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无处可藏
“陈警官，侧翼我们要守不住了！”
陈后撤半步，右脚在身后画了个半圆，深吸一口气。
她的余光看见了自己后方的四名近卫局队员在围攻之下，已然到达极限，唯有自己依靠着极强的战斗技巧扛下了正面进攻，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她不是战争狂魔，不愿意见到这四名伴随着自己突围而来的近卫军队员命丧于此，于是陈只是后脚借力，用刀鞘打晕了前方的敌人，接着快步回撤。
五人阵型随后迅速收缩起来，敌人的进攻也已经放缓。
被陈用目光紧紧锁定的那个白衣少年伸出一只手，示意自己的队伍暂时停止进攻，被破阵者和特战术士打得苦不堪言的五人，这才得以有喘息的机会。
她看见身后的四名队员全部挂了彩，受伤严重，虽然凭着他们的忠心，这些人绝对会陪陈战至最后一刻，但陈才不会愿意看到那种情况的发生。
“你们，”她咬牙道，“先退回四楼楼道口那里，堵住从下往上赶来的敌人，我来拦住他们。”
“陈sir，可这样你就会一个人暴露在敌人阵中了……”
“要是不守住后面，我们被围起来都会死。”陈虽然是这样解释，但她的目的只是暂时舒缓身后四人的作战压力而已。她想保住身后的队友，就不得不一个人扛下其他敌人，“快走！这是命令……”
她身后的那些近卫局干员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先后撤回楼道口，防御下方的敌人。
他们当中，已经有人猜到了陈的做法，可没有人敢点破她——他们敬畏陈，同时也为陈所眷恋。也许在外人看来，陈不近人情，但陪她出生入死的这些近卫局士兵们内心却清楚她的为人。
陈不拔刀，自然是无法阻拦面前这么多的敌人的，她甚至不明白整合运动是如何率领这样一大群精锐部队，从龙门外环一路突袭至市区中央的近卫局大楼。
但更使她痛心的，是龙门外环感染者们的背叛——
“梅菲斯特，”她向前一步，“是谁引导你们来这里的！”
那位白衣少年站在人群的最中央，手上握着一根奇怪的法术装置。他听见陈竟然直呼自己的名字，自然是有些微微吃惊。
“龙门近卫局的，原来我这么有名吗？”梅菲斯特掏掏耳朵，“我倒是想问问是谁先告诉你们我的消息？难道是白羽？”
难道是白羽？
陈心中也是一愣。
她听说了白羽在切尔诺伯格被整合运动俘虏的事情，如果说谁很有可能把龙门的消息通报给整合，那便极有可能是他。
不过，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而已，陈并无实际的证据，也不太相信白羽会做出这种事情。然而龙门外环感染者的背叛是肯定的——整合运动，早就在龙门扎下了根。
先前，陈以及许许多多的近卫局警员们都不太相信，把乌萨斯搅得不得安宁的整合运动已经来到了防卫森严的龙门。即便他们来了，也掀不起如何的浪花。
就算白羽和罗德岛向龙门证明了整合运动的确在龙门有着甚至可以打阵地战的实力的时候，他们依旧对此不算十分上心。
陈极度后悔和自责，后悔、自责没有重视起这样的事情，才将龙门置于这种困局之中，甚至连孤身作战的自己现在也是四面楚歌。
然而她本人却没有注意到，陈之所认为是自己造成这样的结果，在于她对龙门外环感染者无条件和毫无保留的信任——她信任自己的同胞是等待解救的无辜者，而非麻木不仁、苟且偷生的鼠辈。
现实似乎是给她了一个重重的巴掌。
这种不愿意相信和不甘心使她沉默。陈直勾勾盯着梅菲斯特，没有回答他，梅菲斯特则是干笑两声，道：
“怎么了？不说话？是吓傻了吗？”他摊开手，“看看我们在这里的人数，至少有200人，而你只有一个，甚至还支走了自己最后的几名队友——嘛，不过就算那几个人还在，你们也没有赢得可能，对吧？”
“谁带你们来的？是外环区的感染者吗？”
“要那些废物做什么？龙门外环也只不过来了是一群没什么用的暴徒而已，他们正在外环区制造混乱，我们才是最战略性的部队。”梅菲斯特道，“陈警官，还准备继续负隅顽抗吗？”
在这家伙的面前，自己问不出任何信息，所有的东西还需要自己去查明。陈暗暗下定决心，等收回近卫局大楼，她就将亲自去龙门外环区域调查这一切。
她的通话器响了，梅菲斯特饶有兴致地望着她，没让自己的部队行动，挑衅意味十分明显。
梅菲斯特只有自信到极点，并且充满恶趣味，才会屡屡错失攻击陈的时机。陈对此感到恶心，但她依旧打开了对讲机。
“陈sir，撑住！”是她的小队的一名副队长的声音，“我们马上就会派出直升机救援小队拯救您！”
“你们？”陈环视了一下四周的敌人，“一个直升机才多少人？他们的弩手部队还在这里，你们的直升机一定会被打下来的！”
“不，陈sir……是有六名罗德岛的精锐来救你们，领头的那个叫做博士。”副队长回答。
“他们是在找死……”陈叹了一口气，“五个人……五个人在这里和我一个人在这儿根本就没有任何区别……还有，你的队长呢？不应该是他来通知我这件事情的吗？”
