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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识庐救场


“开始尝毒!请到宫主那里领取上——丸!”司仪故意把‘上’字拖长了音,显示出它的无上尊贵。

亲眼目睹一个个弟子在中丸面前倒下,石头迫不及待想要见识这粒传奇的上丸。神农宫五千多个弟子,只有七个弟子有资格尝这粒上丸。它会是什么样的?又有几个弟子能对抗它的毒性?

七粒绿豆大小的白色药丸摆在农青云的案上。它们像七颗纯洁的珍珠,又像七个魔鬼的眼珠。

“哇,这么小的一粒药丸,看起来纯洁无瑕,却是剧毒无比!”石头不禁感慨,嘲讽随之而来。

“切!外表好看的东西都不会是什么好东西,‘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总通听过吧?”小乞丐从怀里掏出一个被他衣服蹭脏了的馒头。

“你身上怎么会有馒头?”

“早上没吃饱就藏了一个起来嘛!来,看了这么久也饿了吧,吃一口吧!”

“不要!”

“怎么?嫌馒头脏是吧?”小乞丐心中不悦,但还是习惯性的拿着馒头往身上蹭,然后把更脏的馒头塞在石头手里,“替你擦过了,现在满意了吧!”

“没有,不饿!”石头把抓馒头的手放在背后,实在不能目睹上面污渍斑斑。

“哼,我就知道你没有眼力见,只盯着那些好看的东西。”

“我……懒得和你说!”石头闭上口,唯恐错过上丸尝毒的过程。下丸尝毒和中丸尝毒已令他目瞪口呆,他断定上丸尝毒会是他一辈子所能见识到的最精彩绝伦的事。

“嘘,看!”石头两眼死死盯着那七粒表里不一的药丸,不再理会小乞丐。

在七粒药丸面前,七个弟子眼神坚定,视死如归。那些怯懦的害群之马,狂妄的跳梁小丑,无能的酒囊饭袋都已经从他们的队伍里清除出去了。有资格站着上丸面前的他们是神农宫的凤毛麟角,人中骐骥。他们像享受美味一样吞下了上丸。

沙漏里的沙下滑得比任何时候都慢,药丸里的毒素入侵得比任何时候都快。已经有四名在上两轮考核中从始至终表现得云淡风轻的弟子开始不停的抽搐,嘴边渗出白沫。不过他们以非人类的意志力始终站立着,即使他们的背驼的比山丘还拱,他们蜷缩的样子比麻袋还皱。  

石头热泪盈眶,他无法想象这种比石头还坚硬的意志从何而来。从他们那有血有肉的躯体吗?还是从那看不见,摸不着的,能为他们做出决定的东西?他一向随心所欲,从未在自己的身体里发现这种东西。他从未逼迫自己做一件痛苦万分,却被称为“正经的”或“有意义的”事。他不吃他不喜欢吃的东西,即使是他娘亲手为他而做。他从不读书,尽管他知道有人十年寒窗苦读。他恨他爹逼他学这学那,只因为他不喜欢别人安排他的人生。他这十几年来是不是一直都活得没有意义?为什么在另一个地方有人要拼了命去和某种东西抗争?

“喂,你哭啦!”小乞丐侧过身体,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眼里的惊讶充满了嘲讽。

“没有,沙子进眼睛了!”石头不肯承认,他拼命揉搓眼睛,希望它们马上红得吓人,以至于小乞丐不敢再盯着它们。

半刻钟之后,那四个人终于倒下了,他们倒下是因为他们失去了知觉,他们的双腿无法被他们所支配。这一回农青云惋惜的摇了摇头,令人将他们抬走,并用百草丹施救。他知道他们将会代替鲍田奴、李子冈和雍门广,他们是神农宫的未来。

“开始解毒!”鲍田奴唇色发青,李子冈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雍门广半弯着腰,捂着脑袋,正与眩晕对抗。很明显,雍门广实力最弱。他们三人同时服下解药。

一盏茶后,司仪宣布时间到,第一轮考核结束。三人表面上基本恢复了常态,鲍田奴和李子冈比雍门广看起来轻松一些。不过这一次不用测脉搏,他们三人都通过了第一轮考核。众弟子响起赞许的掌声,对三个师兄佩服得五体投地。

休息了一炷香的功夫。正三五成群,热火朝天的聊着第一轮考核的弟子们迅速排好阵列,等待着更精彩的第二轮考核。

司仪没有丝毫疲乏,情绪饱满地宣布:“神农尝毒第二轮考核现在开始!这一轮考核的是制毒能力!规则如下:一、每人配两颗百草丹,也可用自己所制解药。二、投毒后,被投毒者可以立刻服用解药。三、毒药毒性的清除时间以最先稳定脉搏的人为准。四、毒药的毒性被清除时间最长者获胜。三位师兄,请拿出你们的毒药!”

