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御乘风几乎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态抱着御鼎的尸体从山上下来。
只记得那天之前还满院的红一夜之间变成了刺眼的白。
原本的新郎官御颜正穿了一身的麻衣孝服带领一众人等在门口，通红的眼眶看着像是哭了许久。
“你早就知道了吗？”御乘风执拗地没有将御鼎的尸体交给御颜。
御颜也不抢，只引着御乘风往里走。
“这种事，如何能瞒得过我？”
御乘风脚步顿住，神色复杂地看向御颜，“难道你没想过要阻止吗？”
御颜始终不气不恼，就连语气都是淡淡的，透着一股子疲倦的意味，“怎么阻止？父亲做下的决定，谁又能阻止得了呢？”
灵堂一早就准备好了，放置御鼎尸身的棺木材料考究，做工精细，想来打从一开始御鼎就是这样打算的。
——
众多修士们原本对御家还颇有微词，不懂明明是修真界第三大家族的御家，为什么还会有魔族混入其中。
直到映红尘和苏绵儿的解释，才让诸多修士们明白了御家的责任重大。
这会儿正是修士们感慨的时候，倒也没有那不开眼出来唱反调的。
待灵堂布置好，御乘风也换了孝服后，修士们一个个排着吊唁。
余青青看着灵堂有几分眼熟，不由得问道：“这是不是我们来的那天祭拜的那个祠堂？”
谢七弦点头。
余青青想到那天苏绵儿的介绍，不由得对御家列祖列宗肃然起敬。
只是看着跪在御鼎灵前，表情稍显木讷的御乘风又多了一分怜惜。
御乘风这事谁都没错，御家没错，乘风没错，错的是那些魔族，那些野心勃勃想把这世道搅得天翻地覆的魔。
接下来御乘风和御颜以孝子贤孙的身份接待在场修士的吊唁，直到再次天黑，修士们才各自散去，他们会在御家再住一夜，然后就此离开。
“其实有的时候，我还挺羡慕你的。”灵堂中的人都走了，御颜往面前的火盆中添了一沓纸，叹了口气道。
御乘风疑惑地看过去。
只见那个和他有几分相似的兄长闷闷地笑了声，“爹他啊，这辈子就喜欢过一个女人。”
御乘风问：“我娘？”
御颜又添了些纸，“是啊，可惜你娘是个凡人，爹和你娘生下的孩子是否会有灵根都不一定，你未必能承担御家的责任，爹他不敢用整个修真界来赌。”
骤然听到这样的真相，御乘风心底不知道作何感想，迟疑了半晌，忽然问道：“那为什么我还是出生了？”
“是啊，你为什么出生了？”御颜看上去有些窘迫，过了半晌才别扭道：“因为我娘，我娘她是个眼底容不得沙子的，自然见不得爹的心中还有另一个人，还是个凡人。”
“我娘啊，精明了一辈子，最终还是在情这一字上落了下乘。”
御颜深吸一口气，“我娘想找人毁了你娘的，可惜被爹识破，可你娘已经中了药，后来就有了你。我娘也因为这事打击不小，成了心魔，最终也就去了。”
御乘风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这事好像谁都错了，又好像谁都没错，最后只得悻悻地闭上了嘴，垂下脑袋，不再搭话。
“你当年被碧水真人带走的情形还记得吗？”
御乘风点头，“记得。”那几乎是他童年时唯一的光，他怎么也不会忘记。
御颜带着些微的恶意道：“那是爹求的。”
“你说……什么？”
御乘风的反应在御颜的预料中，这叫御颜的心情有几分愉悦，可愉悦散去后，御颜心底又有些难过，“不然你想，碧水真人和你非亲非故，又是个喜欢到处云游的，哪里会捡一个拖油瓶带在身边？”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听了御颜的话，御乘风久久没能回神。
——
余青青四人是在第五天御鼎下葬之后离开御家的，离开的时候，穆观凤的眼睛肿得比御乘风还厉害。
“观凤你这是怎么回事？”余青青指了指穆观凤的眼睛，又指了指御乘风，“乘风都没你哭得厉害。”
穆观凤仰着脑袋，一张小脸上满是悲伤，“这太让人难过了不是吗？明明大师兄的父亲也是为了大师兄好，可他们父子二人却不能在一起，甚至他还要让大师兄一直误会他。”
这话一出，飞舟上安静了片刻，好一会儿，御乘风才开口，“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没关系的。”
原本御乘风是想安慰穆观凤的，可谁知道在御乘风的话音落下之后，穆观凤却哭得更厉害了，长长的睫毛上沾满了泪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亮晶晶的。
于是刚刚走出父亲死亡的悲伤中的御乘风还要费心费力地去安慰作为旁观者的穆观凤。
