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智斗
“周旭,别以为你是太子派来的,就敢对我不敬,我虽然被贬,可这丞相的位置还坐的稳稳当当的,满朝文武谁是我的人,太子心中应当再清楚不过,此时动我,不嫌太早了吗!”
在朝堂之中混了这么多年,这些明枪暗箭都是杜清远早年玩剩下的,如今再度回首,竟觉得又苦闷又好笑。
联想当初粮草案,还有今日周旭的种种行为,杜清远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今日这局是为了捕他的。
尽管不知未来亲家的太子为何要对他动手,杜清远还是忍无可忍地怒斥道:“皇上还在,太子仍是太子,没有皇上的允诺,太子还敢动手?还是玩这些阴人的手段?”
他一语中的,周旭的面色果然变了,黑夜中看不清周旭的表情,只知道他拳头捏的咯吱响。
“杜大人玩笑开过了!”
他语气中含着满满的威胁,“杜大人应当知道诋毁太子是什么罪过,顶风作浪,不是你的作风!”
杜清远一愣,目光闪了闪,竟然低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周旭的提醒,他再明白不过,眼下他就是太子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除了垂死挣扎,一无所有。
“这里好热闹,这一把火烧的到底是粮草,还是人呐?”
一声带着笑意的女声从众人背后传来,几人纷纷回头一看,见杜漓月笑吟吟的立在被火光照亮的廊下,一点也不怕沾上火星。
她从容的走了过来,手指点了点粮仓,“周将军好大火气,是担心里面的粮草?”
不知她玩的是什么鬼把戏,周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解救江州百姓于水火之中的粮草被烧,郡主还能笑的出来,真是好大的心。”
无视他语气中的讽刺,杜漓月轻嗤一声,抬了抬下巴,“谁告诉你粮草被烧了?”
她一双眼睛明亮狡黠的如作恶得逞的狐狸,吹了吹指甲,“是你未卜先知?还是你自导自演,贼喊捉贼!”
“郡主说话前,应当先掂量掂量这话的分量。”周旭笑着握住了腰间的剑,眼底浮动着危险,“粮草在哪?”
他倒是个聪明人,一句话就明白杜漓月做了手脚。
杜漓月粲然一笑,不理会他,而是冲着正在扑火的人们高声道:“你们放心,粮草我已经提前运出去了,里面烧的不过都是些稻草破布罢了。”
“真的吗!”正忙着救火的张捕头吓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又是哭又是笑,“郡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漓月幽幽的瞟了周旭一眼,“今日下午周将军不是不让我检查粮草吗?我心中生疑,便安排人手走地道上去检查了。”
说到这里,杜漓月忍不住轻笑一声,故意看了看周旭难堪的神色,“周将军初来乍到,一定不知道粮仓还有地道和地窖吧?冬日的蔬菜就摆放在地窖中的。”
周旭抿了抿嘴,眼珠充血,“我说过不让任何人碰粮草,谁知道这火是不是郡主放的?”
“说话小心些。”杜漓月嘴角的笑容略淡了,声音冷清清的,“心知肚明的事情,再胡说八道就没意思了。”
她剜了周旭一眼,继续道:“这些日子潮湿,运输时间太长,必然遭受了风吹雨打,粮草有许多被雨水浸泡过,若是不尽快处理,明日施给百姓必定要出问题。”
“当时情况紧急,没来得及同将军说,便让衙门里的人将粮草运去了厢房,厢房里原先摆放的都是一些柴草和破旧布料,没什么大用处,便就暂时换一换,放在粮仓里了。”
她勾了勾嘴角,“厢房的粮食我刚刚还看过,好着呢,周将军要不要去看看?”
周旭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看得出来他眼底窜起的火苗,深吸了一口气,周旭带着手下便往厢房冲去。
杜漓月慢悠悠的跟在身后,目光不经意的和杜清远触碰,丢给他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傲然的挺了挺胸脯。
三步并两步冲到厢房,看见地上安然无恙的一袋袋粮草,周旭气的头疼,不知该如何同太子交差。
这一夜有人欢喜有人愁,杜清远总算睡了被贬江州以后的第一个好觉,一大早神清气爽的坐在大堂里喝茶。杜漓月坐在他身旁漫不经心的吃着糕点,对面的周旭脸黑的要滴出墨汁来。
杜漓月拍了拍手,旁若无人的问道:“父亲一会可是要去施粥发粮?”
杜清远难得格外慈和道:“不错,你也想随我一起去?”
