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潇湘的顶点
游戏能给一个人带来什么？
要是放在二十一世纪初，一个成天打游戏的孩子大概会被送到类似“杨永信网戒中心”去戒网瘾，而现在……
大概除了上了年纪的老人意外，人们大多数的时间都活在另一个世界。
金钱，荣誉，名声，地位……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打游戏竟然可以赚钱了，这大概是这个时代人们感慨的最多的一句话了。
正在虚拟世界和陆先生坐在一起的霸王别姬随意的点燃了一根电子烟，这感觉和现实生活中也差不了多少吗，余姬想着，很多时候，也只有靠着这些电子烟的熏染，自己烦躁的心情才能勉强平静下来。
没有父母，被一群老人收留抚养，不止一次参加过街头斗殴，年龄和身份应该都是伪造的，而且具有极高的战术思想，这样的人会是一个普通人吗？
陆先生仿佛注意到了身旁的目光，随手打开了一个网络攻略界面放在了霸王别姬的面前，上面清楚的写着有关愤铠龙兽的各种参数和弱点，将余姬从思绪中来了回来。
余姬忽然对江左背后的那些人不是很感兴趣了，相反她总觉得在这个看似羞于言表的年轻人身上，一定还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或者称之为秘密。
“对了，关于周末的三校争霸赛你怎么看，我们再输的话可就要被淘汰了。”
“还不是这该死的赛制，根本就不公平吗，晋西北地区十几所高校，每三所高校进行所谓的循环赛，就是其中两个先打，输地再和没打过的打，赢的人再和最先获胜的人再打一场最终决定输赢，这就造成某个学校可能要打三场，五局三胜的赛制下最多可能要打满十五轮，这谁受得了啊。”
“受不了也要受，还能怎么办？”
......
海陆两栖和生亦何欢在一旁唠叨着，陆先生则慢慢的品尝着手中的冷饮，一副很陶醉的样子，霸王别姬手中的电子烟也快燃烧殆尽，吞吐的烟圈不时打在陆先生的脸上，弄得陆先生不时会投来不耐烦的目光。
“怎么？不喜欢别人抽烟？”
霸王别姬掐灭了手中的烟，最后朝着陆先生吐出一股烟气，淡黄色的烟雾在陆先生的面前缭绕，一只纤细却没有质感的玉手搭在了陆先生的肩膀，缓缓的朝着下巴的位置移动。
“还好吧，只是总能让我想起从前迷茫的样子，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整天无所事事，一个三无青年，呵呵......”
摇晃着高脚杯中五彩纷呈的液体，如同机油加冰块的冷饮多少代表着现在年轻人的生活，充满了某种能让胸口堵塞，同时又茅塞顿开的不确定性。
“也迷恋过这种身在云端的感觉，却讨厌从高空坠落的痛苦，后来渐渐的把吸烟的感觉忘了。”
“你们两个不要聊一些没有用的好不好，周末的三校争霸赛可就要靠你了，陆先森啦——”
生亦何欢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坐在一起的陆先生和霸王别姬，对于很多像他们这样整日泡在虚拟世界中的年轻人来说，虚拟世界中才是一个人内心的真实写照，现实生活中的一切行为仿佛都披着一层虚伪的外衣，让人不敢相信。
“你说我们几个在这里会不会有些多余了，应该留个两个优秀的年轻人多一些独处的机会对不对？”
“你们说什么呢？”
与天同齐忽然闯了进来，看到瞬间凝滞的氛围，周小胖一点自觉性都没有的做到了陆先生的对面，点了一杯和陆先生手中拿着的冷饮一模一样的缤纷之恋，看的一旁的几人拍死这个智障的心思都有了。
“我们说到哪了？”
海陆两栖有些不自然的摆了摆手，连忙转移了话题，同时朝着生亦何欢坐了过来。
“哦，我们继续，虽然很抱歉打扰两位，不过想要在这周末获胜的话，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
说着生亦何欢身处一个手指，在几人面前晃来晃去。
“别废话，赶紧说。”
霸王别姬直接将生亦何欢的手指拍到了一边儿，余姬有些好奇，这些平时吆五喝六，不学无术的公子哥们到底能想出什么样的好主意来，还说什么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哦，这条路就是：登上潇湘学院的、顶、点。”
生亦何欢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吐出了最后两个字，颤抖着手指伸到了陆先生的眼前，就差没戳到陆先生的脑门了。
“什么潇湘学院的顶点，你们是来搞笑的吧，哈哈哈......”
