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一章 和离书（2）
屋子非常安静，连外面的风声都听得异常的清晰。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擎才开口说道：“玉熙，我知道你生气。这事是我不对，我没考虑周全。可是我没碰柳氏，我连她的衣角都没碰，玉熙，你要相信我。”
玉熙沉默了下说道：“我跟陈然定过亲的事你是知道的。”
云擎不知道玉熙为什么会突然提起陈然，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把折扇。不过想着那把折扇不是玉熙的，很快就释然：“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我早就知道。”
玉熙淡淡地说道：“陈然身边有两个自小贴身伺候他的丫鬟，这事在定亲前我就知道的事。”怕云擎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玉熙解释了下：“你可能不知道，大户人家的少爷身边自小伺候着长大的丫鬟十有**最后都会被收房的。在正室产下嫡子之后，一般就会被抬为姨娘。”
云擎不明白玉熙说这话的意思。
玉熙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世道，男人三妻四妾是很寻常的事。所以跟陈然定亲后，我就已经做好了跟其他女人共侍一夫的准备。甚至连未来我都规划好了，打理好内院教导好孩子，做一个贤妻良母。”做一个符合世人要求的正室，至于其他的，那就没有了。
这些话，云擎还是第一次听说。可听在心里，仍然不是滋味。云擎问道：“你的意思是当初你嫁给我，也做好了与人共侍一夫的准备了？”
这世道，对女人苛刻。男人三妻四妾正常，而女人在丈夫死后只能守着牌位过日子，连改嫁都难。玉熙没半点犹豫就点头了：“对，世道如此，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弱女子，我改变不了这世道就只能努力去适应。”
云擎心头一痛，望着玉熙说道：“那我跟你说过这辈子除了你再不会有其他女人，你也不相信了？”
玉熙面露讥讽的笑意：“没有期望，就不会失望，更不会伤心难过。其实，这些日子我也在想，若是当初没有相信你的话，那在知道你跟柳氏的事我也不会那般痛了。”甜言蜜语是毒药，这话果然不假。
云擎忙说道：“玉熙，我跟柳氏真的没什么，你若不相信可以问斯伯年跟鲁白他们。我对柳氏，真的没有任何的想法，你一定要相信我。”
玉熙觉得听到一个笑话似的，说道：“你若是没看上她，当日为何要留她在府里？”
这个问题，是云擎最懊恼也最后会的事：“我当时觉得她不大对，就留下她，看看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玉熙轻笑道，那笑容满是嘲讽：“云擎，你我夫妻十多年，不说全部，至少也了解七八分了。以你的性子若觉得她有问题，应该是直接抓了用刑逼供而不是让她留下。你留下她，分明是你心动了。”说完，玉熙冷冷地望着云擎说道：“我知道你没碰柳氏，可那又怎么样？可你没碰他，不代表你就是清白无辜的。”
云擎忙说道：“我没有，我没有对她有任何的想法。玉熙，你也说了我们夫妻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说过骗你的话？”
玉熙面无表情地问道：“你若真的一点心思都没有，为何在给我的信里却只字不提。”若是云擎在留下柳怡的时候，就写信跟她说，他认为柳怡有问题需要进一步确认。她心里肯定会不舒服，但她不会生气，更不会愤怒。
云擎解释道：“我当时怕你多想，所以就想着等查出问题再告诉你。”
玉熙笑了下，淡淡地说道：“你光明磊落的，为什么会怕我多想。夫妻这么多年我是什么人你应该知道，只要你将事情说清楚我就不会多想。可结果呢？云擎，你不提不是怕我多想，而是因为你心虚。”
云擎不知道如何辩驳玉熙这话。他现在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就不留下柳怡了，就算留下也第一时间告诉玉熙。
