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自那次同学聚会后，闻韶的状态好转了一些。
但他没有提出立刻重回舞台的想法，而是继续投入了后续专辑的制作环节。
虽然上一次演出没有成功，也没按计划将《独白》带给观众们，但闻韶却找回了曾经做音乐的那种期待感。
不是为了完成任务，也不是为了复出的时候荣光披身，创造什么乐坛奇迹。
只是想把自己写的歌唱给世界，仅此而已。
—
转眼间就到了年底。
曾经每年年底跨年的时候，闻韶都是最忙的。
他会在好几个递来橄榄枝的卫视里精挑细选一番——虽然陈实往往会推荐他去给钱最多的，但他通常会按照自己意愿，去一个设备最好，可以连唱最多首歌的平台。
然后就是彩排，走流程，等到了当天更是早早地就飞过去候场，化妆，等着上台。
等表演完毕前往酒店，往往已经是半夜了。
今天却是轻松了。
闻韶先去医院陪母亲吃完饭，给她先听了听刚做完、还没发行的专辑中的几首。
为了避免她多想，他还特地挑的是情绪没那么压抑的几首。
然而闻薇听完后就道：“这是你这两年写的？”
闻韶：“怎么了吗？”
闻薇温和又一针见血地指出道：“失恋对你那两年的影响挺大吧？”
闻韶：“……”
闻韶笑了声，挥挥手：“没有的事儿，我就想换换风格而已——”
“说到这个。”
闻薇望向他，忽然问，“两年前的事情也过去那么久了，你就没有想过再去把你那位小朋友追回来吗？”
闻韶怔了下。
他不知道闻薇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他和许子深分手的时候和母亲曾坦诚过原因，闻薇也清楚这是他心底一块动辄酸痛的旧疤，在这两年前从来不会多干涉他的选择。
他垂眼许久。
没想过吗？
怎么可能没想过。
在许子深找到他之前他就不止一次想过，而在近期这种想法更是愈演愈烈。
他太贪恋那种熟悉的温柔感，太想重新沉浸一回，
“算了。”
闻韶哼笑一声，轻声说，“不耽误人家了。”
别说许子深又不喜欢他。
就算喜欢他，他也不敢再拖他进入一次深渊——就怕万一日后遇到什么更糟糕的事情，再重蹈一遍覆辙。
再说了，他要是这么说了，保不准许子深直接将交易取消，连情人的位置都不给他留了呢。
……
陪完闻薇后，闻韶回了家。
许子深最近很忙，公司不止他一个艺人，其余的艺人年底活动也不少。
虽然他不是他们的直属经纪人，但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从他这里过一遍。
而闻韶这几天也在忙录歌，两人几乎没怎么见过面。
但今天是跨年。
虽然许子深没和他说过，但他猜想许子深说不定会回家——就像他们曾经在一起的时候，每年跨年都会在一起过。
闻韶双手插着口袋，隐隐怀抱着这样的期待，片刻后又觉得这样的想法太过幼稚，自嘲地笑了声。
以前许子深能和他在一起是那个时候学校多半会放假，他有多余的空闲时间。
然而今日不同往日。
他又在瞎期待什么。
闻韶刷开指纹，打开门的一刹那却见屋内灯火通明。
许子深正坐在餐桌前。
闻韶愣了一下：“你回来了？”
“嗯。”
许子深很平静地问，“吃饭吗？”
桌上是一席满满当当的饭菜，非常丰盛，看起来应该是从餐厅专门定了送来的，一口没动，像是在等谁一起。
一路上的期待和自我否定在这一刻交织在了一起，闻韶心里一阵酸软发麻。
一句我吃过了就卡在了他喉咙口，被他强行按下，藏着两分私心说：“当然了，谢谢老板请客。”
他坐下，拿起筷子，状似无意地问：“你今天不忙吗？”
“还好。”
“应该也有其他艺人准备参加演出吧。”
闻韶问，“你不去盯一下吗。”
“他们又不是你。”
许子深平静地说，“我没必要亲自到场。”
闻韶捏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颤，有微妙的情绪在心口轻轻荡开。
他抬眼，笑得却很轻松，“那他们都去哪边了，我也刚好看看。”
许子深想了想后，报了个卫视名字。
闻韶按开了电视机。
各个卫视果然正在轮番播放自己的跨年晚会，一片热热闹闹，歌舞升平的景象。
闻韶换到了许子深刚刚说的平台。
很快就到了许子深前一年签的一个小音乐人上场。
闻韶在公司偶尔见过他几次，挺礼貌的年轻人，这次虽然出场次序算不上好，主持人也没多介绍他，但在这场全开麦的舞台却发挥得相当不错。
眼光挺好啊。
闻韶想，有点他刚出道时的样子了。
他心思一动，没有关电视，而是继续往下看。
今年的跨年晚会节目也是百花齐放。
曾经他也是屏幕里的人选之一。
然而现在他却只能坐在家里，看着屏幕里的人，有些人他曾经合作认识过，有些人则像是近两年才冒出来的新生代歌手偶像。
长江后浪推前浪，娱乐圈从来不会没了谁就不行。
好在闻韶倒没有什么太多的感慨，只是连换着几个台后，忽然顿了顿。