“无聊——”
余姬和江左的反应瞬间石化众人，原本激动的不得了的生亦何欢直接瘫倒在地，在海陆两栖的搀扶下才爬了起来。
“你们不知道？你们真的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看到两人疑惑的看着自己，周小胖终于确认，“他俩看起来是真的不知道。”
“没关系，生亦何欢给我们的‘陆先森’科普一下，唉——”
海陆两栖无奈的看向两人，一巴掌拍向生亦何欢的后背，然后将生亦何欢提了起来，放在了座位上。
“你们知道为什么我们学校这两年来连连败北吗？”
霸王别姬神色木然的摇头，这种问题问一个刚转学没几天的人，好像有些多余啊，就连生亦何欢自己都感受到了这一点。
“是不团结吧，没有一个统一发号施令的人，在峥嵘时代这样的大规模团队竞技中总是会相互拖后腿的。”
“厉害啊——”
周小胖不禁感慨道，到底是高手，一眼就能看出来问题的关键所在。
“真是......”
这次就连海陆两栖都说不出话来了，只是在想怎么没有早发现班上有这么一个大高手呢，还多亏了周小胖这个智障，哈哈哈......
“能进入到这所学校的人，家庭条件都不差，而且大多数都是独生子女，玩游戏嘛，干什么还要听从别人的号令，所以别说班与班之间，有些班级内部之间都四分五裂，后来开始有人察觉到这一现状，开始在游戏中组建工会，团结学校中的同学。”
“当然有一就有二，谁不想当老大呢？所以就有了潇湘学院的顶点这个听起来有些江湖的说法，应该是出自某些热血漫画或者很老的动作影片，不过你知道的，学生时代什么的，装逼可能是每个人心中都有的梦想之一，这个十分中二的说法也就保留了下来，不过......”
生亦何欢耸了耸肩，做了个扭曲而且无奈的表情。
“至今为止，没有人能够抵达那个顶点，一个都没有。”
“听起来挺有趣的嘛，我觉得有陆先生带领我们，哪怕我们只是一年级的也很有希望的不是吗？”
余姬忽然来了干劲，吓了江左一跳，还真是跳脱啊，江左心里想着。
“之前有没有人接近成功的，或者有希望的人啊？”
“曾经被誉为死神的男人，陈铭泽是最接近顶点的人，也许是因为处在高高在上的位置让一个人无限的膨胀下去，陈铭泽在三年级刚开始的时候跟一伙社会不良青年发生了冲突，那一次也是近些年来潇湘学院发生过的最大的打架斗殴事件，陈铭泽在事后被送入了少管所，一年之后才从里面出来。”
或许吧，江左忽然想到，处在巅峰位置上的人还会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吗，还是以为自己将会成为无所不能的神？
呲溜——
一不留神，杯子中的冷饮已经见底了，只剩下几个冰块留在杯子中，逐渐的融化，陆先生随意的用吸管搅动着杯子中的冰块，眼睛也不知道正在看向什么地方。
“很多人都觉得，如果没有发生这次事件，在二年级就已经统一了潇湘学院三分之二的陈铭泽会是第一个登上顶点的人，可惜，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说的你好像身临其境一样，呵呵.......”
生亦何欢瞟了与天同齐一眼，一副老子不和你一般见识的样子。
“现在呢？”
余姬还是比较关心眼下的局势，她觉得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如果一个人什么都不去做，这个人就不会犯错，做多错多’，要想一个人犯错首先就是要让这个人去做事。
江左如果继续按照原来的方式继续生活下去，大概自己一辈子都找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和与天同齐的单挑让陆先生暴露在了众人的眼前，那么登上潇湘的顶点，又会暴露一些什么呢，余姬心里竟然开始期待了。
“三年级的鸦林是目前学校中人数最多的游戏公会，是被称作死神的陈铭泽留下的，现在的会长是三年级的林志远，名字很普通，却是有着猛兽的称号，据说在现实中单挑还没人是他的对手。”
“鸦林的死对头是目前会长在二年级的梁宁所率领的大梁军团，是梁宁从一年级开始，凭借着强大的实力一步一步打下来的天下，不然也无法在潇湘和鸦林对抗。”
“还有半年前突然崛起的兄弟团，兄弟五人都是三年级的，五人联手的情况下，甚至可以轻易灭掉一个二十人的小团队。”
“还有已经没落却在苦苦支持的武装战线，以及全是女生的玫瑰天团，都是学校里数一数二的大公会。”
“一年级就没什么公会了，因为二年级的和三年级的不允许，一般有新人想要冒泡的话都会遭受到高年级的联手打压，所以……”
“所以我们想出头的话，也要顶着这些家伙的打压前进是吧。”
听完生亦何欢和海陆两栖的总结后，周小胖忽然觉得前途一片黑暗，就连余姬也觉得不太可能，实在是留给他们的时间太短了，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下五天的时间。
“不过也不是没有机会，我们有一个班的人，只要啃下一些硬骨头的话，说不定有机会在这五天里拿下一半的公会，到时候……”
生亦何欢想做梦了一样，忽然仰天长笑，就连一旁正在和冷饮的人都看不下去了，走过来盯着生亦何欢。
陆先生几人也同时站了起来和来者对峙，虽然不知道真人长什么样子，可这个角色身上的装备却足够吓人，清一色的蔚蓝套装，这种自带防侦测，防电击，防磁暴的装备，简直奢华的不能了。
