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太子回京
夜色降临,漆黑的夜幕中点缀着几颗黯淡的星尘,天正中的紫微星也被蒙上了一层云翳,皇宫中的夜被灯火照透,素来静谧的宫闱之中,爆发出了一阵阵痛苦凄厉的嚎叫与哭泣,阴云笼罩了整个皇宫。
宫道中匆匆忙忙的人影中交杂着恶臭,昼夜之间,所有人都穿上了一层素色的罩衣,从头到脚都被一袭雪白包裹着。
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界,透露着浓浓的惊恐与绝望。
每一座宫殿院落中都摆满了尸体,浑身长着紫疮,流着脓水,庄严的皇城被死气缠住,冲天的腐臭叫人窒息。
宫中爆发了疫病!
威严的帝王紧紧合着双目,狼狈凄惨的躺在明黄的龙踏上,脓水正从紫疮中冒出来,浸透了高洁不可侵犯的龙袍,绣的怒目傲慢的龙眼被浸湿了,竟像流下了热泪,为这皇城中惨死的病人哀悼。
“皇上怎么样了!”
裹的严严实实的皇后连仪态气度都忘了,慌乱的如同平常妇人一般,急的落泪。
正为皇上诊脉的太医面如死灰,浑身抖如筛糠,像被掐着嗓子的鸭子,半晌才沉沉地伏倒在地,“微臣无能,请皇后赐罪。”
素来高高在上的皇后浑身脱力,身子一晃,倒在了龙榻旁,强撑着身体站起来,一双凤目只剩下了乞求。
“皇上是九五之尊,一国之君,不会有事的,太医,你一定是诊错了,你是太医院院首,怎么可能不会治病!”
几乎带着嘶吼,皇后的声音都哑了。
一众太医都惶恐的跪倒在地,仿佛有一根无形的丝线牵扯着他们,如同傀儡般跪下,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失去了主心骨,皇后摇摇欲坠,双目一合,了无知觉的倒在了地上。
宫女和太医们哭嚎着一拥而上,太医院院首慌乱地拆开素衣的衣袖,却发现皇后玉白的手腕上出现了紫色的浓疮,他失声尖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皇上和皇后,居然都得了疫病,完了,完了!
皇宫中的两位至高无上的主子此刻都不省人事,传染上了天花,甚至连治愈的希望都渺茫,国不可一日无君,若是被外界知晓,岂不是天下大乱。
太医院院首下意识吞了一口唾沫,豆大的汗珠滴进了眼睛里,双眼一涩,他狠狠的眨了眨,竟然老泪纵横。
“快,快去——”
“快去什么?”剩下的宫人和太医们都慌了,只剩下院首一人,狠狠锤着地面,“快去通知杜相大人,去请太子回京,京城大乱了!”
萧珏是被人摇醒的。
费力的拨开那人的手,萧珏淡淡地抬起眼眸,却被来人的打扮惊了一惊。
那人看上去像是狱卒,全身上下都被包裹起来,唯独一双眼睛透露着一股疲惫与惊慌,他见萧珏醒了,话也不说一声,叫来同伴便洒下了几尺白布。
“你们这是干什么,私刑?”萧珏警惕的靠着墙支起了身子,干裂的嘴唇被扯开,鲜血淋漓的样子。
他以为狱卒手里的东西是三尺白绫,以为皇帝要处死自己,可等看清了,却发现那是一身衣服,还有面罩。
狱卒们一言不发,扯着他的身子便强硬的撸起衣袖和裤管,先是查看了一番,又出现了一名医官模样的人,仔细诊了脉,才为他换上了衣服和面罩。
“到底怎么了?”萧珏难以忍耐这被人控制的举动。
“恒王。”狱卒的声音不乏听出颤抖,“宫中爆发了大规模的疫病,已经死了百人有余,若是还想活命,都快换上衣服隔离,若是被染上了疫病,恐怕这命就保不住了。”
疫病?萧珏一愣,下意识问道:“可是天花?”
狱卒点了点头,来不及回答别的,带着人马便走向了下一个监牢,这些被关押在天牢还未处决的人,不是皇亲国戚,便是于圣上还有用的人,起码现在还不能让他们死。
萧珏握紧的拳头松开又合拢,想起了那日在殿上与皇上和萧玉晟的对话,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
缓缓地合上双目,再睁开时,竟看不出他眼中到底是高兴还是悲哀。
与皇宫同样人仰马翻的,莫若杜丞相府了,匆匆接到了宫中传来的密报,得知皇上皇后双双染上天花,杜清远两眼失焦,险些栽在地上。
报信的御前太监老泪纵横,亲自跪在地上恳请,“丞相,宫中已经大乱了,请丞相千万莫要向外透漏,速速召太子殿下回京稳住局面,皇上昏迷不醒,如今能依靠的,只有丞相您了!”
