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客居 > 鳏夫教授的凶神男友回来后 > 第4章 文街溜子

第4章 文街溜子


许昼本来准备说“你别再给我打电话了,不合适”,但他犹豫了一下,导致了两秒的寂静。

        许昼正想开口,文怀君就自己补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有不舒服就要说出来,可以跟我说,也可以找心理咨询师。”

        “……好。”文怀君这句话说得毫不逾矩,让许昼没法拒绝。

        “早点休息。”

        “反弹。”许昼回敬他,“你的黑眼圈比黑洞色号还深。”

        文怀君的轻笑随着电波传过来,在耳边炸起一串细微的酥麻。

        外面好像突然下了大雪,漫天白絮在深蓝中寂静飞舞。

        房间里的暖气很足,许昼把厚实的被窝搂在身上,明明喝了些咖啡,他却感到睡意。

        “晚安。”文怀君说。

        这声“晚安”才让许昼觉得自己真的落到了地上。

        许昼一夜无梦,睡了这么好多天来第一个好觉。

        早晨拉开窗帘,许昼看到被厚厚积雪覆盖着的西方城市。

        他凝视了两秒,还是重新把窗帘拉上了。

        许昼第一次见到文怀君,就是在一个雪天。

        2005年,冬,华国北市。

        北市四环边有一座破旧的松光寺,它修建于明朝,被荒废已久。

        许昼是北市大学的古建筑学硕士生,参与的一个项目就是对它进行研究测绘,并设计出一套保护方案,最后进行修缮。

        但有一天,导师陈茂昌突然把几个学生叫到了办公室,陈教授双手交握在桌上,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咱们这个项目可能要暂时停掉了。”

        北市这些年发展迅猛,这块地应该会被拿来建一座购物广场。

        意思很简单,摇摇欲坠的小破房子要为现代化建设做出必要牺牲。

        “文基地产是承建商,他们的意思是,寺庙拆除之后会迁址在三公里外重建……”

        陈教授这句话都没说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重建”意味着什么——

        钢筋水泥,白墙红漆,彩灯绕梁。

        本质上就是毁了,几百年精巧的木结构建筑尘归尘土归土,崭新漂亮的假东西已经和它一点关系没有。

        陈教授说得很恳切,也很无奈,不论是保护协会还是他本人都据理力争地陈过情了,但并没有改变结果。

        这是许昼手上的第一个项目,他感到胸中有火在烧。

        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一座古朴的佛寺被铲成平地,稍微想象一下那场景就让他喘不过气来。

        连保护协会都没法改变的事,许昼却不甘心,他固执地去古寺旁边守着,期望能和谁搭上话。

        红色的“拆”字画在旁边的墙上,天空纸白,寒风猎猎,抬头会看到嶙峋的树枝。

        结果还真被许昼等到了,一队看样子像工程师还有项目经理的人围到古寺前讲话,大概是在敲定拆迁的细节。

        许昼胆子突然变得很大,拿着写好的计划书就凑上去自我介绍,然后一二三条陈述为什么要保护古建筑,怎么保护,以及如何让其与现代化设施相结合。

        “这里可以做成一个街心文化角,占地面积也不大,不会影响购物中心的建造,也可以吸引更多游人。”许昼尾音上扬,小脸因为高昂的情绪微微泛红。

        带头的经理挺着啤酒肚,不耐烦地点了一根烟,呛人的烟雾让许昼咳了一下。

        “说完了吗?”啤酒肚皱着眉头问。

        许昼点点头,“您觉得可以考虑一下这个方案吗?收益是大于投……”

        “那个李师傅啊……你带人去量院子。”啤酒肚突然使唤道,裹在臃肿羽绒服下的手臂正好横在许昼面前。

        “小程,过来,去清一下里边儿,该扔的都扔了啊。”

        “别扔!”许昼急了,几乎冲过去拦住那个小程,然而自己也被扯住了手臂。

        “小屁孩,差不多得了啊!”啤酒肚攥着许昼的胳膊,力道很大,“别他妈的碍事。”

        雪就是这时候飘下来的,一点冰凉沾到许昼的睫毛上,在眼前晃出白色的影子。

        许昼皱了皱眉,他一直不喜欢雪天。

        攥在胳膊上的粗手又紧了一圈,许昼觉得自己要被捏断了。

        啤酒肚把烟屁股吐了,滑腻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许昼,突然怪异地笑了一下。

        “嚯…长得跟个小娘们儿似的,还挺漂亮。”男人轻佻的声音像一把大锤砸在身上,许昼从头冷到脚。

        “小孩儿,你刚有什么想法?”啤酒肚放开了许昼的胳膊,手却粗鲁地在他腰间蹭了一把。“等下去叔那儿坐着说。”

        “放手!”许昼猛地甩开男人的手,语气森冷。

        “小比崽子,你还敢——”啤酒肚骂到一半突然收了声,因为他看到一个年轻的身影从远处走了过来,立刻换上满脸堆笑。

        “诶呦,文少爷?您不是说不来了吗?”

        大冬天的,所谓的文少爷就穿了一件运动衫,裤腿宽松,背也挺得不直,手里拿着把长柄伞前后左右地甩,步伐拖拖沓沓地往这边迈。

        这哪里是少爷,分明就是个街溜子。

        文街溜子也不应声儿,只慢悠悠地走近,漫不经心的眼神全在许昼身上飘,好像没把项目经理当个人。

        他遥遥地就开始冲着许昼挥手:“学长,大雪天的你怎么在这儿啊!城郊野狗多,没抓着咬着你吧?”

