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死于异乡(二)
第一阶段就是学习语言,重点学习俄语,阿拉伯语,英语,必须达到交流程度,其他的德语,法语,汉语和西班牙语,要求简单交流,明白军事指令。
第二天,哨子声直接将我们拽回了现实,穿上昨天发的大衣,衣衫不整的就往门外冲,站在外面被寒风一吹,瞬间身体清醒了很多,赶紧整理好衣服,站直身体。
突然,从房间中传出一阵惨叫,两个穿着迷彩服的人,架着一个被打的浑身是血的人走了出来,使劲往地上一丢,就像丢弃垃圾一样,那人应该是韩国人,长相跟我们差不多,黑头发,黄皮肤,在微弱灯光的照射下,脸上的血显得那样的阴森,身体的疼痛已经让五官变了形。
这比黑砖窑有过之而不及?
开始越野,身上绑着铅块。一开始大家都很整齐,也很轻松,随着山路崎岖,时间流逝,一些人开始出现大喘气,我渐渐的也有点乏力,宝子的迪吧生活使他现在身体很虚弱,一边弯着腰,一边大口的喘气,脸上的汗水像水一样流,小伟还行,虽没有宝子那么狼狈,但是也能看出跑不动了。
慢慢的,我们几个落到了后面。
“龙,龙哥,这,这些人,是,是人吗?賊,賊能,跑!”宝子很吃力的说道。
“别,别说了,跟上吧。”我开始和宝子、小伟并排跑,相互鼓励。
我们的后面就是他们的越野车,一直跟着,时不时的谩骂几句。
宝子跑了一阵之后,终于不行了,趴在地上闭着眼睛,喘气的声音甚至都压过了后面汽车的轰鸣,看到这个情况,车上跳下来一个人,对着宝子就是一顿踢,由于我们拖着宝子,我和小伟也被踹了几脚,这些人踢人不管脑袋屁股,那种疼痛瞬间能让人能忘记疲劳。
赶紧将宝子扶起来,很艰难的继续往前走,那些落在后面的几人,都不可避免的被一顿踹。
一步,一步,宝子不停向我们道歉,泪水已经随着汗水蒸发,尽管天气如此的寒冷,但身上都冒起了阵阵白汽,终于跑到了终点,不管地上有什么,一下就平躺在上面,心想这咋回去啊?要是再跑回去,岂不是就废了。
他们示意我们休息,将车上的早餐抬了下来,发给我们,拿到面包和牛奶,撕开包装,我就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吃完之后感觉身体恢复了一点,四肢的力气得到了一点回升,但是此刻的身上却有点冷,冷的让人发颤,让人不得不站起来活动。
片刻之后,又命令我们往回跑,身上的寒冷让人忘却了四肢的乏力,宝子此刻恢复了一点,但是脚步还是显得有点轻浮,这次我决定不再扶着他,免得让他产生依赖性。一路上,
我、宝子和小伟,相互加油、鼓励,终于回到了营房。
然后洗漱了一下,换了一套衣服,就往教室走去,因为第一阶段的重点是语言,所以,对于有些人来说是非常痛苦的,凌晨也越野回来,教官也是迷彩服打扮,还没讲几分钟,下面就有人犯困,有些甚至都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教官看到了,微微一笑,走到一个打呼噜的人面前,眼神一变露出杀气,右手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匕首,在手上转了几圈,左手按住那人的右手,插了下去,直接贯穿手掌。
“啊,啊”那人疼的大叫,右手捏着左手手腕,额头沁出一层细细的汗水,坐在旁边的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的站了起来,房间内的其他人都傻眼了,脸上的疲倦一扫而尽,眼睛瞪的跟铃铛似的,有些身体甚至都微微发抖。
惨叫声依然在房间内回荡,刺激这每一个人的神经。
这时两个穿迷彩的推门而入,拖着受伤的那人走了出去,他们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很淡然,很平静,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如此的镇静、冷血,难道我们也会变得和他们一样吗?我会成为那种人吗?我反问自己。
一切恢复平静之后,教官又继续讲课,好像刚才那一幕不曾发生,此刻大家都正襟危坐,全神贯注,连打呵欠都强忍着,不一会那人就回来了,手上缠着绷带,规规矩矩的坐到座位上,眼睛睁的很大。
一早上大家都直挺着腰板,甚至都没人打呵欠。
其他人不知道学历怎么样,看着他们一脸认真的样子,又想想我们三个,我好歹上过初中,宝子和小伟连小学都没毕业,学习对于我们就是登天,书本认识我们,我们不认识书本,一看书本就犯困,脑袋特别昏沉。
刚开始时候,非常痛苦,看样子大家也都一样,转念一想,如果大家喜欢学习,或许也不会出现在这里,知识改变命运,每次看书的时候,总是静静地呆望着书本,假如那时候我没有辍学,现在的我会在哪里?未来的我会是什么状况?