云擎没有再做过多的解释，是他做错，越解释越说不清楚。云擎说道：“玉熙，柳氏的事是我做错了，你要打要骂怎么罚我都成，只求你别说什么和离。”连求字都用上了，可见云擎是真的被玉熙吓住了。
玉熙并不为所动：“若是你当初没有跟我说这辈子只我一人，再不会有其他人。或者，我没有相信你的话。别说现在你只是将柳氏留在后院，哪怕你纳了她我也不会有二话。可是，你说了，我也相信了。而结果，却是你没有做到。”说完，玉熙轻轻地笑了一声道：“云擎，你可能将符天磊的原配妻子陈氏给忘记了。当初符天磊娶陈氏的时候他也承诺过会跟陈氏一世一双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结果最终符天磊将陈氏当成仇人一般看待。是，陈氏有错。可你们有想过陈氏为何要弄死符天磊那些怀孕的妾侍，是因为她爱重符天磊，所以她不愿意跟其他女人共享自己的丈夫，更不能容忍其他女人生下丈夫的子嗣。”女人，一旦动了情陷进去那就出不来。而男人，却是说变就变。
云擎说道：“我不是符天磊，我更不是余丛。而且，我们也没有子嗣的压力。”他跟玉熙已经有四个儿子了，在子嗣方面根本不会有任何问题。
玉熙低着头轻声说道；“可是我怕，我怕我会成为陈氏那样，因为嫉妒以及怨恨出手弄死你的妾侍跟她们肚子里的孩子。云擎，我不想成为那样恶毒不折手段的人。与其将来变得面目全非，还不若现在就抽身。”
云擎摇头说道：“玉熙，我不会有妾侍，更不会有庶出的子女。玉熙，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玉熙抬头望着云擎，摇头说道：“云擎，我已经没有办法相信你了。多年前就有人说男人都喜新厌旧，你可以守我一个人过三五年甚至十年，却不可能守我一辈子。等我年老色衰了，你肯定会去寻那些年轻漂亮的女人的。那时，我不相信他们的话，我只相信你对我的承诺。可结果呢？结果你跟符天磊与余丛没任何的区别。”
云擎说道：“我已经说了，我跟他们不同，符天磊跟余丛他们是为了子嗣。而我们，已经有浩哥儿跟睿哥儿四兄弟了。”
玉熙面露嘲讽：“子嗣？不过是为自己喜新厌旧的行为找的借口了。这样，就没任何人指责他们背信弃义了。众人指责的只会是陈氏跟林氏，说他们不贤，不考虑符家跟余家的香火传承。却不想想，陈氏跟林氏心中的痛苦与无奈。”
正在这个时候，美兰在外面说道：“王爷，王妃，我端水进来了。”
说了这么多话，玉熙确实有些口舌干燥了：“进来吧！”这事，得慢慢磨，不可能一蹴而就的。
美兰端了水进来，看到玉熙跟云擎两人隔开三四步远就知道不对了。不过她也没说什么，将水杯跟水壶放下就退出去了。
玉熙走到桌子前坐下，倒了一杯水端起喝，喝得很慢。
云擎看着玉熙沉静如水的模样，心里越发难受：“玉熙，以前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可这次我是决计不会答应的。”和离了，他跟玉熙就成了陌路。这是他绝对不会答应的事。
玉熙放下水杯，抬头望着云擎说道：“从嫁给你的那天起，我一直紧绷着没过一天轻松自在的日子。不仅我跟孩子处于危险之中，还要时刻为你的安危担心，后来好不容易安全了又整日忙于政务。到现在以为终于能过踏实日子了，却又要担心年老色衰被你抛弃。云擎，我累了，真的累了，不想再过这种担心受怕的日子了。看在多年夫妻的份上，你就放我离开吧！”
玉熙这些话，就如一把刀深深地插在他心口，让他痛得不能呼吸。云擎：“玉熙，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这次我绝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玉熙红着眼眶问道：“云擎，我问你，在你留下柳氏的时候，你可有想过我会伤心难过？你摸着心问一问你有想到过吗？你没有，若不然，我就不会从其他人口中知道柳氏的事。”
云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是知道玉熙怕他纳妾的，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对其他女人退避三尺。可是这次碰到柳怡以后就好像鬼迷心窍了一样，压根就没想过留下柳怡会让玉熙伤心难过，甚至潜意识在逃避这个问题。对，他是没起过纳妾的心思，可是他的行为却给玉熙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甚至对他失去了信心。
