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童年回忆
“何漫漫,是滑冰啊!滑冰!不是让你在冰上跑!”
“双手动作啊!不要总是平举着!”
“蹬冰转身!你快要撞到围栏了!”
十五年前的那个夏天,训练馆来了一个漂亮的小女孩,穿着漂亮的粉色公主裙,还有一双银闪闪的公主鞋。
她似乎是四五岁的样子,听工作人员说,这是哪家老板的孩子,送来学习花样滑冰的。
七岁的白川苍禾,半蹲在围栏后面,透过围栏之间的缝隙,向里面张望。
冰面上那个小女孩,笨拙地像个小鸭子一样。
如果她是小鸭子的话,那平时严厉的教练就是母鸭子。
白川苍禾脑海里浮现出母鸭子带着小鸭子拽来拽去的画面,“噗嗤”一声笑出来。
“小白川,帮个忙!这里有个垃圾袋!”
教练转头来回张望了一圈,最后挥手喊他。
白川苍禾收起四下无人时候才会露出来的傲娇模样,又恢复了一副怯生生的样子。
“好。”
小小的声音,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
刚一踏上冰面,他犹豫了。
自己还穿着一双被洗刷地泛了白色的黑色粗布鞋,半个大脚趾好奇的望着外面的世界。
白川苍禾仓皇地抬起脚,查看鞋底是否有不干净的泥,有些不知所措。
“小白川,快点,这边!”
教练似乎没有察觉到白川苍禾的手足无措,大声喊着他,他只好硬着头皮,挪动着脚步移动过去。
那个垃圾袋,在教练身后的不远处。
很快,白川苍禾挪动到小女孩身边,她背对着他,跟小伙伴手舞足蹈的炫耀自己刚才的成果。
白川苍禾不动声色的向小女孩身边靠近了些,伸出手在身体外侧暗自比划了一下,比他矮一个脑袋呢。
真是个小不点儿,怪不得学滑冰老是摔倒呢!
不像自己,那个时候的白川苍禾觉得,自己可是个大人,能帮妈妈打扫卫生,还有力气给妈妈推骑不动的三轮车。
更值得骄傲的是,那个在冰上跳起来腾空转一圈的动作有什么难的,他看一遍就会了,自己在没人看到的平地上尝试过呢,可简单了!
可是她就会举着两只胖乎乎的胳膊在冰面上乱跑,只要摔倒就会哭鼻子。
“谢谢小白川。”
教练伸出宽大的手掌拍了拍白川苍禾的肩膀。
“哈哈哈,小白川。”旁边的小孩子们也是学得像模像样。
害羞和紧张啃噬着白川苍禾的大脑,他双手握着拳,扭头快速跑开了,光滑的冰面让他脚下不断地打滑,他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爬出冰面。
身后是小孩子们嘻嘻哈哈的笑声,回荡在训练馆里。
“何漫漫,滑曲线!曲线!你要是再滑直线,我就罚你!”
教练双手叉着腰教训她。
肉嘟嘟的小圆脸上,樱桃小嘴开始慢慢改变弧度,最后变成了向下弯曲,“哇!”的一声哭声响彻整个训练馆上空。
女生就是麻烦,白川苍禾像个小大人一样的想着。
“好了,好了,别哭了,别哭了,给你糖吃好不好。”教练简直哭笑不得。
虽然教练一板起脸来凶她,她就秒变小哭包,可是只需要一颗糖果,她瞬间就从小雨转晴。
“吃完了这颗糖,再去练蹬冰!”虽然给了糖果,教练也不忘再吓唬她一下。
沉浸在糖果喜悦里的小女孩,那还顾得上什么吓唬啊,只要满足了小馋嘴,蹬冰?绝对没问题!
两个胖乎乎的小腿使劲儿蹬着冰面,像是在求教练的夸赞。
虽然还是滑直线,可是在冰上跑得倒是挺快的,跟个滑动的小团子一样。
“同学们,下个星期,我们就要进行汇报演出了,今天我们给每个同学发一身漂亮的考斯滕。”教练脚边摆着大包小包的衣服。
躲在角落里偷看的白川苍禾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浑身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
他身上穿着还是爸爸的老旧棉袄,宽大的衣服耷拉在他的膝盖,都快要把他整个人埋起来了。
其实别说是他,妈妈也没有一件新衣服,唯一一件好看的羽绒服,还是邻居穿旧了给妈妈的。
小时候的他不懂,别人的妈妈都穿得非常漂亮,为什么妈妈没有一件好看的衣服。妈妈说,打扫卫生的人,不需要、也不能穿新衣服。
想到这,白川苍禾不自觉地向柱子后面缩了缩身子,藏起自己破旧不堪的衣角。
“哇!是属于我们自己的演出服啊!”
穿着冰鞋的孩子们拍着手欢呼,她开心地在冰面上跳了一下,真是难得能跳起来。
“何漫漫,你背的那个小挎包能不能摘下来!”
教练看着换完衣服的同学们,小女孩身上还是一如以往的挂着一个像拳头一般大小的乌龟形状背包。
这个背包,从她入学以来就背着,从来没见她摘下来过。
“我要和乌龟一起滑冰,这样它就可以跑过兔子啦!”那个时候,她昂着小脑袋,嘟着粉嫩嫩的嘴巴,大声告诉教练。
躲在柱子后面的白川苍禾看了,不紧笑出声来,这是什么鬼逻辑!
“我们要换漂亮的考斯滕,是白雪公主风格的,和你的乌龟不配套。”教练都被她说的无可奈何。
“不!不要!我要带着我的乌龟演出。”任性的她就是坚持背着,一刻也不能拿下来。
默默看着她的那些日子,是那么的美好!
