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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悸动


“无需公主挂念。”胡藏一张方脸如常面色如常,但姜彦兮看得出他已经不如之前平静。

        “阿花这么漂亮,又单纯善良,我很喜欢,左右想来带她回宫中封赏一等女官或是指婚给真心爱她的世家子弟,才勉强不算委屈。”姜彦兮看胡藏吃瘪暗爽,不仅是替苦恋无果的阿花出气,还能一报胡藏坑骗她之仇。

        熊山看热闹不怕事大,放下吃空的饭碗,翻身坐上窗台边框,“狐狸,也不怪公主和你过不去,人家阿花大好年华全栽你身上,摘星楼多少为她一掷千金的男人她看都不看,明眼人谁不知因为阿花眼里只有你,你倒好意思装聋作哑这么多年,明知她心意还一意孤行,白白耽误了人家。”

        胡藏木木转脸,抬手直接掀了桌上的杯子砸过去,“滚。”

        熊山灵活下腰,两手反向扒窗,一左一右避开俩,再脚尖抬起勾住最后一个杯子的底,借力打力直接往回踹,谁知用力过猛方向发生偏移,瓷杯直直朝姜彦兮的后脑勺飞了过去。

        姜彦兮闻声回头,起身去躲,腿意外被身旁圆凳磕碰膝盖,吃痛后再弯腰已错过时机,杯子迎面朝她飞来。胡藏闪身去替她挡,杯子先一步被门外射来的玉石子撞裂当场,在姜彦兮眼前碎成细渣。

        她看了眼钉入身后墙壁的玉石子,寻迹扭头往门外看,暮色四合的院落,闻人癸黑发黑衣,还有黑脸。

        要死。

        姜彦兮手足无措站起来,后背发凉,内心慌得一批。

        小时候和伴读的世家子打架被太傅当场抓包也不过尔尔,太傅能看在她是公主的份上当睁眼瞎,但闻人癸瞧着不像是要放她一马的样子。

        卖惨装无辜有用吗?姜彦兮垂着脑袋酝酿忧愁。

        闻人癸无视她的哀伤模样,走来直接勾起她的下巴,左右看一眼,见她白净小脸并伤迹才松开。

        狗胆包天的东西,现在吃我豆腐都能这么名正言顺了?

        姜彦兮拧眉,鼻尖微动,正要发作先闻见了他身上似有若无的血腥气,狂躁之心立即按捺沉底。

        谁知道他是不是又去哪里杀人祭天才回来?

        姜彦兮老实巴交地垂下头,拿脚呲地,“没伤着我。”

        闻人癸理都不理,抬手将桌上盛了茶水的玉石茶壶直接砸向熊山,噼里啪啪,哗哗啦啦,碎玉裹水碎了一地。

        熊山承不住力直接摔出窗台,随即湿漉漉地爬起来溜之大吉。

        “是属下照看不周。”胡藏老实巴交。

        闻人癸一言不发,直接抬手,姜彦兮眼疾手快蹦起来抱住他的小臂,以防他像上次伤熊山一样直接卸了胡藏的胳膊。

        实话实说,她还是比较满意在闻人癸身边陪伴多年的胡右使的。

        “别别别,不至于,我就是和他商量阿花的前程,没谈妥,看他唧唧歪歪又不肯放手故意激他两句,他是气急了才打熊山,肯定不是想杀鸡儆猴来着。”

        姜彦兮劝得真情实意,罪加一等的胡藏一口老血憋在胸口,认命等罚。

        闻人癸垂眸看姜彦兮,紧抿的唇角很不悦。

        “别动气,没必要,真没必要。”姜彦兮苦笑兮兮地用手在他胸口顺气,其实她也心虚得要命。

        别看闻人癸还没怎么地,他就单挂着一张冷冰冰的脸盯着人,已经杀意十足了。

        闻人癸抽回被她紧抱的手,垂眸看她在他胸口来回摸的手,皮笑肉不笑,“我竟不知你整日这么闲,逛花楼不够,还有功夫操别人的闲心。”

        姜彦兮胆战心惊收回在他胸口划拉的手,低下头,感觉后脑勺在他的注视下都开始幽幽冒凉气。

        倒不如刚刚一杯子直接砸脸上,砸晕她挺好。

        姜彦兮内心泣血,表面声若蚊蝇,解释异常无力,“我还练剑和看书。”

        闻人癸没再应声,他瞥胡藏一眼,胡藏默默退下。

        看着胡藏奔向自由的背影,姜彦兮从没这么羡慕过。她暗戳戳瞄闻人癸一眼好一个能吃人喝血的玉面阎罗。

        不就是和人吵个架,说严重点也就打架误伤未遂,没必要对她这么凶吧,怎么说她也还是受害者。姜彦兮只敢在心中狡辩。

        身处他人屋檐之下,顶着他人一言不发的强大杀气,实在敢怒不敢言。

        白当这么多年公主了!一点气势没有!破罐破摔吧!