云擎低着头说道：“玉熙，对不起。”
玉熙摇头说道：“不用说对不起，面对貌美如花像仙女一样的女子，又有几个不动心的。我不怪你，要怪就怪我自己，是我太贪心了。”女人呀，动了情，就变傻了。
云擎立即反驳道：“玉熙，我说对不起，不是因为我对柳氏动了心思，而是当时没考虑到你的感受让你难过伤心了。玉熙，柳氏的事我做的不对，但你不能因为我犯下的一个错就否认了我们这么多年的夫妻情份。”
玉熙没有接云擎的话，而是说道：“你刚才说让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以前跟你说过一句话，不知道你记不记得？”
云擎还真不记得了，玉熙给他讲过的话太多了，也不知道指的哪一句。
玉熙道：“一次不忠百次不容。”
云擎知道玉熙的性子，能说出这话来就表明事情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可云擎不愿放弃，他也不能放弃：“玉熙，我知道你现在正在气头上，等你气消了我们再好好谈。”望着玉熙，眼中满着祈求。
玉熙见状，狠话也说不出来了：“天色晚上了，早点歇息吧!”说完，玉熙转身准备离开屋子。
云擎一着急，抓了玉熙的胳膊问道：“玉熙，你去哪里？”他这是怕玉熙趁夜离开了，也不想想，大晚上的玉熙能去哪。
玉熙扫开云擎的手，说道：“我去耳房睡。”既然决定要和离，肯定不可能再跟云擎同住一间房了。
云擎这才稍稍放心：“玉熙，你留下，我去书房睡。”再怎么也不能让玉熙去耳房睡，那床太小了。
玉熙忍不住叹气道：“你今天刚回来，若是我们分房睡的事情传扬出去，众人就知道我们夫妻出了问题，到时候肯定会引来一番猜测惹出乱子。”
云擎心头升起一股希望：“玉熙……”
玉熙不想再跟云擎谈下去了，说道：“有些事，你也该多想了。以前有我在，就算你做得不对我可能帮你善后。可我走了你再这样行事不过脑子，会引起局势动荡的。”以前玉熙说话很委婉，现在却没这个顾虑。
这话，将云擎刚升起的小火苗又浇灭了。云擎握着拳头说道：“玉熙，我不会跟你和离的。”
玉熙知道再争论也没个结果：“我去休息了。”说完，拿着厚厚的书本去了耳房。
云擎抓着玉熙的胳膊说道：“我去耳房睡。”再如何，他也不能让玉熙去睡小屋子。
玉熙摇头说道：“不用。”耳房除了比主卧这边小些，其他都一样。而且屋子太大，一个人住会感觉空荡荡的。
云擎望着玉熙毫不迟疑地离去，颓然地坐在一直上。这一路上他想过很多种可能，独独没有想到玉熙这次竟然决然地要跟他和离。
全嬷嬷在外说道：“王妃，药浴好了，可以泡了。”以前云擎回来，夫妻两人有说不完的话甚至还会做亲密的事，她也不会讨嫌地打扰人。只是这次，却是例外了。
耳房那边也有进出的小门，玉熙直接往那边出去了。
全嬷嬷看到玉熙从偏门走出来，有些诧异，不过当着一院子的丫鬟婆子，她也不好多问。一直到了净房，全嬷嬷才开口问道：“怎么了这是？”
玉熙脱了衣服，进了浴桶说道：“我跟王爷说要跟他和离，所以今晚我跟她分房睡。”反正今天不说，过两天嬷嬷也会知道。
全嬷嬷吓得手一松，原本手里拿着的衣服落在地上了。全嬷嬷脸都泛青了：“和离？这就是你说的会有分寸？”再如何，她也没想过玉熙竟然起了和离的心思。
玉熙没接全嬷嬷的话，说道：“过两天我带着睿哥儿三兄弟去庄子上住，嬷嬷你留下来帮着照顾好枣枣他们姐弟三人，另外看着府里的人，别因为我不在就散漫了。”
全嬷嬷听到玉熙的话就知道不是她想的那样了，真要和离哪还会惦念府里的事呢！想到这里，全嬷嬷压低声音说道：“这招太冒险了。”万一王爷同意和离，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玉熙眯着眼睛说道：“我有分寸。”再多的，玉熙不愿说了。
全嬷嬷想了下，不说云擎对玉熙感情很深不会同意和离，就说眼下的局势也离不开玉熙，想到这里，全嬷嬷放下心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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