋那晚的所有前因后果想起来了，于是愈发心虚，生硬地转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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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事方亦乐一直觉得自己没做错，而且最后也没造成什么恶劣后果，但是程之安却觉得这件事情非常严重，并因此跟他冷战了一个星期。
初中的时候他们也是一个班上的，他们班上还有一个江湖人称豪哥的校霸，校霸名震他们学校，豪哥抽烟喝酒还打架，早恋纹身样样齐，但是通常也不会主动挑衅其他人，方亦乐和程之安当时都特别安分守己的，所以也都相安无事。
后来就出事儿了。
起因是方亦乐他们学校的校花给程之安表了个白。
方亦乐都记不清她长什么样子了，唯一的印象就是她很好看，是很多男生的梦中女神，但是方亦乐倒没什么感觉，就当人家普通同学，况且还不是一个班的，十天半月都见不上一面。
校花从小就是被所有人宠溺、接受着无数赞美长大的，因此也十分自信，人家也有自信的资本。
自信的女孩儿当时干了一件特别大胆的事情——跟程之安表白，还是在学校组织的秋游，当众表白。
当时老师让学生们自由活动，方亦乐就跟着程之安在游乐场里面逛，后来方亦乐逛不动了，就拉着程之安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校花同学就是这时候来的，她大大方方地把粉红色的信封递给了程之安，丝毫不避讳周围同学的眼光，也没把坐在旁边的方亦乐当一回事儿。
当时她说：“程之安，我喜欢你，你能做我男朋友吗？”
少女自信又骄傲的笑容比九月份的太阳还要耀眼，连当时坐在一边的方亦乐都被晃了晃神。
谁知道故事的另一个主人公——小程同学，丝毫没有动容，表情都不带变的。
他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谢谢你，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说完就站起身还踢了踢呆了在一边的方亦乐一脚说：“走了。”
方亦乐下意识跟着他走了，留下校花和她的朋友在那里。
这件事儿回到学校就传开了，周围都是同学，校花又很高调，哪怕程之安说的话不大声，周围的同学看她的表情和现场气氛也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本来这件事很快就能过去，半大的孩子能被一丁点儿的小事儿吸引所有注意力，但是偏偏校花同学是无数人心中的白月光。
其他男生不会对拒绝校花的程之安做什么，也不会明面上指指点点，毕竟程之安是所有老师心中香饽饽，常年稳坐年级第一。
好巧不巧，故事开篇的豪哥也暗自喜欢了校花同学两年，自己求而不得的白月光，被程之安轻飘飘一句话就拒绝了，豪哥心里替人家过不去，恰好又和程之安一个班，于是就开启了膈应程之安模式。
豪哥也不傻，知道程之安年级第一，轻易伤害不得，于是他就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儿。
比如得空就阴阳怪气程之安，说他死读书，又比如酸程之安优越的皮相，说他小白脸，那时候程之安老是不见笔和文具，也出自他的手笔。
程之安本人没什么感觉，他说话就当没听到，笔放在桌面不见了他下次就放到抽屉，就不生气也不说什么，豪哥的拳头打了在一团棉花上。
但是方亦乐忍不住了，频频在程之安面前骂人，还让程之安反抗他，程之安还反过来安慰他让他放宽心，过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方亦乐的怒气终于还是在豪哥的小弟泼了程之安一身水的时候爆发了。
那时候他们课间一起去打水，打完水回课室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人，肩膀直直地就撞歪了程之安半边身子，手上的水杯也没盖，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杯子倾斜了一个很大的弧度，水杯的水是满的，然后程之安被淋了一身。
他看到了之后还笑嘻嘻地，吊儿郎当地说：“哟，学霸，抱歉了，没看到您。”
说完还转头朝着站在后面的豪哥笑得一脸奸计得逞的样子。
方亦乐瞬间火气就上来了，这段时间被压着的怒气蹭蹭蹭地往上冒，他冲到程之安身前直接就推了那个人一把，怒气冲冲地瞪着人。
那人也打算推方亦乐，但是程之安一把把方亦乐拽到身后了，没有理他，拽着人就往课室里面走。
程之安那天就湿着半边身子上了两节课，后来被空调吹干了，方亦乐则红着眼眶坐了一下午，气的，握着笔的手都微微颤抖。
方亦乐趁着午休课室人少程之安也上厕所了去找豪哥放了这辈子第一句狠话，“自习课我在篮球场等你。”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语气果断，眼神狠厉，背影潇洒。
教科书般的挑衅。
到了放学前的自习课，方亦乐谎称去老师办公室问题目，让程之安不用等他放学，程之安乐得见他好好学习，于是让他去，但是没答应他不等他放学。
方亦乐也没多想，一心扑了在和豪哥battle，头也没回地去了。
到了差不多放学的时候，方亦乐还没回来，程之安看了课室一眼，整个课室只有方亦乐和豪哥的座位是空的。
程之安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问同桌豪哥去哪里了。
同桌有点惊讶，“你不知道方亦乐找豪哥打架去啦，在篮球场呢。”
那时候的程之安觉得自己做人这么久从来没这么生气过，怒气一下子冲了上头，眼睛都烧红了，但是更多的还是担心，怕他出什么事。
豪哥“恶名”在外，方亦乐那个小身板找人打架，不要命了？
他听了同桌的话，就冲了出课室，用他这辈子最快的速度从四楼的楼梯冲去篮球场，体育中考的二百米都没这么拼命，他下楼梯都是跳着的，半层楼梯两步就跨着跳下去了。
他们教学楼去篮球场要经过一条长长的校道，程之安用尽全力跑过这条校道，然后拐了个弯，篮球场就在眼前。
方亦乐和豪哥的身影也出现了在眼前。
程之安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当时的场景和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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