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vvvip客户
俩人就搁大门口并肩站着看向门外，气氛略有些奇怪，想来搭话的女生们都悄悄改了道。
祁环宇在等方君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忏悔。
但显然他是等不到的，方君源闷葫芦的名声从他刚回国的头一天就传遍了整个京都富二代圈，正当祁环宇终于憋不住准备顶着被人收拾的威胁怒斥着小子一顿时，方君源突然就走了。
他沿着虞祎刚才走过的卵石路，最后停在喷泉的旁边，整个庭院一览无余，自然看得见停在车旁边的虞祎。
虞祎扶着车门站了一会，接着毫不犹豫的上了车。
车灯打在喷泉溅起的水花上，整片的场地都被照亮，方君源一动不动，像一尊白玉雕像，车辆转出消失不见，他盯着转角看了一会，双腿灌铅一样沉重。
“喂！”祁环宇拍了他一把：“你，你跟我姑奶奶到底怎么回事，那些八婆嚼舌头的不会是真的吧？”
方君源歪头看他，忽略了这两个问题：“你叫她什么？”
祁环宇：“……”
祁环宇：“你管我！”
方君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了，剩下祁环宇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被人鄙视了吗？
这是十足十的假象。
方君源只是生了这么一副模样，他天生体弱，面相短命，没人信他能活到成年，他父母为了给他治病求神仙拜佛祖，从神仙哪里求到最灵的一卦，大概就是早年一个无名道长说的，若有人肯替他挡灾，或许他能度过生死劫难。
方君源从不信鬼神，但这一卦的确是灵验了。
雾气不见消减，不一会竟然又下起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车顶，大有一副要穿透的架势。
这个点除了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门店几乎都关了，就算是繁华的商品街也不见得有多少人。
车辆缓缓地驶入白天人挤人的街市，到一家甜品店门前停下，店里当然已经关门了。
虞祎看了一眼时间，弯腰抽出一把雨伞撑开。
甜品店门口的装潢以淡淡的暖色为主，落地的玻璃窗上贴着猫咪和小蛋糕的彩色贴纸，纯手工打造的铜色门牌上是店铺的名字：staygold。
虞祎趴在窗户上看了看里面，在看到柜台立起硬纸壳的数字，走到另一面窗户的一个绿色木箱前，伸手拨拉着密码：1128。
木箱打开后，虞祎伸手掏了一把，从里面拿出一个保温包和一小块的巧克力慕斯蛋糕。
她在这吃东西从不花钱，因为她是vvvip客户。
回到公寓已经接近十二点，她住的离市中有点远，除了想躲远点以外，主要是旁边就是一片青年创业基地，工作什么也比较方便。
她一直想弄个工作室，但这比想象起来还要困难，尤其是在咨询过郑舒摇后，那些琐碎的小事都已经让她抓狂，更别提还要和外人打什么交道。
虞祎虽然经常没有自知之明，但好歹对于不善交际这一点，她并不否认。
所以现在姑且还是一只在郑舒摇工作室的打工仔。
但是相比于祁环宇或者谁谁，她简直就是那一群人当中的典范人物。
打卡上班，听着就很正经！
按下密码开门，进门处的感应灯应声而亮，虞祎先把客厅的灯打开才倚着墙把鞋换下来，接着手提保温包和蛋糕，弹簧一样蹦到了沙发上。
偌大的客厅只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家具，就是她正瘫着的沙发，连桌子都是折叠，平时不用塞在角落里，其余的角角落落都被乐器和书籍包围着。
倚靠着墙的吉他和贝斯，摞在一起的鼓，堆在键盘琴下面的书，两大箱子从各地搜索来的奇怪乐器，还有洋洋洒洒一片的a4纸。
不想恭维，这就是猪窝。
虞祎早已习惯，她瘫坐在沙发上，呆呆地望着对面的墙壁，整个人像是气数将尽了，刚才那颇为少女的一蹦已经带走了她所有的精气神，现在只是一个漂亮的娃娃。
如此持续了好一会，虞祎才动了一下，打开保温包开始吃饭。
今天的夜宵是冬瓜羊肉汤和羊肉烧麦，还有一小块巧克力慕斯蛋糕。
这是staygold的老板，也是虞祎师父的手笔，但长大后她一般只喊哥。
虞祎长这么大，从父母那里获得的零星的爱意，恐怕都不如她捡来师父的爱意多。
能被承认是亲人的，除了两年前去世的姥爷，大概只有师父一个人了。
吃完饭，虞祎自己拽自己去洗漱，裹着浴巾钻进被子里。
卧室没有客厅那么凌乱，反而十分空荡，空荡到没有任何的遮挡物，连窗户都是外面直接贴了层反光膜。
床头留了一盏落地灯，温暖的颜色包裹着床上的人。
从被子里伸出的小腿映在灯光下面，左腿上盘踞着一条疤痕，细细一看远不止这一条，只不过其余的经过时间的和药物的抚平已经淡到几乎看不出来。
只有这一条，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没有办法彻底消除掉，仿佛是在不断的提醒虞祎那七天的日子。