三人各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匣子,这个匣子是他们专门为此轮考核准备的。三人所制毒的药都非常小,和上丸差不多。颜色飘逸,分别是薄荷绿、柠檬黄和桃花粉。看见它们如此惹人怜爱的外表的人绝对想不到里面包藏着祸心。

“三位师兄,如果需要百草丹,请到宫主那里领取。”司仪道。

三人同时走到农青云的桌案前,每人领取了两粒百草丹。到目前为止,对于神农宫的弟子来说,没有人能够炮制得出比百草丹更好的解药。只有农青云为新研制的神农顶刚刚制成了解药“过眼云烟”,它的解毒能力比百草丹强上数十倍。

“三位师兄,你们当中由谁先来投毒?”鲍田奴和李子冈同时看向雍门广,所有的弟子也看向了雍门广。这是一种约定俗成,总是由最弱的弟子开始投毒。从弱到强,整个过程有一种递进式的发展才会越来越好看。

雍门广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他并不认为他是三个人当中最弱的那一个。虽然第一轮考核的表现,他略逊于两个师兄,可他终究是通过了考核。而在制毒方面,他有相当的把握,绝不会输给两个师兄。

愤怒只是一闪而过,雍门广的脸上立刻堆满了谦卑的笑容:“历年来都是大师兄所制的毒药最强,大师兄先开始吧,嘿嘿,我的拿不出手。”

鲍田奴咧嘴冷笑,硕大的门牙在日光下闪闪发亮。他皱着眉,那股轻视和傲慢全部写在额头上之:“三师弟,再怎么拿不出手,你始终也是要拿出来的,难道你想退出考核?”

李子冈不言不语,他对这种唇枪舌战,冷嘲热讽没什么兴趣,他只关心自己的功夫和药理,并且功夫永远排在第一位。

“不,不,大师兄,我的先投,怕扫了大家的兴。只有大师兄所制出来的毒药才能让大家看得过瘾。”

“好,你爱什么时候投变什么时候投!”鲍田奴把小匣子往前一推,李子冈和雍门广上前各取了一粒薄荷绿的药丸,吞下肚去。

瞬间,他们的脸色就变得煞白,然后转青,接着转黑。李子冈运气对抗,可是他的真气就像蚂蚁碰到了滔天巨浪,被冲得七零八落。他双腿一软倒在地上。

雍门广更是不济。他早就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翻滚,不停的发出呻吟。这已经是他们吃下的第四颗毒药,体力的衰弱导致他们在毒性面前节节败退。

人群中不停的发出“哇”的声音,就连农青云都笑着点了点头。

鲍田奴板着脸,神情严肃,甚至还表现出了一丝怜悯。可是他背在身后交叉的双手里,两根大拇指兴奋的相互拨动,庆贺着主人的成功。

李子冈和雍门广赶紧取出百草丹,塞进嘴里。可是他们的痛苦并没有减少半分,直到一刻钟后,他们的脸上才出现了一丝血色。要尽快恢复平稳的气息,躺着比站着有利,因此又过了一刻钟,他们才从地上爬起来。农青云测过他们俩的脉搏后,将鲍田奴的毒药毒性清除时间定为两刻钟。

“二师兄,你先来吧!”雍门广坚持自己最后投毒。李子冈没有推脱。两粒柠檬黄的药丸,分别进了鲍田奴和雍门广的嘴里。鲍田奴和李子冈同样服的是第四颗毒药。虽然他的功力没有李子冈强,可是李子冈的毒药也没有鲍田奴的毒。因此,鲍田奴和李子冈的反应差不多。在倒地的时候,鲍田奴服下了百草丹。雍门广则几近濒死边缘。这是他服的第五颗毒药。他的功力是三人中最弱的。李子冈的毒药才刚刚进入他的嘴中,他就晕厥过去。司仪赶紧掰开他紧紧拽着的右手,取出百草丹,塞进他的嘴里。所有人都替他捏了一把汗。鲍田奴在一刻半钟的时候站了起来。雍门广直到三刻钟才站了起来。农青云将李子冈的毒药毒性清除时间定为一刻半钟。

最后轮到雍门广。鲍田奴和李子冈怜悯地看着他。如果农青云不在场。鲍田奴肯定会说:“三师弟,还有必要比吗?”