看着这一幕，御乘风对着谢七弦无奈道：“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不该同情乘风。”
谢七弦抿着唇笑了笑。
余青青倚着栏杆看了会儿天，忽然问道：“那你呢？”
谢七弦疑惑，“什么？”
余青青斟酌着开口，“你的家人一夜之间……”
这话是有些说不出口的，幸好谢七弦明白余青青的意思，“我是魔族你知道的吧？”
见余青青点头，谢七弦才继续道：“魔族的想法和你们人类是有些不太一样的。”
谢七弦学着余青青的样子仰头看向天空，半晌后才继续道：“对魔族来说，感情是很奢侈的东西，所以很少有魔族会为了同伴的死亡而感到伤心难过，顶多是为了要收拢人心，装模作样地自己的家人或者前任魔尊报仇。”
设想过很多可能的余青青怎么也想不到居然还会有这样的说法，愣了半晌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见余青青呆愣的表情实在太过可爱，谢七弦便好笑地拉着余青青的手温声道：“不过魔族还有一个优点。”
余青青呆呆地望过来，心底隐约有一个猜测，这叫她忍不住脸有点发烫，耳朵也有些发热。
“魔族轻易不会动心，但一旦动心，就是一辈子。”
贴在余青青的耳边，谢七弦轻声说着，脸上的温柔表情看得余青青目眩神迷，大脑空白，就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摆在哪里。
母胎单身二十几年的余青青，遇到这样的场面，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最终只能急匆匆地掩面跑开，连个借口都忘了找。
谢七弦唇角弯弯地看着余青青跑远的背影，半晌，像是想到什么，自己低着头笑了好一会儿。
回到船舱中，余青青撑着脑袋晕乎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味来。
分明那小哑巴什么都没说，自己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
想过之后，余青青又恼羞成怒，“这小哑巴之前不说话的时候不是挺纯情的吗？怎么会说话了就成这副样子了？”
不过……
余青青想到近距离看到的谢七弦的那张脸，再一次恍惚了起来。
果然无论在哪个世界，颜值还是很重要的。
——
飞舟很快就到了碧水派的地界，小弟子们这次因为提前接到了穆观凤的传信，全都齐唰唰跑到门前等着。
结果在看到穆观凤眼睛红肿地从飞舟上下来，小弟子们全都麻爪了，像是一群鹌鹑似的挤在一起，谁也不敢上前。
最终还是荆时易被同伴们推了上来，站在穆观凤面前，战战兢兢问道：“二师兄，你怎么样？怎么……”
穆观凤摸了摸眼睛，俊脸一红，接着板起脸道：“我没事，倒是你们，这大白天的，怎么不去修炼？在这里做什么？”
荆时易委屈道：“这不是想欢迎一下掌门和师兄们回归吗？”
说着，像是把这些天的委屈都倾诉出来一般，荆时易瘪着嘴道：“二师兄，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些天有多害怕，毕竟现在门派和以往不同了，掌门留下的丹药大家也没吃光，放在库房里又害怕被别的灵兽找到，每天都有人轮流到库房守着，后山的碧心草也快熟了，我们就怕熟了的时候会引发劫雷，到时候被人发现咱们碧水派能种出碧心草来。”
“碧心草熟了？”
前面余青青还挺心疼这群尚未经事的小弟子们，可一听到碧心草快熟了，余青青立刻精神起来。
与此同时余青青的眼前出现了游戏界面。
【检测到碧心草田发生异变，异变成熟倒计时01:00:00，成熟在即，请玩家尽快到达灵田收获。】
碧心草是玄级灵植，能够解百毒，见效极快，在修真界被炒到了一个极高的价格。
“你们先聊，我去后山看看。”余青青只留下一句话，便御剑往后山去。
穆观凤见了这场面，顿了顿问道：“还有什么吗？”
诉苦诉到一半，正主忽然走了的荆时易愣愣地摇头，“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
【检测到碧心草田发生异变，异变成熟倒计时00:45:00，成熟在即，请玩家尽快到达灵田收获。】
余青青站在碧心草田前，看着绿油油的一片碧心草，心神却不自觉飘到在飞舟上谢七弦和她的对话上，脸不自觉地红了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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