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驻足（五）

　　
继续往东走，也许是大爷的遭遇勾起了我昔日的回忆，也许是一直行走可以让我安心，我就这样一直往东走，不知不觉，穿过了建国门，迈过了光明桥，横越了护城河，然后又顺着护城河往南走，走到了中国肿瘤医院，潘家园街道，十里河，我继续往前走，不经意间感觉自己好像穿越了，方砖钱东，一样望过去全是平房，一望无际，一直蔓延到了视线尽头，连绵不绝，依稀可以看到有一个菜市场，人们骑着自行车，拎着菜篮子，在里面讨价还价。
这种景象以前是在肇东见过，现在又在北京看到这幅景象，贫富差距很大，一个城，分为两个世界，一个彩色，一个灰色，一个金壁辉煌，一个黯然无光。到了傍晚在桥上找了一个摊位，想吃点晚饭，要了两瓶啤酒，一些烤串，烤馒头，吃完之后，又漫无目的的继续走，然后看到一处住宿的地方，心想先住一晚，明天再继续南下。花了十块钱住了下了，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的环境岂是一个“差”的可以概括的，很单薄的门，好像一脚就可以踹开，面积很小，感觉转身都很费劲，纸糊的墙面，时不时从另一边传来笑声和说话声，里面只有一个小床，上面的床单好像在灯光下面发光一样，厕所还在外面，是大家共用的，虽然感觉很差，但是毕竟只有十元，我也只住一晚，就勉强的接受了。
关灯之后，躺在床上，却总是睡不着，思绪像天马一样，一会到肇东，一会到哈尔滨，一会又到俄罗斯…...一个身影突然闪现在脑海中，慢慢的，是杜颖，她已经长大了，那个一直挂念的女孩已经长大了，现在却不知道在哪里，在干什么，还记得我吗？我还能见到她吗？想娶她的愿望可以实现吗？现在的我还需要更加努力的赚钱，虽然我卡里已经有很多钱了，但我总觉得那个钱不干净，沾满了血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要通过自己的手，赚钱干净的钱，让姐姐读研，让父母不再那么劳累，也为了再见杜颖时，可以有条件站在她面前，说我想娶她。
凌晨时分，由于之前的职业习惯，我醒了，出来之后，外面还是保持着夜晚的气息，静谧而又黑暗，继续保持跑步的习惯，顺着护城河，一直跑，期间脑子一直在思考，回忆过去，憧憬未来，从一条街跑到另一条街，从一个路口跑到另一个路口，从天黑跑到了天发亮，进入了陌生环境，停下来歇息的时候，看见一位老爷子在练太极，精神矍铄。
“大爷，火车站怎么走？”
“火车站，离这很远啊，你咋在这问火车站啊？”
“我刚才还在火车站附近，就早晨跑步，跑了一会，现在找不到火车站了。”
“你从哪开始跑的？”
“十里河附近。”
“小伙子，可以啊，这是西二环，火车站很远了“
“大爷，那这附近都有啥，我既然来了，想去看看”
“这附近都是大学，清华大学，北京大学，财经大学，都是一些学府。”
“哦哦，知道了，谢谢大爷。”
辞别大爷之后，继续沿着学府的方向进发，之前听马羔子说过，这里是学子的天堂，文人的理想。
刚到一个路口时，看见很惊险的一幕：在弯道处，一位老爷子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位慈祥的老奶奶，他们好像还在说些什么，忽然，轮椅上的东西掉了，老爷子弯腰去捡，老奶奶也转头看老爷子，由于忘记将轮椅锁住，轮椅向前滑动，正在慢慢向路口移动，两位老人一点都没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巨大危机，在弯道的另一边有一辆卡车呼啸而来，由于那边根本看不到这边的场景，根本意识不到将要发生的事情。
看此情况，我下意识的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然后在汽车刹车的“呲呲呲”的声音中，在即将接触轮椅的千钧一发之际，将轮椅推了过去，自己却与汽车相撞，我凭借自己多年训练的经验，借力就地一骨碌翻滚，老太太着急的呼喊，老爷子急忙上来扶我，司机也惊慌失措的下了车，我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老爷子到了我身边，一遍眼睛扫视我全身，一边用手扶着我的身体，嘴里不停的说：“小伙子，没事吧？”