雍门广脸色发白,嘴唇干裂,他年轻的脸庞一下子苍老了许多。那些额头、眼角和嘴角的皱纹不知何时粉墨登场。无力下垂的双臂,直不起的腰杆和偶尔就会莫名其妙抽搐一下的双腿无不表明了他不可能成为这一次考核的获胜者。他取出桃花粉药丸放在掌心上。那药丸的光泽照亮了他原本无神的双眼,他立即焕发出青春的光彩,步履轻盈走到鲍田奴和李子冈面前。

他们俩无所畏惧的伸出手,雍门广像撒播种子一样将他的希望撒在了他们的手心里。鲍田奴终于忍耐不住,对着雍门广的信心付之一笑,囫囵吞没他的希望。李子冈心不在焉的把药丸扔进嘴里,已然洞悉自己不会是获胜者,只希望早点结束考核。

半盏茶的功夫后,鲍田奴和李子冈依旧和他们吞下桃花粉药丸之前一样,不头晕、不出汗、不心悸、不腹疼,站得像松树一样直。神农宫众弟子开始交头接耳。雍门广脸色土灰,汗如雨下,倒是像他服了毒药。

农青云皱起了眉头,司仪赶紧跑过来,小声问道:“宫主。结束考核吗?”农青云点了点头,司仪领命回到原位。他清了两下喉咙,以足可绕梁三日的嗓音宣布:“此次考核……”

“扑通”两声,鲍田奴和李子冈同时倒地。所有弟子惊呼。石头目瞪口呆,小乞丐始终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农青云放下准备题写获胜者名字的毛笔,出人意料的离开了座位,来到两个弟子身旁。他知道这种情况极其罕见而且危险,两个弟子一定是中了剧毒,否则不会毫无征兆,忽然失去知觉。他把百草丹塞进他们俩的嘴里,又摸了他们的脉搏。不好!他们的脉相比寻常中毒脉相凶险百倍。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脉相,只听师父农平风在世时曾经提到过,这是一种蛊毒产生的脉相。哪里来的蛊毒?神农宫从来不与九黎族接触,难道雍门广偷偷接触了邪术?他日日待在神农宫,哪里有机会接触他们,莫非是这次进京……?那个石头有没有问题?无数个念头闪过农青云的脑子。

“师父,他们还是没醒。”司仪怯怯地在旁边提醒。农青云又搭了鲍田奴和李子冈的脉搏,没有丝毫起色。再耽搁些许时间,他的这两个弟子即使活过来了也会变成废人。

“去!到药房去,把神农顶旁边那个格子里的药丸拿过来!”农青云让司仪去拿过眼云烟。其实农青云研制出的新一代的神农顶正是部分参考了蛊毒的产生机制。他把九百九十九条毒虫放在九百九十九种毒草中锻炼,让毒虫充分吸进了毒草的毒液精华,再从毒虫中提取毒液。经过这种过程,提取的毒液含有毒虫和毒草两类毒液。而且他发现动物和植物的毒液交融会发生难以想象的效果,其毒性远远大于动物与动物,植物与植物的毒液相交融所产生的毒性。虽然他没有像蛊毒那样直接使用毒虫,但是这些毒液侵入人体的时候,就像是千万只毒虫在爬咬,有过之而无不及。过眼云烟正是他所配制的,可解类似蛊毒的解药。但是蛊毒千变万化,农青云不敢肯定过眼云烟可以解鲍田奴和李子冈的毒。

雍门广看着两个强劲的对手像死人一样躺在地上,师父焦头烂额,不知是喜还是悲。按理说,今日考核的获胜者非他莫属。可是师父脸上完全没有显露出半点对他的赞许,他为此忧心忡忡。

“你有没有解药?”农青云猛然扭头质问雍门广。

“师,师父,没……”雍门广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惊得语无伦次。

“你两个师兄未必保得住性命,有解药赶紧拿出来!”农青云的声音冰冷的像一把利剑刺进雍门广的身体里,他不再抱有幻想。

“没有,真的没有!我只按师父的要求配制了毒药。”从他这里什么也没得到,农青云厌恶地转过了头。

司仪取来过眼云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用岔了气的声音说道:“师父,给你!”他不顾自己声音形象的举动感动了神农宫的弟子,他们纷纷为他叫好。

农青云把过眼云烟塞进两个弟子的嘴里,又拍了一下,保证它们能够滑入食道。鲍田奴和李子冈的头顶渐渐的出现了一些雾气,后来雾气越来越浓,笼罩了整个头部。毒液正在过眼云烟的逼迫下,慢慢地通过头部逃出他们俩的体外。两刻钟后,过眼云烟终于不负众望赶走了所有毒液。鲍田奴和李子冈苏醒过来。众弟子齐赞师父无所不能。农青云长长舒了一口气。不仅是因为两个徒弟安然无恙,更重要的是他研制的过眼云烟在这次出其不意的检验中完美过关。雍门广始终低垂着头,品尝着与荣誉失之交臂的沮丧和等待暴风雨来临的恐慌。

神农尝毒大考核草草结束。这一次的考核没有获胜者。有的弟子认为理所当然,雍门广一定使用了什么妖术,才会使得百草丹无法解他所配出的毒药。而有的弟子却为雍门广鸣不平。他们认为只要制出的毒药毒性最强,就应该获得第一,百草丹也并非无毒不解。鲍田奴和李子冈一直在回忆自己是如何倒下的,就仿佛做了一场梦。

石头不得不佩服小乞丐的远见:“没想到雍门广真的是最厉害的,你怎么猜的这么准?”