“队……队长他……”对讲机那一头的声音明显变得有些哀伤起来，“刚刚有一支弩箭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队长他，壮烈牺牲了……”
“弩箭？”陈怒视一眼梅菲斯特，“多半是敌人们的幻影弩手搞得鬼……听着，阻止那群罗德岛人来到这里，他们只会拖我的后腿。尤其是毫无战斗力的博士，他来这儿就单纯是为了给幻影弩手当作活靶子的。听我的，好好挡住楼内的敌人，不要再送死了！”
“可是……”
弩箭和黑光突然出现！
陈的嗓子里发出一声干呼，而眨眼之间，那支弩箭就飞到了自己的身前。
太快了，陈根本没有发觉那枚箭矢从何处射来的。
措不及防的陈双眸紧缩，斩龙剑在鞘中颤抖了起来，那个近卫局副队长的声音似乎都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她右手本能地握住刀柄，推开刀鞘上的那颗扣锁，刺眼的白光刹那间破开浑浊的夜色。
斩龙剑，出鞘！
“秘技–拔刀！”
“当！”
金属碰撞的声音传来。陈一刀斩断了朝她飞射而来的黑色弩箭，崩出来的金属碎末轰走了她手上的对讲机。对讲机摔在地上，碎了。
她握住自己似剑非剑，似刀非刀的武器，深青色的怪异气息从刀刃上散发。不是陈的手在抖，而是这斩龙剑本身在颤栗，似乎是在为着接下来的战斗而渴望着的——
“其实，我本不想用它的。”她说。
“嚯，用刀弹飞了弩手的弩箭？”梅菲斯特脸色微微变化，但随后又是更多的不屑，“切，雕虫小技而已。陈警官，你要不拔刀，我还以为你只会鞘击呢。”
“那也只是迫不得已而已，梅菲斯特，你的实力还不足以我去动用它。”陈紧张地环视四周，将剑锋朝前，举在身前，“真正有威胁的，从来都不是你！”
梅菲斯特听她说完，表情立刻狰狞起来。
“什么？你说什么？”他伸出手，“给我拦下这条母狗！让她看看谁才是最有威胁的那个！”
梅菲斯特的特战士兵们接到了他的命令，立刻列阵向前攻击，梅菲斯特本人带领着两名粉碎攻坚手，也气急败坏地想上前去解决这个讨厌的女人。
可他刚踏出一步，他身旁的空气就忽然模糊了起来，凭空出现出一片阴影。
另一位青发少年出现了。
“梅菲斯特，”浮士德用手按在他的肩上，“不要冲动，我们要先等待援军，否则是不能完全占领这里，不要中了近卫局人的圈套。”
“嗯？我需要害怕这条母狗！？”梅菲斯特挣脱了浮士德的手，指了指陈，“浮士德，你给我把她钉到墙上！”
“但是……”
“但是什么？难道说我们这么多人还要去怕她一个？”梅菲斯特毫不在乎地挥挥手，“你听到她刚刚说什么了没有？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敢瞧不起我们两个！”
梅菲斯特说完，便指挥这两个粉碎攻坚手向前辅助进攻，自己则带领数名特战士兵包围陈。浮士德愣在后方，叹了口气，再一次没入黑暗之中。
陈还未踏出一步，效率极高的梅菲斯特特战军团就将其团团围住。陈的斩龙剑又在颤抖。她摸着光洁如新，被擦拭了无数次的刀刃，微微闭上了眼。
“十五年……”她说，“十五年没有用过。你从我接手你的一开始，就从未在战场上出鞘，可是今日……”
“你在说什么呢？陈警官，是放弃抵抗了……”
“今日你必须饮血！”
梅菲斯特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望见前方的那两名粉碎攻坚手的巨盔突然崩碎，人头飞到了自己的脚下，鲜血向外喷涌，染红了一整块地面。
凉意传来，梅菲斯特笑容凝固，喘了一口气，大吼道：
“杀了她！杀了她！”
陈化为一道残碎的影子，以折线的路径闯进特战士兵的阵型当中。她的目光锁定在白衣少年的身上，她知道只要杀了他，只要杀了他便会省去所有的事情。
因此，她选择突破最坚固的防线击杀梅菲斯特。陈对自己的战斗技巧有信心，只要靠近，只要……
又是一枚黑色的箭矢从黑暗中射去。陈的脚步顿住，抬手击飞了它。
“当！”
从九点钟发射而来的。她转过身，其后身侧又是一枚同样的箭矢。
如此情况持续了数次，那些特战士兵们也已经收到了命令，分散开来，似乎是在为弩手腾出更多的射击角度。
近卫局的楼顶空阔，四周有围栏，还有蓝色的穹顶。地面坚硬，既有金属也有石板，楼顶边缘有小楼，暗处还藏着直升机、战术重弩等近卫局的武器，高台、障碍极多，可以隐蔽的地方数不胜数。
陈一个人站在最中央，接受着从四面八方射来的弩箭。敌人不止一个，可陈的双眼只能捕捉到敌人的残影，根本不能预判位置。
她所能做的，只是用极高的警觉，一个一个弹开箭矢。
“虎口出血了呢，陈警官……”梅菲斯特的笑容又一次恢复，“被震伤了吗？你还想要撑到什么时候？”
“撑到看见你死在这里。”
梅菲斯特嘴角抽搐。
“是吗？”他说，“很可惜，只能先送你归西了……”
他伸出自己的手。
“浮士德！”
梅菲斯特的话音刚落，在近卫局楼顶的一处黑暗当中，好像有盏紫色的灯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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