……
“现在的年轻人，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啊，唉——”
正在打理冷饮店的老伯忽然来了一句，打破了这里紧张胶着的气氛。
“你就是陆先生，有没有兴趣来我们东海战队的青训队，相信以你的实力，即便是在职业战队中也不会被人小觑，这是我的名片，有兴趣再联系。”
冷峻的中年角色只留下了一张褐色存储器在桌子上便转身离去，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少年盯着陆先生转来转去。
“我的天啊，我没听错吧，是东海战队啊，国内顶尖的四大战队之一，有着海战霸主之称的东海战队，据说里面可是有退伍军人在做指导，只要从青训队脱颖而出，早晚会站在举世瞩目的平台上啊。”
生亦何欢一脸羡慕的把只有指甲大小的储存器抢过来，连忙插到游戏角色自带的读取插孔上，弹出了一个简洁的介绍页面。
“这家伙真有那么强吗？”
周小胖喃喃自语道，大概这家伙还没意识到自己现在有多遭到别人嫉妒吧，要是换了一个人还不得立刻点头，哪里会像陆先生一样无动于衷啊。
“是周杰啊，东海三杰之一的周杰副队长，刚刚那个不会就是他的角色怒海狂涛吧？”
“这些人……你们还有什么事么，没有的话我下了，楼下烤串大叔应该要收摊了，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说完陆先生就消失在了原地，正处在一脸崇敬状态的几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发现陆先生不见了，又一次石化在了原地。
“他刚才说什么？”
“好像是……楼下的，楼下的烤串……”
“真有趣，那么再见了各位，有什么事儿明天见面再说。”
余姬甜美的嗓音传到几人耳中，倒是让几人回过神来，纷纷同情的注视着周小胖，那意思好像在说，看吧，你拼了命堵上一切想要争取的东西人家根本就不在乎，什么东海战队，什么职业联赛都和人家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你们两个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一刻，所有的人心中都生出了这样的疑问。
……
回到现实生活中的江左踩着一双拖鞋，披上一层外套急匆匆的冲到楼下，却只见到了昏暗的路灯照亮了弄堂的入口。
烤串大叔已经走了，就连每晚烧烤留下的碳渣都已经收拾干净，看样子就只能等明天了。
冗长的巷道不时闪过霓虹灯散发出的奇妙色彩，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老师在江左的脚下嗅着烧烤的气味，转眼间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江左失望的叹了口气，回到楼上打开了一桶泡面，香味很快通过门缝散发到了楼上，只听见一声尖叫促使江左赶紧关上了忘记关掉的房门。
“哪个天杀的家伙大晚上的泡面，故意馋老子呢是不是——”
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一个纯黑色的手环，上面只有一个小孔和一个指纹按钮，江左轻轻的用手触摸按钮，一个简洁灵动的页面从小孔中投影到了江左的面前。
江左看了一眼时间，刚好晚上十一点，对于很多人来说，新一天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工作上班，娱乐游戏，花天酒地......在另一个看得见却摸不到的世界中，享受所谓的人生，生命的意义在虚拟的世界中被无限的放大，物质依旧是构成一切的基础，可思想却好像没有了边界。
人与人的交流不再需要面对面的表达，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眼神，或者想要展现出的情绪，人的一切都通过电信号被转化成数字，然后在一连串复杂的逻辑代码之下输入到另一个用户的暂存盘中，最后再重新转化成电信号输出到人的大脑皮层。
自从计算机问世以来，人类好像就在不停的优化着这一繁琐的过程，直到盒子问世的那一天，这一过程已经如同人体反射弧一般简洁，充满了一种生命和机械融合的美感。
却没有人知道盒子中搭载的到底什么东西，就像飞机中的黑匣子，人们都知道它的作用，却不知道其运行的原理和内部的构造，不过这并不影响人们对它的使用，就如同每个人都在用手机通话，却并不是每一个人能制造手机。
科技黑箱已经成为了这个时代最玄幻的事情，人类一次又一次的冲击想象力的边界，时而回首过去，时而凝望未来，想要在如今这个时代寻找二者的共通之处，却一次又一次的将整个世界变得面目全非。
就像命运和人们开的玩笑，历史的脚步也从来没有按照人类所规划的进程去前进，最后所展现在人们面前的则是如今这个‘醉生梦死’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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