司机也过来询问我，“小伙子，没事吧，赶紧上车，我送你去医院检查检查。”
“没事，没事”，我知道，我就是腿上和胳膊有点擦伤，其他并没有什么大碍。”这些小伤对我来说，根本就微不足道。
“小伙子，你没事吧？谢谢你啊！”轮椅上的奶奶惊魂未定的说道。
“奶奶，客气了。”因为我奶奶去世了，而我没能见她最后一面，心里很愧疚，所以看到老奶奶，我总是会感到莫名的亲切。
老爷子和老奶奶坚持让我去他家，帮我上药包扎，我百般推脱，但还是没能拗过他们，就这样，我帮他们提着菜，推着轮椅，一路上简单寒暄了几句。
告诉他们我从哈尔滨出来，准备南下找工作，同时也知道了老奶奶做轮椅的原因，她患有重病，身体比较弱虚，只能坐轮椅，我慢慢推着轮椅，陪同着两位老人，来到了清华园，本来打算将两位老人送到家之后，就离开，可是他们拉着我胳膊，非得让我去家里包扎一下，到了门口，开门的是一位中年女子，好像是他们家的保姆，看着一尘不染的房子，心想换鞋还是不换，老爷子仿佛看出了我的心事，说：“小伙子，不用换鞋了，进来吧。”
我走了进去，一阵书香沁人心脾，家居很是古典，最先引入眼帘的是一个书架，上面全是书，可谓汗牛充栋，还有花瓶，好像是古董之类的，可能大爷是搞收藏的吧，进去之后坐在沙发上，老爷子拿出药箱，给我包扎，包扎完之后，我就要告辞，但是他们非得张罗给我做早饭。
“大爷，大娘，您俩好好歇息一下，走了这么长时间也挺累的，我就不吃早饭了，我等会想去大学校园里转转，之后去南方。”
“没事，不耽误，早餐一会就好，对，可以去感受一下中国顶点学府的氛围。”老爷子点了点头说。
“不用了，我就先走了。”说着起身向他们辞别。
两位老人送我到门口，临别时还是不停的向我道谢。
从清华园小区出来之后，进入清华大学，第一感受就是条幅多，或许这是清华的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横幅很多，“环肥燕瘦竞妖娆，艺绝才高领风骚”、“厚德载物，自强不息”、“三生有幸，医路有你”，还有“最好的时代，最好的你们”，一条条横幅应接不暇，一条一条的横幅，仿佛映射出背后一群群自由的人们，条幅是他们抒发的一种方式。
我又参观了图书馆，不知为何，我非常喜欢图书馆，不仅是因为这里安静，那扑面而来的是阵阵书香，那些学子孜孜不倦的的身影，那一股对知识的渴望让我陶醉，这里是知识的海洋，学子们都翱翔在这学海中。
出来之后，漫无目的乱走到了清华路，清华的二校门，她是一座古典优雅的青砖白柱三拱"牌坊"式建筑，门楣上书刻有清末大学士那桐的手迹"清华园"三个大字，它不仅仅是清华园的鲜明标志，更是长期以来清华人勤奋求实、荣辱不惊之品格的象征。
又到了清华的风景区，参观了清华世纪鼎，鼎的外面的主要纹饰为龙纹，四面上部正中为清华大学的标志图案，正面铸有篆书鼎名“清华世纪鼎”五个大字，铸有篆书清华校训“自强不息、厚德载物”八个大字，铭文如下：千年交替，萬象更新，祖國繁榮，母校鼎盛。吾零字班同窗壹仟陸百叁拾壹人自公元壹仟玖佰陸拾肆年入校至壹仟玖佰柒拾年毕业届叁拾年矣。值清華捌拾玖年華诞，本届學友共襄盛擧，鑄清華世纪鼎存念，以表對偉大祖國和母校之深愛。看到了日晷，在这座日晷的下部底座上，镌刻着铭言：“行胜于言。”，是啊，纸上得来终觉浅，得知此事要躬行。
又到了水木清华，有个正廊，上面有一副对联，“槛外山光历春夏秋冬万千变幻都非凡境，窗中云影任东西南北去来澹荡洵是仙居。”她是用山林环拢着一泓碧水，山水之间掩映着两座典雅的古亭，其中一亭中就悬挂着清华校徽的那座钟。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就不再继续游玩，返回清华路，一路上回想着遇见的学子，他们是那么幸运，那么优秀，那么的渴望知识，在图书馆，在林荫之下，校园随处可见拿着书静静求知的人，那副画面好像春雨一般沁人心脾，他们身上那股满腹经纶，自带诗意的气质，深深的折服了我，让我迷恋。我知道自己缺少了什么，没有经历过大学洗礼升华的人生不能完美，但是这份缺憾却已经不能再弥补，这也许是我心中一个永远的痛，不管后面的人生是多么的丰富多彩，也有这一环的残缺。