        许昼听这话就是一愣,学长,什么学长?他根本不认识这号人啊。

        但接着他就反应过来,这位大少爷貌似是在替他“报仇”。

        啤酒肚经理听到“学长”这个词就脸色一白,再听到“野狗”这词更是面如菜色。

        他便知道文少爷什么都看见了,更不幸的是这小娘炮居然是文少爷的学长。

        文少爷嘴角一弯,笑出两颗小虎牙。

        “脏手不要的话可以剁了。”

        这话说得非常不给面子。

        早听说文少爷是个浑身带刺的主儿,这下算是领教到了。

        啤酒肚差点双膝一软往下跪,嘴里却还在抵赖:“少爷,是误会啊,这是误……”

        “下雪了。”文怀君压根没听狗吠,抬头扫了一圈天空,视线又轻柔地落回到许昼身上。“学长没带伞?”

        显而易见许昼手上并没有伞,只有一本翻开的策划案。

        “打我的吧。”文怀君一手撑开伞,稳稳地挡在了许昼头顶。

        于是画面变得有些许滑稽,穿着运动服的年轻人给许昼打着伞,自己大半个肩头露在外面也不在意,旁边站着宛如空气的项目经理。

        “所以是怎么回事?”文少爷问。

        啤酒肚语气恭敬:“这不是…您的学长,给咱们的工程提了点建议吗,但您也知道,这方案文先生早就拍板了,这这,我们也不好拖慢进度啊您说是不是……”

        意思就是许昼阻碍到他们的进度了。

        少爷略一点头,“嗯,那就停工,你们先回去。”

        啤酒肚一叠声的这可不成啊,文先生亲□□代我的,这我可不敢——

        少爷有点恼了,浓眉微微蹙起,眸光端凝,“我回头跟他说。”

        啤酒肚还想辩,文少爷眼角眉梢都挂上了霜,吐了个单字:“滚。”

        再没人敢讲话,啤酒肚吆喝着人稀稀拉拉地撤了。

        许昼遥遥地看见啤酒肚往地上啐了一口痰,心想看来文少爷其实还没怎么竖起威信。

        许昼转回神,平视前方,看见一段露在寒风中的脖颈,上面青筋隐现,突着一块山石般的喉结。

        “连棉袄都不穿,你不冷吗?”许昼脱口而出,心里后知后觉地懊悔,这明明不是现在最紧迫的问题,他连对方的姓名都还不知道。

        姓文的笑了一下,说不冷。

        接着他就蜷起手指,飞快地碰了一下许昼的手背,烙下一闪而逝的火烫触感。

        “你看,我不冷。”文怀君说,“你手倒是挺冰的。”

        许昼被烫得缩了一下手,差点忘记问正事儿:“刚刚真的谢谢你,但是我们…认识吗?”

        文怀君几乎没什么停顿地:“不认识。”

        “反正现在可以认识一下,我叫文怀君。”

        文怀君把许昼手里的方案拿起来看了一眼,又拉着他跑到附近的打印店复印了一份,然后把伞留给了许昼,自己开着车走了。

        一周后,许昼居然在研究生院门前里碰见了文怀君,文怀君先说“好巧,你原来真的是我学长啊。”

        许昼有些惊讶,问你是研究生?

        文怀君说不呀,我看起来那么成熟?我才大二,学物理的。我准备去研究生院外边吃烤串的,我们这是缘分。

        然后文怀君又说了更让许昼惊讶的话。

        “他们不会拆松光寺了。”

        “什么意思?”许昼问。

        “字面意思——我觉得你的策划案非常有价值,所以我跟我爸商量了一下。”文怀君的语气总是富余的、轻松的,大概是因为他的身份令他从未经历过什么困难。

        那时许昼只觉得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文怀君就此毫无争议地滑入了许昼的生活,并在未来成为了其无法分割的一部分。

        后来在许多个备受折磨的孤夜,许昼一遍遍回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仍然觉得自己的沦陷是有道理的。

        叮铃铃铃。

        一阵门铃声把许昼从回忆中扯了出来。

        门外的服务生递过来一张邀请卡,说今天是12月31日,2021年的最后一天,他们为乘客们和科研团队准备了一场新年派对,有时间的话可以去参加,有很多好吃的。

        许昼打开行李箱,找了半天翻出来一件米色的棉布衬衫,简约风经久不衰,这已经是他所有衣服里不那么土掉渣的了。

        许昼守时惯了,忘记了西国人总会比约定时间晚一些到派对。

        所以许昼到大厅时里面还没几个人,他便拿了杯果汁安静地坐在一旁,时不时地往门口看一眼。

        客人们陆陆续续地来了,许昼看到门外的文怀君。

        白衬衫扣到最上面一颗,藏青色领带压在马甲下,外面穿着一件敞领长款西服,鼻梁上架着薄薄的眼镜,整个人像一柄藏在刀鞘里的古剑,低调但锐利。

        许昼想到二十岁的文怀君,穿着拉链大开的运动服,步伐散漫地从细雪里走向他的样子,觉得眼前这文质彬彬的老男人果然很令人感到陌生。

        文怀君一直没往里走,因为他似乎在等什么人。

        一位气质优雅的女士踩着高跟鞋款款而来,她自然地停在了文怀君身边,微笑着和他交谈,长卷发从玉般的肩头滑落到背后。

        像一桶冰水从头上泼下来,许昼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寒气从骨头缝里渗出来。

        她就是当时坐在文怀君婚车上的那位新娘,张家千金,张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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