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为我们选的葬身地
“阿娘！”古沁雪一声疾呼，随后双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秦唐也早已精疲力尽，能走到现在，早就突破了他体力的极限，完全是靠着毅力在支撑，眼前一黑，跌坐在地上，“呼呼”的喘着大气，胸腔火辣辣的疼，这钻心的疼似乎随着呼吸，已经传到了喉间，自己每吸一口气，吐一口气，都得忍受着巨大的折磨。
我不能就死在这！
胡乱的抓起地上的积雪，往口中塞去，随后将包裹中烤好的虎肉混着雪水吞咽而下，过了几个呼吸，四肢上突然又有了一些力气。
天波雪虎乃吞灵吐纳的灵兽，它体内的灵力早就将它的身体血肉与一般的野兽区别开了，哪怕一块小小的血肉，也蕴含着不少的灵力，对于寻常人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大补之物。
秦唐第一次吃虎肉的时候，由于饿极了，一下子吃了两大块的虎肉，结果浑身发烫，血肉似乎要烧起来了一般，皮肤之上都隐隐冒起了烟，最后在雪地里滚了大半天，才算是缓了过来。
此刻他却恨不得再吃上两块，这样才有足够的力气，甩开殷羽。
可惜的是，方才吞咽下的虎肉，已经是他身上最后的存货了。
将小姑娘背起，秦唐回头看了一眼，找了一个方向，快步奔跑而去。
百剑门！
殷羽！
我会回来的！
也不知跑了多久，先前吞咽的那虎肉的力量还是消耗尽了，双膝无力一软，连带着古沁雪，两人一同往山坡下面滚了下去……
原本酸痛的身体，经过这么一阵的翻滚颠簸，更是痛不欲生。
先前昏迷了过去的古沁雪，在滚落的过程中也倏然的醒了过来。
“阿……”古沁雪刚一开口，一只大手突然将她的嘴巴捂住，古沁雪回头一看，竟是挣扎着爬过来的秦唐。
古沁雪望着秦唐，眼泪止不住的留下，发出“呜呜”的哭声，一头扎进秦唐的怀中。
秦唐闷哼一声，任由着古沁雪哭的死去火来，一柱香的功夫，古沁雪再度哭的昏厥了过去。
古沁雪自幼是她阿娘一手带大的，在她的印象中，一点都没有父亲的存在，母女两人相依为命十几年，在村中也是无亲无故，彼此都是对方的唯一，其感情深厚，根本不能用言语形容。
如今突然惨遭横祸，母女两人天人两隔，对于一个才十一二岁的女孩来说，无异于是天塌了一般。
秦唐紧咬着牙，看着昏睡中眼角依旧带泪的古沁雪，心中忍不住自责不已，若不是因为自己，这对母女怎么会遭受到这样的事情。
就在这时，一声声气急败坏的吼叫声音从山坡上方传来。
秦唐心中一惊，“这么快？”
根本不用分辨，就知道是殷羽追来了。
看了一眼昏睡中的小姑娘，秦唐艰难的站起了身子，白色的虎皮上沾染了一块块的血渍，有的是自己的，有的也是那殷羽的。
从她的衣角撕下一块麻布，之后又从四处捡了一些枯枝，将古沁雪的身子藏好，回首看了一眼，毅然的朝着反方向走去。
殷羽——必须死！
不然自己和古沁雪都要死！
想到这里，秦唐的一只手不禁伸入了怀中，手掌触及到什么，让秦唐大大松了口气，随后，眼中浮现出疯狂的寒光！
……
殷羽自幼拜入百剑门，奈何天赋平平，一直得不到长老和掌门的喜爱，眼见着和自己一同入门的师兄弟们一个个在门内开始担任要职，而自己却被打发到这无人问津的天波山脉，和一群愚蠢村民打交道，心中的妒忌和愤恨，难以言表。
可是便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这没人看好的苦差事竟然有着出奇多的油水，他曾亲眼看见一位与他同样不得栽培的师兄，才来了不到一个月，身上竟然多了一把飞剑，修为更是一日千里。
在他第一次尝到甜头之后，心里悄悄发起了一些变化，竟然发现原先在门中可有可无的存在，到了这里，便是所有人的主宰，那些愚昧的村民哪里能分得清什么是宝物，价值几何，自己随便忽悠几句，拿些铜板给他们，就能坐享其成，除了按时向仙门上缴，多出来的一部分，都进了他的口袋。
囊中饱满后，在万宝阁淘来的丹药帮助下，修为竟然反而比在仙门内进展更加迅速。
甚至心中隐隐责怪之前的那位府主，若是他像现在这位这般睁一眼闭一眼，自己说不定早就突破了，挡人仙路，难怪最后不得好死。
只不过好景不长，随着修为的提升，以前的那些贪墨根本不足以满足他修炼的需求，于是便更加变本加厉的剥削村民，稍有不顺，便找借口污蔑，杀人夺宝，不过次数一多，其他的同门不禁开始有些怀疑，因此，他只能将巡逻的路线在往山中推进了数里。
今日之事，原本对他来说再熟练不过，没想到却是阴沟里翻船，不仅宝物没得到，还被蝼蚁削去了半个手掌，不仅带给了他无尽的耻辱，更重要的是，还让他的实力大跌，断的可是持剑之手啊！
这足以让他失去理智地发狂，即便将秦唐千刀万剐也难以消解他心中的愤怒！
顺着脚印和血迹，殷羽噙着狞笑，想要伸手将挂在树上的一块麻布扯下，下意识地升起来右臂，这才想起自己的右掌已经没了，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的狰狞。
“看你们还往哪里跑？”
茂密的森林与灌木丛中，时不时的出现乱乱的脚步痕迹，以及弯折断裂的枯枝，殷羽眯着眼中一路扫过去，在不起眼的地方，又看到一片被灌木撕扯下来的麻布，眼神中杀气暴涨，朝着麻布所在的方向而去。
又走了半柱香的功夫，道路尽头的大树之下，一个身着怪异皮挂的少年正半靠着在那喘着粗气，不是秦唐又是谁?