屏幕里出现了一张他相当熟悉的脸。
“接下来这首歌，是我献给粉丝的。”
林覃微笑着对着自己的灯牌挥手，“我爱你们，谢谢。”
随着场内一片尖叫声响起，左下角的字幕框打出这首歌的名字。
《一光年思念》。
闻韶顿时就没胃口了。
许子深抬起眼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闻韶一脸不爽地说：“鸠占鹊巢。”
许子深没反应过来：“嗯？”
“欺世盗名。”
闻韶又迅速说。
许子深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
原来是在骂人。
他就这样听着闻韶一个一个词骂下去，到最后说出的成语越来越离谱，连渔翁得利这样语境完全不对的都拿出来，忍不住笑了声，“换台吧。”
“我不。”
和上次在电台里听到的反应不同，闻韶这次说，“我就要听听他能把这首歌唱成什么样。”
之前是无法面对，所以才觉得恶心。
但他现在就算忍着恶心，他也要看看这个小偷究竟说什么。
还献给粉丝？
真是好一出立人设的策略。
许子深问：“这首歌也是你写的？”
“是啊。”
“也写给家人的吗？”
“……当然了。”
许子深看着他，笑了一下，问：“那能弹给我听吗？”
闻韶稍怔了片刻，想到这首歌的意境，有点硬着头皮说：“行啊。”
等他坐到房间的钢琴前，才有点后悔。
如果说《你好吗》写给家人还算能够强行扯上一点关系，加上当时林覃改了词，也算是说得过去。
但《一光年思念》完全不同。
只要有耳朵的人就能听出，那是不是写给家人，而是写给恋人的歌。
要说以前许子深半点不懂音乐就算了，但他连当时自己写给他那首粗糙的作品都能记得，谁知道他是不是偷偷去进修了什么乐理知识。
许子深还非常得寸进尺地说：“我希望你也能唱出来。”
“……”
行吧。
闻韶在心里安慰自己两遍，他只是个音乐人，未必要每首歌都和现实有什么关系。
随后深呼吸了一口气，按动钢琴键，曲调相当自然地从他的指尖流淌出来。
“如果思念似光，那它走过一光年，怎知不能抵达你身旁。”
……
闻韶还记得，那是高三冬天年底的最后一天。
他背着大包小包的食材来到许子深的出租屋，信誓旦旦说，“看我今天给你做一顿满汉全席！”
——然后就把厨房轰轰烈烈地给炸了。
许子深无奈地笑了下，把他拉出了厨房，最终还是他自己上手。
他从小独立，做饭技能也是一点点练出来的。
闻韶就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
虽说君子远庖厨，但他就是觉得看许子深做饭都相当的赏心悦目。
没过两个小时，一桌晚饭做好了。
许子深做饭水平不错，虽然和顶尖的厨师没法比，但在普通人里绝对属于一流水准。
闻韶还是第一次吃许子深做饭，被他的厨艺很是震惊了一把
他想了想，直接问道：“我们以后结婚是不是也是你做饭？”
许子深愣了愣，耳朵霎时红了一秒，随后像是认真思考了一下，随后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好。”
闻韶忍不住笑了：“你还真的想了？”
“嗯。”
许子深一本正经地点头。
闻韶就是喜欢他这样，心脏都忍不住软下来，歪头撑着脸说：“那你说我们将来去哪儿结婚？”
许子深放下筷子，煞有其事地考虑了起来：“在国内好像不行。”
“唔，那看来我们得出国领证了。”
许子深说：“领不领证很重要吗？”
“重要吧。”
“虽然不领证我们也不会分开。”
闻韶前倾一点，明亮的眼睛望着他，“可是如果能领证的话，从法律意义上，我就是你的家人了呀。”
许子深母亲那个时候再婚了，生活费给得也还算痛快，唯一要求是许子深不要出现在她和她现有家人的面前。
他能理解母亲的为难，也从不去打扰她现有的平静生活。
刚开始离开母亲后，他借住在母亲一个远方亲戚家，后来他实在接受不了寄人篱下的生活，决定自己出来生活。
他们高中没有宿舍，许子深只能自己租房。
原本还算过得去生活费在扣掉房租水电后，就显得稀薄了起来。
除此以外，他还要自己做饭，洗衣，做家务。
同时也不能落下学习。
十七岁的少年，本来应该还在家里当掌上珠的年纪，却已经肩负起单独的责任来。
家人这个词对他来说太陌生，无论是未出生就抛弃他的父亲，和后来希望他不存在的母亲，似乎都担不太起来。
而闻韶在这个时候却对他说，“我的家庭情况你也知道，虽然不能说多好吧，但我妈是很好很好的人，她一定会接受你的。“
他弯起眼，说，“许子深，要不要考虑考虑，加入我们家，当我的家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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