杜清远何尝不知道这件事的重量,他僵着脸扶起了御前太监,耳朵里只听得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公公放心,这乃是关乎国运之事,清远必定牢记,这就派人去请回太子!”
匆匆回到书房,杜清远深吸了一口气,对一旁被吵醒惺忪揉着眼睛的杜婉儿也没了关切的心。
他推开次女,提笔打算写一封书信,杜婉儿从未受过被父亲忽略的滋味,加上起床气,当下就发作了脾气。
“父亲,这么晚了,写什么呢,早点休息吧,什么事这么大动静,把婉儿都吵醒了!”
杜婉儿眼泪涟涟的,可怜的不得了,杜清远却连多看她一眼的心思都没有,口中打发着,“行了,去睡吧,爹爹有事呢。”
“婉儿不依,婉儿难受,你知道的……”杜婉儿素来难缠,也因为这娇气的性子颇受杜清远疼爱,可放在现在,却是胡搅蛮缠,杜清远一时压不住自己的火气,出口训斥道:“你也大了,怎么就不知道懂事些!”
他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女儿一眼,加快了手中书写的速度,这封信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传出去。
杜婉儿还是第一回被父亲训斥,她一怔,半晌滴滴答答的流下了眼泪。
“我不听,我又没有做错,爹爹凭什么训我!”她的大小姐脾气一时上了头,竟然夺过杜清远的笔扔在地上,“我没错!”
“荒唐!”杜清远被夺了笔,好端端的一份书信染上了墨渍,废了,他气的火冒三丈。
一记响亮的耳光,让杜婉儿彻底安静了下来。
她呆若木鸡的看着杜清远,半晌晃了晃身子,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伤心,哭着跑了出去。
杜清远泄气般坐在椅子上,沉沉的合上了双目,头一阵阵的疼。
这可是家国大乱的祸事,可怎么办才好!
杜清远派去大漠的人,正巧和在回京路上的萧玉晟一行人马聚首,听说父皇母后得了天花,萧玉晟吓得脸色惨白,亲自夺过侍卫的马匹,一路快马加鞭赶回了宫中。
当见到病榻上面如死灰的二人时,萧玉晟一个踉跄,跪在了脚踏上。
“这是怎么回事,本太子才出去多久,父皇母后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萧玉晟歇斯底里的发泄着心中的愤怒,双眼通红的面对一群因他震怒而跪下的朝臣太医宫人们。
“太子爷千万不可动怒,还请太医为您诊脉,尽快隔离,天花凶险,极易传染啊!”
“本太子问你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萧玉晟一脚踹翻了那名忠心的老臣,老臣喉头一哽,伏在地上呕出了一口鲜血。
“居然连父皇母后都治不好,你们真该死!”他一把抽出御赐的佩剑,刚要刺向带头的太医,便被一人扯住了衣袖。
杜清远忍着心中的恐惧,深深伏在地上道:“太子,这个节骨眼上千万不可动怒,莫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当务之急乃是稳住朝政,命太医院尽快研制药剂才是。”
萧玉晟定睛一看,见是杜清远,握着剑的手轻轻颤了颤,最终放了下来。
并非他愿意听杜清远这番话,而是他记得父皇曾经冲他说过,杜清远不好惹,也是可信之人,强行遏制住心头的暴怒,萧玉晟由宫人换上了隔离服,成为了素白人群中的带头人。
“丞相说的有理。”萧玉晟的声音沉沉的,听不出情绪,他眼神复杂的看着龙榻上的九五之尊。
他并不是没有想过,想要父皇早日驾鹤西去,他好继位一统天下,但这想法毕竟是有违天伦道德的,仅仅一个念头,便被他亲自扼杀了。
临到这个时候,他竟然慌了。
还没有做好准备,便要接手这偌大的天下,负重的担子,萧玉晟还没有缓过来,只能靠帝王之术把控着心神。
“就按丞相说的去办,太医院哪怕不眠不休,也要给本太子研制出天花之药,若是父皇母后有任何闪失,你们统统陪葬!”
听出了其中的暴虐,太医院的太医们一个个惶惑不安,摸着自己的脖子,无声的哀叹着这不日便要分离的项上人头。
“至于丞相——”
萧玉晟眯了眯眼睛,重重的叹了口气,“传令下去,即日早朝如旧,皇上龙体有恙,太子监国,若是有人胆敢走漏任何风声……”
他搓了搓手中被捂热的剑柄。
“杀无赦!”
在萧玉晟的统领下,一时失了控制的朝政和皇宫,重回了正轨,只不过他威望太弱,一时难以服众,只能靠杜清远把控局面。
不少朝臣都还被蒙在了骨子里,不知道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古太子逼宫囚禁皇帝的事例不少,朝中竟然隐隐有了太子想要取而代之登基的说法,要不是杜清远人脉能力具在,恐怕不日便会响起清君侧的名号,逼太子交出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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