        狗腿姜彦兮心里一合计,立即抬手再次抱住闻人癸的胳膊,小拇指意外触及他凉冰冰的手,冻得她一个寒颤,“闻人哥哥吃饭了吗?是不是冷了,我去给你炖碗汤暖暖身吧。”

        闻人癸垂眸看她半晌,言语淡淡,不似刚刚那般冰冷,“前些天才有个霍元甲,今天又来个阿花,姜彦兮,你朋友不少。”

        “这回我能解释的。”姜彦兮满眼诚挚,“阿花你也见过的,就是摘星楼的花魁,她是胡藏的青梅竹马,后来战乱走失。五年前你杀来魔教,胡藏也意外在拢尾镇寻回阿花,便把她安置在摘星楼。阿花心悦他多年,胡藏一直装傻充愣,我看不过才想帮一帮她。”

        “帮?”闻人癸在桌边落座,伸手点燃桌上台烛,火苗在他的黑衣上映出一片温暖光晕,“你想怎么帮?”

        “激将法嘛,兵书上学的。”姜彦兮粘着他坐过去,说话也有了底气。

        闻人癸没再深究她的方式方法,转而问:“若成了,你确定胡藏便是她命定良人?”

        “胡藏不是跟你很多年了吗,我觉得人品应该”姜彦兮说一半才觉出不对,立即不满,“闻人癸,你好歹也是一教之主,怎么还学人听墙根啊?”

        闻人癸坦坦荡荡,“不能听?”

        姜彦兮阴阳怪气,“只要魔主大人想听,天底下哪有什么你不能听。”

        这语气,就好像前一刻畏畏缩缩的人根本不是她。

        闻人癸看她一眼。

        姜彦兮自知狂的不合时宜,不由轻咳两声掩饰尴尬,“就算胡藏不是良人,但只要阿花喜欢,她就可以去尝试,等努力过再说结果。人若在情爱之上都没有一腔热忱,对喜欢的人还要处处算计比较,趋利避害,倒不如从一开始就绝了念想,孑然一身最干净。”

        闻人癸看着姜彦兮,浓黑的眸中似有什么正在融化。

        姜彦兮看不太懂,但对上他漂亮且专注的眸子,谁看谁不心跳加速?她的脸不受控地渐渐泛出红,也没舍得收回眼。

        微凉的夜,暖黄的烛光,二人默默相对,诉衷情的气氛恰到好处。

        闻人癸沉默良久,抿唇,刚要说话,却先听姜彦兮的肚子明明白白传来三声空鸣。

        暧昧氛围瞬间稀碎。

        闻人癸被迫继续沉默。

        姜彦兮十分窘迫,对自己也略感一言难尽,只好四处找补,“哈,天黑了,也的确该用膳了。”

        清晨,微风和鸟啼。

        姜彦兮顶着俩大黑眼圈,在院中神采奕奕地舞剑,不时朝闻人癸的房间瞄两眼。

        他还在睡。

        他怎么睡得着?

        姜彦兮又雀跃又不满。她昨晚吃饱躺上床后,眼前不断浮现两人在烛灯下四目相对时的暧昧缠绵,搞得一夜辗转反侧睡不踏实,生怕梦都染上春色。再看罪魁祸首,他倒是能安然酣睡,现在还不起?

        太阳都挂起来了。姜彦兮抬头看天,一个分心脚下不稳,错误踏空,手上的剑随手臂摆动向下,利落切下她一片裙角。

        上回从拢尾镇买回来的新衣裙里,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一件。姜彦兮摇头惋惜,捡起裙角随手绑在剑上,盘算以后回了宫找厉害的秀娘修补,就算不能穿也要留在衣柜里作纪念。

        “让你作杀器,不是当绣花玩物。”

        闻人癸悄无声息来她身后,垂眸看她把利刃软剑缠得不伦不类。

        “都给我了,还管这么多。”姜彦兮小声嘀咕,更加快手上动作,最后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闻人癸默不作声,抬脚要走。

        “等等。”姜彦兮跨步,拦他跟前,“你之前教我的招数我已经烂熟于心了,可以教新的了。”

        闻人癸总把她一人丢在这里练剑,好没意思,姜彦兮说什么今天也要他陪着。

        闻人癸没说话,只看着她。

        姜彦兮一点不心虚,也没露出半点该有的羞怯。她深深知晓,但凡她表露丁点,闻人癸这土狗说不准又要摆出怎么不可一世的蠢样子来。

        她可不愿意给自己添堵,就算喜欢他也不行。

        “快点啊,磨蹭什么。”姜彦兮直接把剑递给闻人癸。

        闻人癸看了眼他随身多年的、缠绕红绸的银白软剑,又看了眼姜彦兮,略微一思量,朝她抬手,没去握剑柄,只招她靠近,“过来,我教你。”

        姜彦兮理所当然走过去。

        闻人癸理所当然站她身后,伸手握上她拿剑的手,手把手教起来。

        他的食指轻就扣在她的虎口上,微凉的指尖或重或轻地捏住她,略有薄茧的掌心贴合她的手背,传递又交融着彼此的温度。

        姜彦兮顿时安静如鸡。

        闻人癸这么主动奔放,直接给她搞不会了啊。

        不过也就停滞两三,姜彦兮立即清醒,并牢牢把握住此次良机。

        她全神贯注,连大气都不愿意喘,用心随闻人癸的动作而动,用眼睛看他握她的手,用鼻子闻他身上的味道,用耳朵听他近在咫尺的呼吸。

        动作很快,手掌很热,皂角香很淡,心跳声让她悸动不已。

        这感觉,真不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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