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无底洞

没有人会相信一个职业选手会缺钱，更没有人会相信向顾倾城这样顶级的会缺钱，即便这句话是从自己每天朝夕相处的挚友口中所说出的话，依旧很难让人信服。

可所有人都知道，江左根本没有必要做出任何的欺骗，甚至都不需要说出这些事情。

余姬没有继续问下去，拿着竹签的手忽然有些颤抖，她知道自己在害怕，余姬害怕江左在说下去，会让自己看到一个自己不像看到的世界，见到隐藏在角落中最深处的黑暗，一个真实的世界。

所有人都在保持沉默，就连小店里那些嘈杂的声音都没办法传入耳中，就像是处在一个安静而昏暗的会议室中，头顶老旧昏黄的灯光让人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暖，只有江左脸上略带的笑意和紧锁的眉头，像是在嘲笑着每一个人，甚至是在嘲笑着这个看似平淡的世界。

本是一个值得高兴的日子，讨论这样的话题总是破坏气氛，所有交谈的内容很快就回到游戏当中，只是大家都无法忘记，江左刚刚说的那句话：‘因为，她很缺钱’。

明天早上潇湘学院的学生就要上路，乘坐国际高速铁路，花费差不多六个小时的时间，去峥嵘公司在夏威夷岛附近搭建的海上游戏赛场，全世界上百所高校，十万名学生齐聚一堂，展开为期七天的百校联赛。

酒足饭饱的离开这烟熏火燎之地后，余姬很自然的挽起江左的手臂，靠在江左不算宽厚的臂膀上。

“是因为那些孩子吗？更多的孩子们？”

“不仅仅是那些孩子，还有很多，很多，很多挣扎着活下去的人，就像我这样的人。”

“那些钱........都是从哪里来的？”

“我不知道，可能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不知道从哪里来，只知道那些钱用来填进一个叫人心的无底洞，可无论怎么填，也填不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不用在多想，余姬大概也能猜到这些钱的来历和去。

就如同能量守恒定律，财富也不会凭空产生或者消失，只会从一个地方流动到另一个地方，或者从一种形式转化为另一种形式。

在这样的过程中，顾倾城从湍急的河流中截取一条支流，用来做一些多少能够让自己心安理得的事情。

可对于掌控河流的人来说，顾倾城却像闯入自己家鱼塘的小偷，而小偷总是要被绳之以法的。

而恰巧有人想要除去顾倾城这个竞争对手，所以.........墙倒众人推，归根揭底顾倾城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而不是一颗参天大树，那些掌控财富河流的人才是真正的遮天巨木。

坐在床上的余姬冷静分析着江左刚刚说的那些话，总觉得这些话像是在故意说给自己听的，或者故意说给大家听的。

想起项籍一事的前后经过，余姬不禁想起江左可怕的手段，就像一个坐在观众席上看戏的人客人，好像什么都没做，可实际上却又把什么都做了。

整件事情除去李明溪这个意外，一切都掌控在江左的手上，不，余姬缓缓的摇头，否定自己刚刚的想法，或许连李明溪这个意外，也都在江左的掌控之中。

进入虚拟世界之后，余姬很快调出顾倾城当年案件的全部资料，全部都是公开资料，没有丝毫的隐瞒，可就像江左刚刚说的那样，这是一次既公证，同时又阴暗的判决。

眼前的这些资料，余姬总能够看到项籍一案的影子，不同的是，明显那些希望顾倾城消失的人，比项籍背后的项宏更加的强大。

没有开庭，没有律师，没有辩护，只有最后的证据确凿，然后，进行最终的判决，余姬可以肯定，如果整件事情继续调查下去，会造成和如今项籍一案，牵扯到很多人，而几年前顾倾城的案子很明显，很多人不像牵扯到其中，甚至所以案子也没有继续彻查下去。

为什么江左会提到这些事情？为什么陆先生会以狙击手的职业，一步一步的朝着职业赛场上走去？为什么江左要重复，曾经顾倾城走过的道路？

霸王别姬随意的调出各大视频网站和贴吧论坛，只是随意的一瞥，就看到很多有关倾国倾城的讨论。

缓缓的深吸一口气，余姬忽然觉得，江左就是想用这种方式让每一个人都想起顾倾城来，想起当年的那些人和那些事来。

就像一个潜藏在白昼的复仇者，一个黑暗的执行官，一个孤独的反抗者，冷眼的看着这个世界正在发生的改变。

不知道过去多久，余姬才从自己的思绪当中，重新回到这个看上去不那么真实的真实世界，虽然双手紧握着阳台的栏杆，却看不到夜空中有任何闪亮的明星，不过想想也是，在这样阴晴不定的季节，即便是余姬所居住的新区处在城时的郊区，一样看不到天上的星星。