“哼,小菜一碟,我的本事大着呢!”

  当晚,农青云把雍门广叫到药房里。

“在我问你之前,我希望你自己先坦白。”农青云的语调出乎雍门广的意料,平淡无奇,与他平时的口吻如出一辙,丝毫没有责备的意思。

雍门广以为有转机,急忙开口解释:“师父,我为这次考核做了很长时间的准备。每日只睡两个时辰,师兄弟们闲暇之余聊天的时候,我也在看书、配药。每周一次下山的机会,我也放弃了。这次参加考核所配制的毒药我反复调了一百多次。好几次我在试药之后都晕厥过去,幸好我事先让师弟在旁边看着,及时给我服下百草丹,才保住一条小命,不过也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才恢复元气。直到昨夜,我配制的毒药才达到我理想的样子。今日我的毒药确实技压群芳,我……”

雍门广停顿片刻,确认农青云的神色没有变化,继续说道:“我不知道师父为何不让我得到考核的第一名。”

“还有呢,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雍门广开始心慌。不对呀,师父好像非要他说出什么似的,他该说什么呢?他已经向师父表明了他一年来的努力,这颗毒药是他辛劳的成果,用命换来的至宝。他效仿神农氏,亲尝毒药。他甚至表达了他不愧是神农宫的骄傲。

“两个师兄受不住我的药,这在我意料之中,因为我尝过它,知道他的威力。”

“你认为你的药百草丹也解不了?”

“解不了,不不,解得了,我……试药之后就是用百草丹解毒的。”

“那么今日你的药为何百草丹解不了?”

“我……不知道。昨夜我又加了一味药,可能……毒性大大增强了吧!”

“什么药?”农青云步步紧逼,雍门广手心出汗,眼睛不知该往哪里看。他恨不能用一团抹布堵住农青云的嘴。

“藤黄。”他终于给出了答案。

“藤黄只是一般的毒药,如何能让百草丹束手无策?”农青云的语调依然不快不慢,就好像他只是在和雍门广闲聊。

“我……”雍门广快把自己的衣角扯破了,

“我用了银环蛇的蛇毒。还……还用砒  霜喂养了一年。”

“银环蛇?砒  霜?”

“是,师父!我知道神农宫禁止用动物的毒液,所以,所以不敢……和师父坦白。”

“哼,就算你用了银环蛇和砒  霜,你认为你配制的药可以超出我的掌控吗?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坦白。告诉我,你到底用了哪些药?”

这些年来农青云一直在研究动物的毒液在毒药配制中所起的作用,最终他才配出了新一代的神农顶。他并不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尽管历来神农宫规定不允许用动物毒液制毒,可是神农宫的声誉每况愈下,农青云认为任何规定都应该在能够发展神农宫前途的基础上才有意义。如果雍门广另辟蹊径制出了一流的毒药,农青云绝不会责备他。可是他很清楚,喂了砒  霜的银欢蛇毒液根本达不到令百草丹无能为力的效果。

雍门广捂着脑袋,掐着太阳穴,冥思苦想:“有,有银环蛇、砒  霜、钩吻、水银、天仙子、乌头、月籽藤……还有,”他反复调制了一百多遍的毒药好像在和他开玩笑,对他若即若离,向他打开自己的心扉却瞬间就关上。农青云耐心的听他在百般折磨中细数毒药的具体用料,没有一声催促。

“铃兰、秋水仙、藤黄、乌头,啊,乌头已经说过了……就,就这些了。”

农青云闭上眼睛,痛苦地咽下口水:“你走吧,离开神农宫。以后你就不是神农宫的弟子了,我也不再是你的师父。”

“师父!”雍门广吓得魂飞魄散,当即跪下,“师父,我不离开神农宫,你永远都是我的师父!”

“走吧!”农青云依旧闭着双眼,挥了挥手,宽阔额头上的皱纹毫无怜悯地多出两道。

“不!”雍门广爬到农青云的脚边,“不,师父,你不要赶我走!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不敢了!”

几滴泪水落在农青云的手上,农青云缓缓睁开眼睛:“坦白。”

“我,我说,是海会茶。”雍门广把头伏在地上,痛苦追忆几个时辰前欣喜若狂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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