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低头
饭菜很快上桌，店铺后面的小里间就是他们家的常用厨房，家是在市场附近的居民楼区，店铺整天都开着门，所以一般吃饭都是在店里。
阙湾坐到小木凳上，一看桌上全是他爱吃的饭菜，平时阙正丰爱吃的葱蒜一点也看不见，每道菜都是精心剔干净的。
让他突然就想起纪尤锐来。
“发什么呆，快吃吧，吃完了就吃药，你爸刚刚给你买了药回来。”
一家三口围在饭桌边，饭间聊起来，刘美秀突然问：“小湾，你们战队那个，就是前段时间和你一起转了的那个小伙子，他现在也是在你们战队里吗？”
“谁，您说宋行吗？”
“不是。”
阙正丰插话道：“你妈说的不是宋行，宋行都来过咱们家多少次了，你妈还能不记得他。是那个，就是以前你读书的时候，经常和他一起玩，叫什么锐那个，长得特帅气家教很好那个孩子。”
“纪尤锐。”
俩人连连点头，“对，就是他。”
刘美秀道：“我记得当时你们两个关系可好了，上学放学都形影不离，他也爱来咱们家玩儿，就是后来就没再听见你提过他。我那天看你们比赛的直播，听说他是从国外转回来的，原来他这几年是出国了啊。”
阙湾扯了扯唇，“嗯。”
“也是，他们那种家庭的孩子有条件指定是要出国深造的。小湾，你下次有机会就把他请到家里来玩，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们。”
阙湾敷衍点头，谁知道呢，或许不记得了吧，如果纪尤锐真的把以前那些回忆记在心上，又怎么会这样对他呢。
饭后他被刘美秀盯着吃药睡觉，睡得太早结果凌晨一点就醒了过来，起来喝杯水后睡意消散更是的无影无踪，再也睡不着。
无聊躺回床上玩手机，战队群里还是一样没什么特殊的动静，宋行给他发了几条消息，知道他回家，让他代问两老好。
翻着翻着翻到纪尤锐的聊天框，犹豫着点开，半天没敲出一个字来，又按下锁屏键，望着房间的顶灯发呆。
很想找纪尤锐说话，虽然他们好像还在冷战中，虽然纪尤锐一点都不关心他让他很生气，太多的虽然，却还是抵不过想念。
转头看到床边的书桌，他突然想起什么，爬起来在抽屉里翻找，在一堆杂物底下翻出一本小相册来。
相册表皮是棕色的，边角的蜕皮有岁月的磨损痕迹，他拍了下上面的灰尘，还好没被刘美秀收拾掉。
这本相册是他从小到大的照片记录，前半部分是他自己的照片，后半部分是他和纪尤锐的合照。
家里的照片分了两份，这本私人小相册是他自己以前单独留存出来的，也是封存他和纪尤锐小秘密的秘盒。
很多照片都是在学校拍的，有些是用手机偶然记录下的生活瞬间，看着这些照片，阙湾才感觉到回忆这样清晰。
好像曾经和纪尤锐在一起经历过的点滴都重新呈现在眼前，让他想起来当时拍这些照片的地点和心境。
他挑了几张很有情景画面意义的照片，用手机拍了后给纪尤锐发了过去。
阙湾很清楚，这次的主动找话后，就意味着他又一次对纪尤锐低头，又自己打了自己的脸，他没原则没底线没脾气，可怎么办，他真的好喜欢纪尤锐。
这么多天的冷淡，已经是他能坚持到极限的冷漠了。
他抱着手机坐靠在床头，几串字删了打打了删。
“我妈今天翻出来的，准备要扔掉。”
多的话没说，仔细地将那几张照片都放回相册里，留出一张他和纪尤锐一起做鬼脸的照片出来，用剪刀剪掉边角，剪成和手机差不多大小，放进了手机壳里。
纪尤锐刚刚下训，看到消息。
他笑了下，回道：“那辛苦阿姨了。”
放在胸口的手机嗡地震动了下，阙湾几乎是秒拿起解锁。
“辛苦你妈！操！”
手机扔到一边，气得裹被子睡觉，纪尤锐纯纯是个脑残！
可怜兮兮躺在床尾的手机又震动起来，在他脚跟处，像朝他招手。
阙湾咒骂了一句，脚勾着手机从被子底下推过来，是纪尤锐打来的语音电话。
脸上赌着气，手倒是按下了接听键。
他没说话，纪尤锐也没说话，只听到水声哗哗地在响。
阙湾烦躁的眉头扭在一起，“操，你上厕所的时候能不能别把手机怼那么近。”
纪尤锐低笑了声：“你当我是水枪吗？”
“最多就是游乐场里小孩儿玩的小型水枪，滋两下就没了。”
“那看来你对我的认知不够清晰，有机会的话，一定让你深刻感受一下。”
纪尤锐说话的声音从空旷突然贴近，阙湾在家没敢开扩音，手机贴在脸侧，就好像纪尤锐在他耳边说话，莫名臊得他脸红。
