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往事
“不是，我要出去会儿，晚上训练前我一定回来。”
看他神色殷切，郝俏俏也勉强应了：“好吧……那我和ken请示一下。”
阙湾连忙道了声谢就下楼，郝俏俏正要打电话，人就没影了，“教练还没同意你的请假呢！”
阙湾翻出纪尤涞的电话，拨了过去。
“喂，我是阙湾，我想见你一面。”
……
他们约在一家咖啡厅见面，阙湾先到，十分钟后纪尤涞也到了。
纪尤涞大概是刚刚下班，工作服还没换。
“阙湾哥，你找我什么事？”
阙湾不想拐弯抹角，他没时间也没耐心，“你妈妈今天来基地了。”
“什么？”纪尤涞赶紧去包里摸手机，“她怎么跑到哥那里去了！”
“别问了，她已经走了。”
“那我哥没事吧？”
阙湾摇头，“他不知道，我们都瞒着他，但是应该瞒不了多久。”
纪尤涞松了口气，他无力靠回沙发上，面上愁色纠结更深。
“阿姨说，要为纪尤锐解约，她可以支付所有的违约金，目的就是不让纪尤锐再打职业。”
纪尤涞扯了扯唇角，目光也里浮起了几分颓丧。
只见他苦笑了下：“我妈就是这样，专横，固执，她坚持的是真理，我们都是错误的。”
阙湾看他这个反应，应该是一直都知道，他指尖摩挲着咖啡杯沿，看起来纪尤涞也不开心，和赵悦芳生活在一起，大概也很痛苦吧。
那纪尤锐呢，是不是也和纪尤涞一样，所以远离了父母。
纪尤涞目光从远处收回来，看着阙湾扯了扯唇，说：“阙湾哥，我跟你说说我哥小时候的事吧。”
其实这也是阙湾今天来这一趟的目的，原本他是打算只要纪尤锐不说，他就不问，直到纪尤锐愿意和他开口。
可今天经过赵悦芳那样一闹，他开始害怕了。
不说纪尤锐会不会离开ds，赵悦芳同不同意他们，可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纪尤锐的病情。
“我爸妈的婚姻，大概是恋爱结婚时很甜蜜，却终究没扛过柴米油盐的最失败典型。我妈怀第一胎的时候，正巧遇到我爸工作很忙，又常常被派去出差，我爸对待工作一向认真，从来都是走在基层第一线，也因此没办法两头兼顾，常常忽略了我妈。”
“我妈情绪不稳定，总是怀疑我爸出轨，我爸就把手机交给她查，行动轨迹全透明，甚至还让同事来到家里给她解释，我爸一直迁就哄劝，想尽办法让我妈开心，他有一段时间被逼得没办法，只能请了假在家陪产，但我妈还是一样疑神疑鬼，觉得我爸这种行为就是心虚。”
“后来我哥出生了，我妈还是这样，我爸去工作，家里请了保姆，但我妈好像变得越来越神经兮兮。”
阙湾在家时也总听刘美秀说起孕期间的事，只要阙正丰做了一点让她不开心的事，她就能一直记到现在。
“长年累月的争吵，我爸的耐心也被耗光了，好几次我爸和领导出差，我妈以为我爸在外面养了人，直接闹到了我爸上班的地方，还让我爸受了很重的处分，可结果就是我妈误会了，但我爸也一样容忍着。”
“然后有一年又意外有了我，我爸这次直接全程陪护，虽然他们感情不像之前那样，但好歹我妈心里有了慰藉。不过好景不长，我出生后我爸又投入了工作，我妈又开始和以前一样，她就是要我爸时时刻刻在她身边她才放心，可现实是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又是无休止地争吵和怀疑，我爸到后来只能沉默，然后，”纪尤涞顿了顿，声音略有些哽咽：“我妈的矛头就开始指向了我哥。”
阙湾抬眼看他，眉头蹙起，隐隐猜到了些什么。
纪尤涞苦笑了下，“和你想的差不多。”
“我哥渐渐长大，我妈觉得，造成她婚姻不幸的一切源头都是我哥，我哥简直就是和我爸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对我爸的怨愤也全都转移到了我哥身上。我爸不回家她找不到人吵架，找不到人发泄，她就把所有的愤怒、委屈不甘全都撒在了我哥身上，我哥年纪小，但也不是完全不懂事，在这种环境下，他也慢慢变得和我爸一样用沉默来应对，但我妈更生气了。”
“自我记事起，我哥饭桌上挨打挨骂是常事，多吃一口会被打，就算是吃我碗里剩下的还是会被打，我妈突然对他的大吼大骂也是常事，有时候我哥明明什么都没做，我妈也能挑个理由吼骂他一顿。我哥放学回家晚，会被打一顿棍子，如果反驳了，就会被关进房间一晚上没饭吃，我妈最恐怖的地方是能毫不手软地一巴掌一巴掌往我哥脸上打……”