也是在那个时候,白川苍禾第一次感受到,自己仿佛不再孤独了,因为可以在冰场远远地注视着她。
“天呐,是教练才会做的什么撒尔跳!”
“咦,你也会花样滑冰吗?”
平时的休息室,几乎很少有人会来。刚刚打扫完这个房间卫生的白川苍禾,回想起刚才在冰面上看到教练做过的旋转跳跃动作,脚下忍不住痒痒。
白川苍禾放下手里的扫帚,想象着自己徜徉在冰面,向上起跳,用力旋转,完美落地。
他双臂张开,自信地向上昂着头,仿佛是在感受掌声和称赞一般。
还没有高兴够,白川苍禾就被一声稚嫩的询问吓了一跳,赶紧收起了刚才的自信,又恢复了怯生生的模样。
“何漫漫。”
他下意识的叫了一声,看了她一眼,又慌忙伸手拿起身边的扫帚挡住自己露出的脚趾。
“啊,你知道我的名字啊?”小女孩一点也不怕生,笑嘻嘻靠近他,白川苍禾连忙后退了两步。
他不知道才怪呢,教练天天扯着嗓子教训她。
“你叫什么名字啊?”白川苍禾后退一步,小女孩就笑嘻嘻的前进一步。
她每向前靠近一步,他就拖着扫帚往后挪动一步。
“白……白川苍禾。”他紧张得有些结巴,感觉呼吸又变得不顺畅了。
“哇,你的名字好好听啊!像天上神仙的名字。”小女孩伸出胖乎乎的手指,指了指天花板。
白川苍禾内心一阵偷笑,她的脑洞可真大。
“你怎么在这?”白川苍禾逐渐放下了紧张。
“我爸说他在开会不能来接我了,让我在这等一会司机叔叔。哎,你为什么在这里啊?怎么还拿着一把扫帚啊?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你也会花样滑冰吗?”
白川苍禾被她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有点懵,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回答。
他张了张嘴,该怎么说呢?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拿扫帚,说他是打扫卫生阿姨的孩子吗?
面对她,他有些说不出口。
“我没有学过花样滑冰,刚才是我自己跳着玩的。”白川苍禾最终选择回避了那个问题,七岁的他,自尊心也是如城墙一般坚硬、厚重。
“天啊!”
还没等他伤感完,就听到一声惊呼,眼前的小女孩双手捂着嘴惊讶极了。
“你没有学过啊,你做的比我同学都好呢!”
确实,白川苍禾暗自骄傲。冰面上接受训练的小孩子们,没有一个可以完成,阿克塞尔三周半跳跃,成年男子才能做出的动作。
“那……”小女孩勾了勾胖乎乎的手指,神秘兮兮的对他说,“以后我下了课,来找你玩怎么样?你教我练啊。”
不是吧,白川苍禾有点头大,教练都教不会她,自己这个门外汉,能教她什么呀!
“我……”他一时语塞。
“啊,你不愿意跟我玩啊?”小女孩假装生气,小嘴撅的老高了。
“不是的……”
“那就是愿意啦!”她开心地跳起来,“说定了哦,你教我练,到时候我要给教练看看,让他惊掉下巴,哈哈哈!”
白川苍禾从来没想到,只配在黑暗中躲藏、生活的自己,竟然有一天,可以和光彩夺目的她成为朋友。
“白川哥哥!”一声甜甜的惊叫声刺入白川苍禾的耳中,病床上的他双手不自觉抓紧被单。
何漫漫摔倒在冰面,右手满是鲜血,痛苦的蜷缩着。
白川苍禾从睡梦中惊醒,自己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怀揣着这些漫画,沉沉的睡了过去。
梦里面,如同放电影一般把白川苍禾前22年的痛苦无尽的暗夜,重播再现。
就算是自己受伤流血,都没有那么痛过,可是他看见小小的她的掌心滴落的鲜血,竟是那么得痛。
他把手伸进枕头下面,摸到一个软软乎乎的东西。
你的乌龟,我现在还留着呢,你要不要拿回去?
白天。
“白川,这些漫画从哪里来的?”刚来到病房的梁锦屏,看着床头上散乱的纸张,有些奇怪。
因为白川苍禾的排斥,自己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过来医院看望他了。她知道他此刻的自尊心已经被严重践踏,不敢面对任何一个人,包括自己。
所以,她接受了白川苍禾对自己的排斥。
“医院里捡的。”白川苍禾淡淡地说。
确实是捡的,只不过是,在病房里面捡的。
“捡的?”梁锦屏不明所以,白川苍禾什么时候离开病房了?为什么医生和护士都没有和她说起过。
见白川苍禾并没有回答自己的疑问,她紧接着开口,“你现在看这些轻松一下也是好的,不用去想太多。”
“嗯。”回应梁锦屏的是他淡淡的声音。
梁锦屏拿起来,翻看着这些漫画,“最后的结局呢?”
她扭头看着倚靠在床头静默不言的白川苍禾,“最后这小男孩怎么样了?怎么没有画完呢?”
写有两行小字的结局页,此刻正安静的躺在白川苍禾的枕头下,他不想说。
见他没有说话,梁锦屏也不再追问,捡来的画,可能本来就不完整。
不过,这么碰巧吗?捡来的漫画册子,内容也是关于花样滑冰?
“师姐。”
“嗯?”正在低头认真给白川苍禾削苹果的梁锦屏一脸迷茫的抬起头。
“我要回队里,再申请复议。”白川苍禾眼神坚定的看着她,语气轻柔,但是充满了冷静,不带一丝波澜。
梁锦屏想从他淡然的表情里捕捉些什么,但终究是徒劳。
她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就这样和他四目相对。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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