就这样漫步在着学府的林荫大道上，看着一道道靓丽的身影，骑着单车，像流星一样划过，短暂却久久不能忘却，美丽而只能远观不能亵玩焉，此刻的我多么希望时间永远记录这一刻，静止在这一时刻，将美好永远的记录，在憧憬中迈出了西门，回头看着这座学府，仿佛她在向我告别，我挥了挥手，轻声说了声“再见”。
我又看见了北大，放佛她也在欢迎我的到来，此刻心中久久不能平静，清华北大，人人向往的学府，参观了清华，应该也去拜访拜访北大，月有阴晴圆缺，有时候留一个遗憾挺好的，北大就留做一个遗憾，以后再来填补这份遗憾。
在五道口坐上了去火车站的公交车，一路上我还在陶醉于清华的魅力，仿佛我是刚从清华毕业的学生，面临离开母校的那样难以割舍。
到了火车站，一条长龙已经生成，我也加入了长龙，成为其中一份子，过了好久我终于到了窗口。
“去哪？”售票员问我。我突然懵了，对，去哪？我要去哪？
“南方的票还有吗？”
“南方地方很多，你去什么地方？”
我想了一会，“深圳吧，深圳的票。”
“不好意思，深圳的票没了，现在只能去广州，然后倒车。”
“上海呢？”
“上海只有明天中午了，你要订吗？”
“那广州今天是几点的？”
“广州今天只有卧铺了，一共是426元。”
我一想，如果买了票，到了那里，我怎么生活啊，正当我纠结时，后面响起了一阵声音。
“买不买，买的话赶紧，不买的话离开啊！”
“就是，后面还有很多人呢。”
“赶紧的，车马上就要开了。”
“快点，别磨磨唧唧的。”
…...
催促声一声接着一声，售票员也在催促，我也不知道该去哪，只好退了出来，看着火车站这些行色匆匆的人，有的面带微笑，步伐轻盈；有的面无表情，两眼呆滞；有的挎着大包，矫健如风；有的拎着小包，施施而行；拿票的一会看车票，一会抬头看看车站上面的大钟，本来大步流星，现在却鹅行鸭步；突然感觉火车站就像一个工厂一样，一批人入厂，送往另一个工厂，一批人在此地出厂，散落在这座城市的东西南北。
目光随着人群，最终聚焦于一位身上挂着一个箱子的小贩，箱子的带子挂在脖子上，他的双手托着箱子的下边沿，箱子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香烟，我过去之后看着箱子里面林林总总的香烟，有北京牌香烟，大前门，都宝，红梅，双叶，中南海，香山，北海，春城，火车香烟，恒大牌香烟，一时间目不暇接，最终买了一包中南海，继续沿着路踱步，在一个拐角处人少的地方蹲了下来，点上烟，一口一口的咂摸起来，想到了宝子和马羔子，忽然发现这个地方就是以前我们三个讲故事的地方。
那时候我和宝子还是那么单纯，不谙世事，没有经历过死亡，没有被战火洗礼，现在却物是人非，地方还是那个地方，故事依旧流传，北京依然傲立，一切如故，可人却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宝子现在是否还在世上？马羔子现在是否已东山在起？想到马羔子讲的北京，那时候还想着和宝子一起，在北京拼搏一下，体验首都的生活，体验这座古城的风情，想到刘斌骗我们来北京的情景，也想到了那时候刚来北京的兴奋。
“对啊，我为什么不留在北京呢？为什么要一定要去南方呢？在哪都是闯荡，在哪都得拼搏啊！”我一拍大腿，猛地站起来，得，就在北京了。
离开火车站，一路上心情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轻松惬意，也许我内心一直希望自己留在北京，体会北京风情，这才意识到潜意识与心已达成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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