一周测试的时候,一名美国人因为要过圣诞节,拒绝测试,多番交涉之后,美国人还是拒绝,并且收拾东西就要离开,可东西还没收拾完,就被人拽了出去,随着一声枪响,世界安静了。
每次出去看见地上那摊血的时候,我们心里就一阵恐惧。
是啊,就像他们说的,来这里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放弃了自己,自己已经不在由自己把握,一切都是他们说了算,只能无条件服从。生命都由别人掌握,更不要说其他的了,或许有人会觉得信仰高于生命,但是他已经变成了地上的那摊血。
从那以后,大家都玩命似的学习。
凌晨武装越野,不过现在已经要求跑着去,跑着回来,早上还是语言教学,下午有时是武器,有时候是战术讲解,或者体能训练,晚上科目也是五花八门。
体能通过一次次的突破可以得到提升,语言却需要持之以恒,尽管非常艰难,可实际没人放弃,大家晚上基本都不睡觉,可能就眯一小会,一直学习。
第二次周测试,一个北非人成绩特别差,什么都不知道,教官很震怒,但我知道,我们学习的时候,他早就呼呼大睡了。教官又给他三天时间,让他继续学习,三天之后继续测试,谁知道他依旧我行我素,测试成绩还是没通过。
一声枪响,教官进来之后继续上课,看着教官身上的血迹,我知道我还得努力,人在死亡面前所迸发出来的潜力是不敢想象的,死亡其实并不可怕,可能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是人心会将死亡放大,知道哪些事不做会死,那种恐惧是深入骨髓的。因为刚来的时候,大家都心存芥蒂,可是此刻我们的对手只有一个—死亡,它跨域了种族之分,肤色之分。
国家不同,也就是每个人的语言环境不同,导致每个人学习的方法也就迥然不同,我们三人根据自己的情况,商量了一套适合我们的方法,将俄语33个字母记熟之后,单词采取“谐音大法”。
“Здраствуйте”意思是你好,标注谐音“兹德啦斯特维杰。”,“啦”发颤音, “До свидания。”意思再见,注音“打死喂大娘”。
有时候看着书上满满的谐音,耳边是宝子“啦啦啦”的练颤音,我就感觉很好笑,谁能想到辍学的我,竟然跑这里学习来了,就这样,我们拿下来语言这个山头,宝子现在经常说的就是,其他国家语言也就那样嘛。
语言阶段过去了,大家都没有掉队,我们有时感叹,自己败给了死亡,做了它的奴隶。
第二阶段如期而至。
我们又被输送到其他地方,本来四十人,现在还剩三十八人。
语言学习完之后,大家也都开始交流,这时候我才知道我们被送到了西伯利亚的山里。
刚到这里,看到那些刑具般的训练器材,我就明白我们的噩梦到来了,现在肯定不会像学语言那般轻松。
果然,凌晨开始负重三十五公斤的石头,依然绑着铅块,跑50公里的山路。
我以前在大庆和凯子混的时候,知道打手要的就是身手,尤其是受了几次伤之后,更加注重锻炼身体素质,经常跑跑步,练练身手。在站大岗期间,也喜欢在建国公园溜达,跟着一些老爷子练练太极,打打南拳,踢踢北腿,之前学习语言的时候,我就感觉我的体能没有什么大问题。
宝子就不行了,来之前,一直嚷嚷就是抱个枪上去突突,扔扔**,带着别人从这里走到那里,跟迪吧打架差不多,可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谁想到来这里要经过这么多的阶段,刚翻过语言山,又遇到了体能河,宝子在哈尔滨看场子的时候,不是烧烤就是啤酒,不是躺着就是睡着,体能差劲的不行,语言阶段的体能都是我和小伟架着、扛着、拖着前进。
小伟还行,毕竟以前是在农场待过,耐力比我还强。
“92,93”,因为名字被剥夺,规定就算是再熟悉的人、即使四周没人也不允许喊名字,否则必定重罚,慢慢的我们也将名字淡化,用代号来替代,我发现慢慢的开始淡忘自己,在一点点的抹掉过去,这时候我才意识到,这里是抹掉人性的地方,或许几月之后,这里会产生一个个嗜杀的机器。
“我对不起你们,我以为来这是挣大钱的,谁知道这是狼窝虎穴啊,刚刚躲过了语言这把杀人刀,现在又是体能夺命枪,92站过大岗,也在工厂干过,这些都是体力活,93以前是农场的,你们的体能方面都没问题,我这就惨了,以前是打手,平时还能锻炼一下,松松筋骨,切磋切磋,后来成了领班,每天养尊处优,醉生梦死的,语言阶段的体能都是你们帮我才勉强过的,现在恐怕够呛啊!”宝子已经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91,别放弃,语言那么难学,咱不都啃下来了,现在咱三就是一个人,必须渡过去,就算前面是龙潭虎穴,也必须闯过去。你他娘的可别放弃。”大伟拖着宝子说道。
“91,你小子得说话算话,当初怎么跟我说的,一起来,赚了钱再一起回去,你小子犯什么浑,93说得对,咱就是一个人,不能让任何一个掉队。”
“好兄弟,有你们这样的兄弟,这一生值了。”
三人就这么相互扶持、相互鼓励,向终点跑去。
因为教官说过,规定时间内赶不回营地,后果自负!
后果,大家都心知肚明,那就是死。
期间一名希腊人,途径悬崖时,站在崖边,眺望了一会,将身上的负重取下,向天空中扔去,大喊一身“ελεύθερο”,还没等身后的教官过来,就一跃而下,他崇尚自由,不想自己的生命交于别人主宰。
突然出现的这一幕,让我心里五味杂陈,人离乡贱,外面千好万好,哪有家好,每个人选择离开家乡,都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和目的,远赴一方,到了一定年龄或者遭遇一些事情才会知道,人是家乡美,月是故乡圆。
此刻的感慨都是徒劳,我们现阶段只能努力,一直坚持,只有活着,才是现在唯一选择,所有人的眼神变了,心里没有了悔恨,没有了渺茫,也没有了放弃,眼神中都透出了坚定,表露了决心。
好像涅槃重生一样,我们三人再也没有那种放弃言语和想法,我们都暗自决定,要一直跑,腿折了拄棍跑,伤了包扎后继续跑,直到有一天,可以跑回中国,落叶归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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