夜空漆黑如墨，没有半点辰光，但是殷羽一眼便定格在了秦唐身上，脸上的肌肉似乎开始抽搐，嘴唇也在抑制不住的一跳一跳。
狂风呼啸，白袍飞舞，整座森林仿佛都开始震颤。
“这里是你自己选的墓地吗？废了这么大心思引我到这里，蝼蚁还想坑杀我于此吗？！”
声浪滚滚，震得秦唐脸色再度一白。
他艰难的站起身来，脸上混杂着鲜血、雪水和泥土，狼狈不堪，整个人背靠着巨树，仿佛随时要跌倒一般，比之前又虚弱了几分，勉强使出力气，将木剑横于胸前，目光却前所未有的坚定，往地上吐了口混着血的口水，低吼道：“来吧，狗杂种！”
“沙、沙……”
高处的积雪融化成水滴，落在枝叶上，森林之中，虽是深夜无光，但是两人的目光，却是精准无比的定在对方的身上。
“无知。”殷羽冷笑一声，狠戾地盯着秦唐，眼神中的凶狠杀气愈来愈烈，“一个连入灵都没成的废物，靠着破绽百出的陷阱，也想和我来较量吗？”
几乎是吼叫一般的咆哮，从殷羽的喉间滚出。
“这一次，我将全力以赴，不会再给你任何的机会！”
似乎为了印证他的说法，只见殷羽浑身灵力散出，双目之中隐隐泛起青光，身上的袖袍无风自动，发出“啪啪”的巨响。
随着殷羽的爆发，他整个人的气势不停地往上暴涨，即便隔着老远，秦唐也感受到了如同实质般的杀气扑面而来，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不禁心中骇然。
这就是修者的力量吗？仅仅靠气势就几乎就能杀人！
一股肃杀之气在森林中弥漫……
剧烈的罡风吹的秦唐睁不开眼睛，只能勉强凭着罡风吹来的方向，判断对方的位置，两人之间实力的差距可见一斑。
“去死吧！”一声狂怒呼啸声，兀的从殷羽的口中迸发出来。
只见他仅剩的一只左手食指中指并拢，往眉间一点，一道青光一闪而过，没入指尖，下一瞬间，双指猛地往飞剑上一指，随后用力的滑向秦唐。
“唰！”
散发着寒芒的宝剑突然间腾空而起，如流星划过天际一般，直直的飞向秦唐。
秦唐虽然看不大清，可就这一瞬间浑身汗毛突然乍起，心知不妙，下意识的想要躲避，但是身体根本使不出多少力气，只能堪堪的闪过半尺的位置。
“咚！”的一声，伴随着秦唐痛苦的闷哼声，飞剑透过秦唐的胸口，带飞起他的身体，直接扎进了身后的巨树。
秦唐的身体薄弱的如同纸片一般，倒飞而起，被飞剑钉在了巨树之上。
剧烈的疼痛让秦唐整个身子蜷缩着抽搐起来，面容狰狞的可怕，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因为刚才半尺距离的躲避，这一剑并没有刺中他的要害。
秦唐之所以能避开，这和殷羽不习惯左手控剑也有着不可忽视的关系，不然以秦唐普通人的目力和感知力，根本连闪躲的机会都没有。
这就是凡人和仙门弟子之间的差距！
鲜血在不断地流淌着，每一滴鲜血的流失，都会带走秦唐的一分力气，也让这片树林血腥气息更浓稠一分。
秦唐脸色惨败如纸，却突然对着殷羽笑诡异地笑了起来，挥手一扬，用尽体内仅有的余力，手中的木剑，颇为无力地朝着胸口的飞剑挥去。
“乓”
殷羽的飞剑如同纸做的一般，发出一声脆响之后，从中间断成两截，剑柄一端在空中晃晃悠悠的摇摆了几下，便像是失去所有控制，直直掉落到了泥里。
殷羽眼见自己飞剑被斩断，眼角一抽，随即将目光投向木剑，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似乎目中的火苗便能将这森林焚烧起来，随即放声大笑了起来。
“世上竟有如此锋利之刃！从今天起，它便是我殷羽的了！”
殷羽放声大笑，声音中带着浓郁的喜悦，又似乎又有不穷的痛悔，笑声震荡，树上的积雪纷纷落下，砸在了他的头上，肩上，但他却置若罔闻，混杂着雪水的面庞不停的扭曲，似哭似笑。
然而就在他准备踏步往秦唐方向走去之时，忽然感觉到脚下的地面猛地传来一阵颤动，起初颤动还不明显，等他收住笑容，驻足倾听的时候，地面上的晃动已经清晰无比了。
这晃动明明来自脚下，却又像从四面八荒传递而来一般，无数的积雪和枯枝落叶抖落而下，仿佛****即将来临。
感受到空气中的灵气突然絮乱起来，殷羽脸色顿时大变，扭头惊恐的看向秦唐，“你……你到底做了什么？”
秦唐口中吐着血，将周边的雪地染得通红，强撑起越发沉重的眼皮，露出一种令殷羽胆颤的诡异笑容，“我……为我们选的……选的葬身之地，你……你满……满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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