又听到手机磕磕嗒嗒的声音，阙湾：“你干嘛呢，好吵。”
嘴上嫌吵，但也没把手机从耳朵边拿开。
“洗澡。”
“……”
花洒打开，热水浇在身体冲刷，手掌搓洗的细微动静都被手机传音筒给收录传送了过来，似乎那种温度都能隔空让人跟着燥热起来。
阙湾被子拉开了些，他是不是大半夜起来活动的太久，怎么感觉那么热……？
纪尤锐洗澡的声音还在继续，阙湾一时间有点后悔接了这个电话。因为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想象力居然能优秀到这个地步，他甚至都能在脑海里自导自演真人版的二人电影了。
“今天打了针还不舒服吗？”
纪尤锐声音有些空荡，阙湾“嗯”了声，躲在被子里悄悄脸红。
“回家吃药没？”
阙湾哼声，“你问的是不是有点晚，我都睡醒一觉了。”还能没吃药？
纪尤锐打着泡沫，“我以为有人提醒你了，守了你一下午，不叮嘱你两句不合情理。”
手机屏幕上落了一层水汽，他拿毛巾擦干净，把屏幕重新点亮，是阙湾刚才发来的照片。
阙湾听出他是说姚承深，不过他语气太平淡，并没让他听出他想要的那种意思。
“姚承深是嘱咐了我让好好吃药来着。”
纪尤锐眸色一沉，又听阙湾道：“不过药在宿舍我没拿，回家后我爸又去给我买的。”
俩人都没再说话，但也没挂掉电话。
阙湾就静静地听着那边的声音，耳廓渐红时头赶紧埋进被子里。他感觉刚刚降下去的体温好像又重新升高了起来，似乎比发高烧时还要难受，可又舍不得关掉那个让他反复变化的“恶毒之源”。
纪尤锐吹头发时把音频关了静音，草草吹干发上的水珠就拿着手机躺回了床上。
“睡着了吗？”
“啊？没有。”
阙湾声音闷闷的，像躲在封闭的小空间里。
纪尤锐笑着：“怕被听到吗，躲到被子里。”
这个借口正好可以让他借坡下，阙湾道：“是，是啊。我爸妈他们就睡在隔壁，明天，明天还要早起开店。”
“声音怎么这么抖，很冷吗？”
阙湾脸上潮红一片，纪尤锐在耳边的声音是致命的催发剂，他呼吸粗喘沉重，在齿间已经变调了的声音难抑吐露出来之前，羞耻地慌慌张张挂掉了电话。
小单人床上，不算厚的秋季被鼓动了几下，躺在床上的人缩得像只猫。
纪尤锐想再打回去，但看到时间已经过了两点，想着会打扰到阙湾父母，只好忍了下来，又去翻看阙湾给他发来的那几张照片。
第二天一早，阙正丰眯瞪着眼睛，走过卫生间时，不小心蹬了一脚昨晚上放在门口的塑料盆，被刘美秀拉着打了几下，“让你轻点轻点，儿子还在睡呢，把儿子吵醒了！”
阙湾正好也开了门，“妈，我早醒了，别骂我爸了。”
“儿子，怎么起这么早，你中午才训练呢不是，可以睡到九点嘛，你爸已经给你找好车了。”
阙湾眼下挂着两个乌青，有气无力地靠到沙发上，他昨晚上就没再能睡着，折腾到三点钟，后来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梦里都是纪尤锐。
“哎哟，怎么了这是，是不是生病还难受？”刘美秀给他探额头，也没有发烧。
“我没事。妈，我想吃你做的面。”
刘美秀赶紧着就去厨房，“好好好，妈妈给你做。”
阙正丰去他房间给他拿外套，怕阙湾又冷着，“小湾，床单都是昨天你妈刚换上的，怎么又拆了？”
阙湾眼珠子乱转，“啊，那个……我昨晚上吃药捂着睡了一身汗，都弄脏了，怕我妈累着，我就换下来放洗衣机了。”
“我儿子越来越懂事了。”在厨房忙碌的刘美秀很是欣慰。
“……”
在车上好好补了一觉，到基地的时候宋行他们刚刚起床。
每次回家阙湾都会带点干果蜜饯来，宋行平时就嘴馋，刚好可以给他当零食。
“还是我鸡直哥哥疼我，每次都给人家带好吃的。”宋行一副小媳妇儿样靠在阙湾肩上，往嘴里塞着坚果。
阙湾嫌弃地把他推开，“能不能刷牙再吃，脏死你。”
宋行满足地抱着几个纸封袋：“这么多，全是我的，嘿嘿。”
“你也不怕上火。”
“如果上火，那也一定是鸡直哥哥对我的爱在燃烧我的身体。”
阙湾笑着把枕头扔到他身上，“闭嘴，大中午差点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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