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第六章
“偶尔换换口味。”谢风棠神情淡定的将手中的竹签毁尸灭迹，成了一把飞灰。
“好吧。”少女很快接受了他的说法，学着江问枝的样子歪头看过去，笑眯眯打招呼：“想必这位就是我们的小师弟吧，很可爱呢。”
江问枝：“……”
他一时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骂他，冷着脸怎么也叫不出师姐两个字。
“这是你的三师姐闻人尔。”谢风棠将两人拽到一起排排站，又对着少女道：“三师妹，以后问枝就是你的五师弟了。”
闻人尔带着善意的目光望过去，大眼睛盯着江问枝瞧：“师弟几岁啊，看起来还很小啊。”
明明你更小吧？江问枝眯了眯眼，不爽地反问：“你几岁？”
闻人尔笑眯眯伸出三根手指：“师姐今年三十岁。”
江问枝：“……”草。
“我十六。”江问枝臭着脸说完，又在心里补充：算上上辈子一共三百四十二岁。
闻人尔不出意料地点头，“果然很小。”
“别站在门口说话了，先进去吧。”眼看着江问枝要发飙，谢风棠忙道：“师妹，你怎么也下山了？可是师父有话要带给我？”
闻人尔点头，“师父本打算派仙鹤来的，但是我正好有事回家，算算离你这里不远，就顺便来一趟。”
“好，那待会儿回去再说吧。”
三人一同回了江家，闻人尔的身份摆在那，自然是深受江家欢迎的，她被安排在泊草居的隔壁住。
江问枝心里记挂着别的事，没心思听两人叙旧，伸了个懒腰回房：“你们聊，我先走了。”
回房之后，他将镇上买的东西都拿出来，其中最大的是一份青州大陆的地图，铺满了整张桌子。
江问枝拿着手里附赠的小册子，在地图上寻着，最后将目光落在极北某处。
“冲霄府。”江问枝盯着那处被冰雪覆盖的地域，下意识念出它的名字。
这就是江家人捡到自己的地方吗？
……
入夜之后，江问枝再次一身黑衣便装出门了。
依旧来了江家祠堂，他在暗门面前停下，从前那种心潮汹涌的感觉此时更甚。
他有预感，今晚一定会得到想要的结果。
江问枝主动进入了眼前的渡生阵。
眼前突兀地出现一片漂亮的幻境，天空漂浮着花海，地上是流动的云朵，江问枝并不慌乱，拿着手中解阵的材料，游刃有余地按着记忆中解阵的方法开始行动。
结果刚走没两步，就像是触碰到什么禁制一般，他身周漂浮着的白色云朵却突然变成了黑色，银紫色的暗雷在翻滚。
不对劲。
江问枝眉头一拧，仔细观察周遭环境，心中莫名生出不祥的预感。
昨天来看还是渡生阵的，今天怎么就变了？
阵法本就千变万化，少了任何一种因素都有可能变成一种新阵。
江问枝一时有些犹豫。
眼前阵法不难，他花时间也能破开，可问题是，他能不能在江家人听见动静赶来之前破开并拿到里面的东西？
不如趁现在入阵不深逃走？可若是逃了，来日对方的防卫一定会更严，他还会有这么好的机会吗？
“赌一把。”江问枝咬咬牙，还没来得及专心研究眼前的阵法，就察觉到身后似乎有人接近。
这么快？
“谁在那！出来！”江问枝人未动，一道带着杀机的灵力就甩过去。
他身后那人也躲得极快，不等江问枝发出第二道攻击就已经到了他身后。
“小师弟，是我。”伴随着熟悉男声而来的，是一只有力的手臂，白衣人衣袂翻飞，裹着江问枝一起后退。
“你什么时候来的？”江问枝心一惊，下意识就要拒绝：“你先走，我要留下来破阵。”
谢风棠手没松，继续将人往外拉：“这暗门上的阵法就是个陷阱，破了也进不去，咱们先出去。”
两人纠缠着出阵之际，察觉到有人闯阵的江立原也很快带人来了。
祠堂的几扇大门被完全打开，室内灯火通明，他吩咐其他人去搜祠堂的各个角落，自己则来到了暗门前。
犹豫一瞬，江立原主动入了阵。
他看着眼前的虚空，冷笑道：“阁下既然想闯我江氏祠堂，何不趁早现身？”
四周一片安静，只偶有回声传来。
“不妨告诉你。”江立原鹰隼般的双眼盯着周围，扬声道：“这阵法被高人改良过，十日一轮，每日的阵法都不一样，且只要你破了一阵，就会陷入轮回再也不能出去。”
“你若识相，就现在出来，老夫说不定能饶你一命。”
一刻钟之后，江立原不耐烦的拂袖而去，“那你就在这呆一辈子吧。”
话音刚落，一道黑色残影飞快从他身前窜过去，江立原心中一凛，连忙追上去。
他修为颇高，不一会儿就捉住那道黑色残影，带出了阵外。
“怎么是只猫？”江立原神情厌恶，心中却松了口气。
想来是这猫在这祠堂附近呆久了，天长日久地生出灵气，才会想往暗室里跑。