仿佛一个能够吞噬一切的无底洞，人心不足蛇吞象，大概这是江左今天想要表达的意思吧，余姬想到，最后倒在床上，抱着自己最喜欢的玩具公仔，希望将这一切都抛到脑后，可无论如何都难以入睡，直到来到车上的时候，余姬还有些昏昏欲睡。

从潇湘市国际高速公交战，到峥嵘时代比赛场地足足有内地从东到西那么远的距离，却只需要接近六个小时的时间，低配版的引力推进器已经开始在实际应用中出现，却依旧没有达到理论上的超光速飞行，因为以目前的技术也只能保证乘客在达到音速的时候，不会出现剧烈的反应，甚至连三倍音速的安全措施都有待提高。

倒在江左的腿上，余姬偶尔还能顺着窗外看到海面上蔚蓝的风景，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这蔚蓝的景象时，整个人陶醉的享受着宁静的时光，那个时候还小，还有父亲陪在自己的身边，还能通过全息设备看到母亲的面孔，还能拿着鱼干去吸引那些在天空中盘旋的海鸥。

而如今自己却独自一个人面前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庞然大物，只是........每次面对江左的时候，余姬总觉得自己隐隐感到一丝愧疚，也许是因为江左的坦诚，也许是因为自己的隐瞒，可自己真的在意吗？

感受着那偶尔挑过自己发丝的手指，磨破的老茧根本不应该出现在江左这样的年纪，还有几道细小的伤疤，余姬很容易能够判断出来，这样的伤疤应该是在搏斗中留下的，毕竟余姬早就不再把江左当作一个这个年纪的年轻人。

唐婉儿的视线依旧会时不时的往这里扫过，无论是梁宁还是沈珏或者林志远，本不该出现在这节车厢里，如今却都坐在离江左不远的地方，甚至连老校长都笑眯眯的看着这里，就像在看两个情窦初开的年轻人。

只是其他人倒还好，让江左有些想不明白的是，李依依怎么也在车上，而且很没有眼光的就坐在自己的对面。

“看什么看，本小姐去百校联赛的现场，自然是要为战队招募人选，而且我已经和裴校长商量妥，潇湘学院将成为裁决战队主要的人才输送基地之一，优秀的选手可以享受比别的战队多一成的工资福利，怎么样，本小姐还算厚道吧。”

面对这个喜欢自称大小姐的人，很多人都没什么办法，江左也只有用自己一直以来流露出的表情来应对李依依，倒是一旁的唐婉儿险些笑出声来。

“依依，你别理他，这家伙就这样，天生一张苦瓜脸。”

“是吗？真奇怪。”

其实李依依想说真是一个怪人，可是最后却只说出一句真奇怪来，在李依依的心里，就像当初的唐婉儿一样，对江左这样一个超级高手感到十分的好奇。

而且自从听说江左和顾倾城是多年前的好友之后，李依依最近几天更是在疯狂的查找有关那些年倾国倾城的事情。

尽管每一个女生都觉得自己很漂亮，可有的时候却不得不承认，有些人有些事自己天生就没办法相提并论。

从最初展露头角，到后来横扫联赛，短短的四年时间里，顾倾城的名字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家喻户晓。

这样的一个传奇，让每一个了解她的人都只会生出无法与之相较的感觉，很少有人能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自叹不如？

就像仰望苍穹的蚂蚁，无论爬到再高的地方，永远都够不到天空。

所以李依依更加好奇这两个人的过去，同时也多少能够明白，为什么陆先生会有如此强大的实力。

只是面对李依依好奇的目光，江左却没有做出丝毫的反应，沉默的气氛最后被列车上正在轮播的新闻所打断。

项籍一事的最新进展报道出来，潇湘市警局的档案给出的线索，最终指向半年前调到安洛市的原潇湘市警局局长古明，同时古明本人也曾是豪王朝的一员，这样的联系已经足够很多人看明白这背后的一切。

只有江左有些黯然的趴在余姬的耳边轻声说出一句，余姬并不想要听到的话。

“到此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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