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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卅五章 可圆之情


太后领着皇长子,皇后紧随其后,瑛儿扶着郑皇贵妃走在进翊坤宫的第一梯队最后。

        慈宁宫侍卫依旧押着纵火案的人证进了翊坤宫的院子,推倒跪在院子中央。

        进暖阁时,病榻旁站着御医和太监,还有三个内阁和礼部尚书在场。众人同时向进来的几人行礼问好。

        太后先看向在最外侧满头大汗、一看就是从宫外赶来的礼部尚书,太后的眼神没有任何疑惑。又转向内阁三人,明显对他们三人的在场异常不解。

        金靓姗从瑛儿手中缓缓抬起自己的手,双腿跪了太久,膝盖有些酸痛,所以几乎是拖动步子向暖阁更进了一步。

        朝里看了一眼,发现去慈宁宫传口谕的梁秀殳,此时却不见了踪影。白天刚见面聊过三殿翻修一事的礼部尚书,正巧遇上她的眼神,冲郑皇贵妃点了点头。

        金靓姗感受到膝盖传至脑中的酸痛,忽然发觉才过去区区几个时辰,一切都变了。

        午饭后还在议论三殿翻修的事情,傍晚得知皇帝自己也不满皇长子,不支持将他立为储君;到晚上,饭还没吃,建极殿烧了,自己成了主谋,望着建极殿冒出的黑烟,就跪在了慈宁宫的地砖上。

        她带着这种明明实际又很失实的感觉,无奈地笑笑,自己也不知发出的笑,是因为身边的一切太像自己活在古装电视剧里,还是这一天的造化弄人。

        御医像在等着什么人,一直偷偷地朝门口张望,但又心里发虚。毕竟病榻上躺着半昏迷的是一国之主,面前站着的是三位后宫的权力中心,而梁公公离开之前留下的话是“我回到屋里,再叫醒万岁”。

        他不能确定在权力中心的注视下,自己会不会提前受不了压力,唤醒一国之主。

        御医攥紧了拳头,手心直冒虚汗,偷偷地一手按着另一手的虎口穴,口中轻轻地一吐一纳。

        太后从进门起就一直很在意三名内阁出现在皇帝病榻前的原因。这时屋内一片寂静,金靓姗才想起怠慢了太后和皇后。

        金靓姗用手招来瑛儿,向暖阁中站着的几人方向使眼色,示意她赶紧叫宫女和太监,给太后、皇后、皇长子搬座椅,倒茶。

        瑛儿走出暖阁,到外面张罗,正遇上从偏殿一侧跑步过来的梁秀殳,身后跟着两名内官监侍卫,押着纵火的人证。

        她像是察觉出了不一样的气息,也不顾刚才收到的安排,连忙迎上去。

        两人相遇,还未等她开口,梁秀殳就说,“你糊涂啊,这假腰牌怎么认不出来!?”

        “假的?!”瑛儿口中七分惊喜三分讶异,“娘娘看过,也没认出来。”

        “腰牌是真,但不是咱们这翊坤宫里的。”梁秀殳晃了晃手里的腰牌。

        “我仔细认过,那三角梅还能有假?”瑛儿注意到人证身上有血迹,联想到梁秀殳平日一些不太妙的做法,脑子里冒出一个同样不妙的念头,压低声音,“太后、皇后此刻就在殿内,你做这事被发现,娘娘一样要被重罚!”

        梁秀殳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正因在正殿内,我才要带这人去辨明。”

        “你屈打成招若被察觉,娘娘也会被连累!”瑛儿声音压得更低,嗓子深处像是在冒出沙粒一般的摩擦声。

        瑛儿此时认定梁秀殳为了给郑皇贵妃解围,对人证进行了殴打拷问,逼他改了最初的说词。

        “你糊涂了?我说怎么从方才开始,一句话都听不明白,”梁秀殳恍然大悟瑛儿的意思,“我如何会做让娘娘罪上加罪的举动?你细看!”

        梁秀殳把裹了一片粗布的腰牌塞在瑛儿手里,又从自己腰上解下一块,“仔细瞅瞅!”

        瑛儿丢下粗布,才发现人证的腰牌上沾着血迹,但这一刻顾不上这许多,直拿起两块腰牌对比,发现人证的腰牌比梁秀殳腰间的崭新许多。

        “如何?”梁秀殳着急进正殿对质,催着瑛儿。

        瑛儿反复对比,并没有发现其它异样,“仅凭新旧不同,如何能说这块就不是翊坤宫里的?”

        “你到底是慌了神,我们二人的腰牌难道都是新做的?行事簿中可写明过前一次腰牌是何时补做的?”

        瑛儿仰起头,顿悟腰牌之中的门道——宫中仅有的四块腰牌,若无遗失,不会要御用监新制,不新制就不会有这么新的腰牌。

        她望着手里的楠木腰牌,又拿出自己腰间的比对了一番,确实也有新旧差别。

        “娘娘手中有一块,你我手中各有一块。三块,这如今不仍有一块遗失吗?”瑛儿又提出新的疑问。

        “我的姑奶奶啊!第四块在我手中啊!因万岁在翊坤宫正殿养病,我当初不是问你取了一块吗?!”梁秀殳已经非常不耐烦,带着侍卫在往前走。

        “可算上你这块,不还是三块吗?”瑛儿见他们都动起来,也随着向前走。

        “真服了,姑奶奶,我当时离开娘娘,去了皇上身边的时候,娘娘说什么了?”

        瑛儿刹住脚下的脚步,“‘离了我,你也是这翊坤宫的主事’!原第四块也在你这!”她激动地都快跳了起来。

        “可这块新腰牌,是何人制的?”她一边看向就要到达的正殿,一边问梁秀殳。

        梁秀殳没有理会她,只是斜眼看了一眼人证,对侍卫说,“你们平日舞刀弄棒,一身煞气,别冲了万岁,把他押在前厅等候。由我先去禀报。”

        他大步跨进中厅,站在帘外。手里能攥出水来的御医探头正看见他走进来,揉搓银针,准备唤醒万岁。

        梁秀殳直冲他摇头,御医不解其意的反常表现吸引了太后、皇后的注意。

        “怎么?梁公公本应在万岁身边,方才许久去了何处?”皇后见太后看了一眼就将头别过的情形,自己发问。

        “娘娘恕罪,万岁清醒时,让小奴去御用监办了些事……”梁秀殳低头,抬眼看了看太后与皇后之间站着的皇长子。

        皇长子起初听到前厅骚动,不知何事,但一脸无谓地听见梁秀殳提到“御用监”,嘴唇紧抿,呼吸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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