江立原看着手中的黑色灵猫呜咽，心中疑虑渐消，手上的力气慢慢增大。
看着那猫死在自己手中，江立原随手将其丢开，他屏退了所有人，独自打开了暗室门。
这暗室有锁，却不是刻着阵法的那把锁。
事实上，整个大门都是一把锁，只有江立原和两位江家长老的血才能将它打开。
随着江立原进去，暗室门随即缓缓关上，一阵微风似有若无的飘进去，里面的人毫无察觉。
“还好，没出什么事。”检查完那被四条黑色锁链封印着的东西，江立原彻底放下心，转身出去。
暗室门被人重新关上，某处角落里的两人方才现出身形。
江问枝松了口气，没心思计较谢风棠把自己搂的有多紧，只是目露震惊地盯着暗室中央被锁着的东西。
那是一条龙。
一条玉色的小龙。
他只有半个手臂长，四爪和身体都被刻着咒枷的锁链死死捆着，正虚弱地趴在地上，大眼睛无力地睁开一条小缝，正望着江问枝。
它身下的地面上用一种特殊颜料刻着巨大的符文，像是聚灵阵，又像是别的。
江问枝却没心思弄清那是什么，他只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第一次见这条小龙，江问枝却对他的情绪十分感同身受。
就好像他能切身经历它的痛苦，焦躁，还有见到自己的……欣喜。
就好像他自己就是那条小龙似的。
江问枝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真奇怪，被雷劫劈死的时候他没哭，重生之后知道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时候他没哭，现在看见这只奄奄一息的小龙，心中却生出大哭一场的崩溃情绪。
他甚至不敢将它捧在手心——怕触碰到锁链会让它的身体更加痛苦。
“你、你别怕，等我、等我想办法救你出来。”江问枝平静的声音中泄出几分哽咽，他站起身，打量着房间的全貌，进而研究起那锁链上的咒枷究竟是什么密纹，究竟怎么才能将其解开。
“你别急，我来看看。”一旁的谢风棠用一种更复杂的目光盯着眼前的一人一兽，他走到江问枝身旁，帮着他一起研究起来。
“能解。”江问枝擦了下眼角，转头看向一旁的谢风棠：“但是需要你帮我……可以吗？”
“你若能帮我救下他，就算、就算你现在就将我绑去天海宗也可以！我江问枝任你处置唔……”
“好了，越说越过分了。”谢风棠捂住他的嘴，眼神无奈：“我说过我会护你，说到做到。”
“还有，不要觉得向人求助丢脸。”谢风棠松开手，拇指在他温热滚烫的脸颊上擦了一下：“起码在我这里，你永远也不必觉得丢脸。你向我寻求帮助，只会让我觉得……”
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着怎么继续说下去。
“觉得什么？”江问枝下意识追问，满脸泪痕睁着眼睛的模样可怜又可爱。
谢风棠忍不住弯了弯唇：“觉得是我的荣幸。”
“很乐意为你效劳，小师弟。”
江问枝莫名觉得心慌，移开眼嘟囔了一句自己都没听清的话，又整理好情绪道：“我的修为不足以破开咒枷，你接下来要按我说的做，我们才有可能救它出来。”
“好。”谢风棠应了一声，又思忖道：“不过我们动了这锁链之后，会不会马上就被察觉到？用不用找个什么东西把它替换了？”
“有道理，我想一下。”江问枝犹豫道。
凭着他的幻形术和谢风棠的修为，按理说应该是可行的，甚至他不需要再去改动咒枷，只需要偷梁换柱即可。
心中打定主意，江问枝对谢风棠道：“你找一个替换他的东西，我再教你一段法诀。你按我说的做就行。”
“好。”
……
一刻钟之后，那脱困的玉色小龙终于从一堆锁链中飞了出来。
不等江问枝将它接住，它就直接飞到了江问枝眼前，四只爪子扑过来，死死抱住江问枝的脸。
江问枝：“……”过于沉重的爱了。
鼻梁顶着小龙柔软的肚皮，温暖又有些窒息，不等江问枝将它扯开，脑海中突然多了一道幼童的声音在哭。
“呜呜呜呜主人！这么多年我终于见到你了！”
玉龙说完就化作一道光钻进了江问枝额心，身体却蜷缩着成为玉盘的形状落下来。
江问枝却没心思去接快要掉落的玉龙，他只觉得大脑快要炸开，整个人几乎在一瞬间就陷入昏迷。
还是谢风棠眼疾手快地接住玉盘和江问枝。
他似乎对眼前的场面并不惊讶，平静地把江问枝抱在怀里，又给他喂了颗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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