“好。”杜漓月答应了下来,余光看了看周旭,口中压低了声音,“父亲可想过一件事情,粮草这等大事虽然解决了,但还有一件更严重的事情等着父亲去办,若是父亲办好了,兴许对皇上来说是意外之喜。”
这几日对杜漓月有些刮目相看的杜清远一愣,鬼使神差的听话道:“什么事,你只管说。”
“这洪水冲了不少房子,现在露宿街头的难民一是愁食不果腹,二是愁屋不避雨,父亲不想想这灾后重建该如何?”杜漓月问。
杜清远也想过这件事,但他自有自己的顾虑,于是皱眉道:“你要如何?”
杜漓月亲自为杜清远盛了一碗白粥,眼看着那勺子里的米一颗颗滚入碗中,杜漓月淡淡道:“这粮切不可一时发满,要当鱼饵吊着,既然现在已经不愁粮草,那不如就以此为鼓励,鼓动那些无工的百姓来重建灾区,一人干活,则可养活一家老小。”
“不失为好计策。”杜清远眼睛一亮,“我今日便去试试。”
眼下虎视眈眈的周旭还没走,杜漓月只好步步为营,不能让他有了可趁之机,那粮草放在厢房不安全,迟早还是得发到百姓手里的,但在此之前,还要再发挥一下余力。
午时一到,施粥的衙门门前便贴上了一章告示。
几个识字的男人凑上前看了看,口中嘀咕道:“招工供饭,干得多给的多?”
有人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我那老娘一天到晚在家病歪歪的,还要孙子省口粮给她吃,我要是去修房子,岂不是能拿两份粮,那一家子都不愁了!”他算完之后,兴冲冲的跑去报名,“捕头,我干,这买卖太划算了!”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剩下的一个个都不甘落后,生怕好事被人占了,很快衙门便招满了修筑的壮丁。
看着一个个挥舞着汗水卖力干活的男人们,杜清远笑的合不拢嘴,拈着胡须满心澎湃。
灾区重建的效果非常喜人,江州有皇上的探子,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这日一上早朝,连日来阴着脸的皇帝总算绽放了微笑。
“杜清远这差事办得好,不亏是大周的肱骨之臣!”皇帝拍了拍龙椅扶手。
吏部尚书刘品严是杜清远一派的,见状立刻出列小心翼翼的探问道:“不知皇上打算何时让丞相回京,江州任务繁重,想必丞相定然受了不少累,已然能将功折过了。”
他话音未落,就被太子派的人打断了,那人义正言辞道:“功是功,过是过,岂能混为一谈!”
皇帝不说话,只是看了看两方,良久才出言道:“既然杜清远已经被罚,这封赏也不该少了他的。”言下之意,就是为杜清远说话了。
萧玉晟脸色一沉,负在背后的手反复握拳。
“对了,先前粮草被劫一案,查的怎么样了?”皇帝忽然想到了什么,点名道,“萧珏,这案子交给你了,你说说吧。”
习惯性缩小自己存在感的萧珏垂着头走了出来,和萧玉晟并肩站立,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情绪。
“已经查清了。”
萧玉晟瞳孔微微一收缩,掌心被汗水浸湿了,袍子下的双腿不自然的退了一步。
“那到底是何人所为,既然查清了,就说清楚吧。”皇帝命令道。
“回皇上,臣弟奉命彻查此事,一路派人追踪到了案发地段,在山坳中发现了一座名曰‘黑风寨’的劫匪寨子。经过审讯之后,主谋正是寨主虎文山与其弟虎文水,帮众约二百余人皆是从犯,已经招供了案情,人证物证俱在,被劫的粮草银钱也全数归还。”
萧珏这番话,惊得不止是皇帝,更是萧玉晟。
萧玉晟简直要把他看出个洞来,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个惊诧的眼神。
当初粮银被劫以后,赃物都被斗篷人的手下拿去销赃,萧珏是如何找到的?
“区区小寨毛贼,竟然敢劫朝廷的粮车?”皇帝狐疑的挑了挑眉,并不相信这番说辞。
萧珏拱了拱手,语气淡然坚定,“皇上圣明,这黑风寨中除了军师一人,其余人皆不识字,劫粮那日正巧军师不在寨中,虎文山见粮车经过,心中动了贪念,不顾手下劝阻执意要劫,这才发生此事。”
他这话虽然古怪,但也的确叫人挑不出刺来,皇帝沉默片刻,才抬了抬手,“既然如此,那就结案吧,主犯通通凌迟,剩下的便发配边疆。”
萧珏道称是,退回了队伍中,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萧玉晟,一双眼仍然死死地黏着他,又惊恐又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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