虞祎把头埋在被子里直到觉得呼吸有点急才猛地抬起头，她用力的让脖子抬得更高，脖颈绷出了一条十分优美的曲线，但同样脖颈中间有一条横向的疤痕……
被关在狭小的铁皮箱里，用铁丝绑住的手脚，像牲畜一样的匍匐，忍住心里极度的恐慌去周旋，总想着明天就会有人来。
而最后是擦着脸侧而过的子弹，横在脖颈上的匕首，嘶吼后的沉默，被可怜被同情被议论被冷落……
她就像是一个生来精巧的洋娃娃，被人瞧上了，于是就拆了那些精妙的零件，最后被施舍似的扔到身上一点补偿。
想到这，虞祎猛地喘了两口气，吃力地撑起身子伸手从床头柜上拿了一瓶橙色的药瓶扭开，倒了两粒小小的圆片扔进嘴里。
这一系列的动作和睡前的胡思乱想完毕，她已经没力气动了。
柔顺的黑色长发散在肩上，缝隙中偶尔还是会露出一道浅浅的疤痕，再前几年的时候，虞祎恨不得给自己重新换幅皮，现在倒是无所谓了。
她有时候在想，真正的心灰意冷大概就是无所谓。
世界上的任何事物存在都是有理由的，那她身上这些伤为什么要存在，除了时时提醒她发生过什么，难道真的会时时激励她吗？
别人总是拿着瞧见就努力的理由来哄她，可这真的符合常理吗？
无非就是针没落到自己身上，就不觉得疼罢了。
方家大宅里，一辆黑色的奥迪刚刚驶进大院，还未停稳，主宅里立刻跑出来一个妇人，身后跟着两个保姆，一个手里捧着热毛巾，一个手里捧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方君源坐在车里瞧见了就十分头疼，他甚至不想下车。
这妇人是她母亲。
方夫人保养得十分好，面容隐隐瞧得出和方君源有几分相似，都是一双眼睫浓密的桃花眸，只是老妈脸上时常带笑，而儿子好似是刚从冰层下挖出来。
管家于叔从前面瞧见方君源一脸的惆怅，笑了笑劝慰道：“二少爷，夫人指定等了您好长时间，别叫她忧心了，赶快去吧，那药汤啊，良药苦口啊。”
方君源嘴角一抽：“那汤药喝下去整个人都是苦的。”
“夫人知道您怕苦啊，厅里肯定备了糖果的呀！”
他多大一人了，怕苦就算了还得吃糖来抗？
方君源想想就觉得好笑，倒也没拖泥带水，整了整西服就下车了。
“源源！”方夫人亲昵的喊着他的小名，踩着一双细高跟从青板石路上嘎蹬嘎蹬的走过来。
方君源有几分无奈道：“妈，怎么还没睡啊。”
“臭小子，我睡了谁还能看着你喝药！”方夫人嗔怪道，转头端了那碗汤药：“呐，这药一天要喝两回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前两天让你哥看着你喝，你小子全给我拿去浇花了，这可是我求来的名药！”
方君源没有再顶嘴，皱着眉把那碗汤药一饮而尽。
这药极极苦，苦的他舌根子都像是被苦胆泡过一样。
然而他刚喝完，眉头还没平下去，方夫人快速剥了一块奶糖塞进了他嘴里。
“不许吐！”
背后的两个保姆瞧着这母子的互动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方君源恼羞的瞪了俩人一眼，嚼着糖没说话。
他多大一人了，在国外还行，只不过一个月老妈要飞过来住个四五天，回来以后天天都这样，别人瞧了还以为他是个巨婴。
“对了啊。”方夫人边走着突然问：“今天瞧见虞家那小姑娘了吗？”
方君源一怔，继而苦闷的应了一声：“嗯。”
“瞧见了呀？”方夫人眼神飘忽的笑了笑：“那小姑娘挺好的，你哥哥跟我说她是在写歌对吧。”
“是。”说到虞祎，方君源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她很厉害，很有天赋，拿了不少奖项。”
“哦……那咱们能帮的就帮帮她。”方夫人把儿子的手放在手心里抚着，眉眼带着笑：“诗合前几天跟我撒娇说这就固定在国内发展了，你要是有时间啊，你就去探探她的班，她一个小姑娘也怪不容易的。”
方夫人兴致高昂的说完，抬头瞧了一眼自家儿子，只见他面色沉了下来，紧紧抿着唇，像是在忍耐什么。
两人沉默的往回走，方夫人寻思着措辞又小心翼翼问：“和虞祎说话了吗？”
“只远远地看见了，她大概认出来是我……”方君源咬了咬嘴唇：“转身就走了。”
“这样啊……”方夫人暗自松了一口气：“我是打心眼里心疼她的，是咱家对不住她，虞海城和艾荷那两个也不是个好东西，我，我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我……”
虞海城和艾荷，是虞祎的父母。
方君源没话说，他心思有些复杂，一时之间用言语也没办表述。
“反正啊，那么好的姑娘也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方君源正色道：“我会尽我所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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