“她那双眼睛，像恶魔一样通红还流着眼泪，其实她只是把我哥当出气筒而已，或许动手的时候她想打的人不是我哥，可能是我爸，可能是她自己，也可能是让她产生了落差厌恨透了的婚姻。”
打脸吗……一巴掌一巴掌的打……
阙湾深吸了一口气，掌心攥得发紧，一个成年人都承受不了这样长期的对待，小孩子怎么承受？
他喉咙微微哽咽，分不清自己是心痛还是愤怒。
纪尤涞低垂着眼帘，愧疚哽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小时候有一次，我妈只是想拿柜子上的一个东西，她只是刚刚把手抬起来，我哥在旁边吓得立马下意识抱头蹲下，我觉得他的样子很搞笑，我一直在取笑他，包括我妈真的把手挥向他的时候，我还在笑。”
“从那之后，我哥对我就变了，他不再对我笑，也不会再喂我吃东西，更不愿意带着我，他讨厌我了。”
“我妈从小就对我们不同，她对我很好，从来没像打我哥那样打过我骂过我，因为所有人都说我哥像我爸，而我长得像我妈，说我笑起来也像我妈，我嘴甜，会哄人，大人们也都更喜欢我。”
他默了默，眼里泛着泪光，看向阙湾，“其实我是帮凶，对吧，阙湾哥。”
阙湾气得忍不住发抖，他现在没法回答纪尤涞这个问题。
他脑海里全是小时候的纪尤锐被打时抱头缩在角落不敢动的样子，被关在房间没有饭吃饿得不敢哭的样子，看到同样是妈妈生的孩子，弟弟却能被爱包围着长大，得到诸多关心照顾，而自己却只会被厌恶时自责难过的样子。
在那样的环境下生活，纪尤锐会不会有饿到半夜偷偷到厨房拿东西躲着吃的时候，会不会有被妈妈赶出家门在门外蹲半天怎么都不敢敲门，只能等着爸爸回来才敢回家的时候。
脸会被打肿吗，身上会有伤吗，爸爸不在的时候他会找药擦吗……
那时候的纪尤锐，是不是也会时常怀疑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不是也会常常有想寻死的念头结束这一切痛苦的折磨。
想到这些，阙湾喉头就涌上巨大的苦涩，心像被绞了一样痛。
“这样的生活一直延续到了我哥上初中，我妈倒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打他了，但对我哥的态度一直都是那样，她换成了语言攻击，但我哥依然是沉默。后来有一次我哥生病发高烧，我妈也只是拿了药给他吃，导致拖着我哥病越来越严重，是小姑来家里时发现，带我哥去了医院才救下来，之后我爸就和我妈就以此为引线大吵了一架，离婚了。”
或许没有赵悦芳的生活，纪尤锐才能真正得到解脱和喘息。
“其实我也希望他们离婚，因为那样我哥起码好过点，只是没想到……”
阙湾眉头压的更深了，难不成还有什么比从小被亲生母亲欺骂还痛苦的事情发生在纪尤锐身上？
纪尤涞头垂得更低了，“我妈像个疯子，她和我爸领了结婚证后，又开始和我爸争夺抚养权，我爸不常回家，她也一直在家住着，我和我哥也不知道他们已经离婚了，都以为他们只是吵架。后来或许是为了报复我爸吧，她知道我爸性格古板，她又总是想要挑战我爸的底线，以此来宣布她的胜利。所以她趁着我们都不在家，带了一个男人回家。”
“我那个时候在上初中，中午很少回去，我哥上高中，那天中午他回家之后，就撞见了我妈和那个男人在家里……”
他不再说，阙湾也想象得出。
虽然是一直对自己不好的母亲，但十多年的一起生活，总归有割断不了的血脉。
父母突然离婚没有告知他们，而又在本来只属于四个人的家里，他的母亲正在和一个陌生男生厮混。
或许被击碎的不是最后那点对母亲的不舍，也是让这个家庭彻底破裂的最后一击。
而这一幕恐怕也是纪尤锐的噩梦，这种伤害比以往任何一种殴打辱骂还要更残忍。
赵悦芳太狠毒了，她或许是想针对纪临韬，可是没想到回到家却会是纪尤锐。
所以纪尤锐彻底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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