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思考预言
夜晚。
北境的严冬，依旧是那么寒冷。
或者说，这场寒冬，依旧是那么寒冷。
强迫自己睡了一觉的李察，在夜晚醒来，他有些茫然地从床上坐起来，盯着盖在自己身上的皮裘，就这样默默地盯着……
李察在想事情，想很多很多的……事情。
关于今年这漫长的冬天，关于圣族神兽的牺牲，关于野蛮人的蠢蠢欲动，关于长者议会的背叛，关于教廷和王国同盟的惩罚，关于罗马帝国尚不明确的态度……
这些堆积在李察的大脑之中，让他非常痛苦。
这漫长的冬天，是李察在征求了圣族神兽玄武的同意后，使用它残存在那副躯壳中，几乎的能量完成的……而玄武剩下的能量，虽然不多，但也帮助李察在落日要塞扫清了障碍。
在落日要塞的战役中，巴索·纳图将野蛮人族群那些不服从他的统统送入了地狱！而李察，也成功削弱了帝国在北方的兵力部署，一座如同咽喉般重要的要塞被摧毁，帝国就不得不依靠自己。
之所以做这些，只是因为，如果一切都按照原来的计划来的话，在罗马城的战役结束之后，以李察为领袖的圣族和野蛮人族群，将会获得帝国北方的大片领土！而不是像现在，被恺撒命令蹲守在艾维行省及艾维行省的北方！这，和看门的狗，有什么区别？
李察忽然想起，有许多人“亲切”地称呼自己为“皇帝陛下的忠犬”——这种称呼，他不仅在那些被定义为叛徒的罗马贵族和神官们口中听到过……在战役结束，回到艾维行省后，李察这几天偶尔一个人前往领地内巡视，也曾听到族人们这样称呼他……
这不禁让李察感到心痛……他知道，族人们压根就不想聚拢部队，跟随他前往南方，帮助罗马平定叛乱！他知道，族人们是看在他说自己是皇帝陛下的女婿的面子上，才允许他们的孩子，丈夫，父亲跟随他前往南方，卷入帝国的内乱！他知道，这正是由于威尔所做的那一切，在仅剩的那不到三百位精锐的圣族战士，回到德雅城后散播的那些不利的言论，导致的……
李察愧对那些相信自己的族人们，他认为如果不是自己执意，想要在两个庞然大物之间谋求利益，那么多跟随着他前往帝国南方的圣族战士们，是不会死亡的。
可是，如果不做那些，会有什么后果？
不与教廷妥协，不去做王国同盟入侵帝国的内应，那么圣族根本就无法在帝国的北境立足！
不与帝国妥协，不去做皇帝陛下忠心耿耿的走狗，那么圣族的异状就会轻易被恺撒察觉到！
李察忽然自嘲地笑了笑，说到底，还是他自己一意孤行，才导致自己这一家走到了今天这种地步。还是他自己的一意孤行，才导致圣族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自己的现任妻子菲欧娜还在教廷……她与李察的关系，现在已经成为她致命的破绽！但愿……白塞尼那老家伙，还记得自己与他的约定，不要对菲欧娜动手。
自己的长子威尔，因为那件事情而对李察目前能拿得出手的最精锐的两百多圣族战士进行了名为死亡的惩罚。由于与自己的理念不同，至今仍和自己在闹着别扭。而且那些圣族战士们看上去依旧不怎么服从威尔。而威尔也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原因，前往了魔兽之森的深处。
自己的幼子李蒙，还有自己的独女薇拉，也被自己早早送入了黑荆棘堡，作为取信格利亚大公的人质！虽然看起来，那两个小家伙目前为止还过得不错，而且现在那位自称末卡维女主人的安妮小姐，也颇为青睐李蒙，但一位父亲的执念，仍旧敦促着李察将自己的两个孩子接回来——他希望一家人，可以团圆！
这时，李察突然想起来，凯尔·阔兰对自己的三个预言。
“第一句……领袖将会实现他的夙愿，但是他也会付出对等的代价。”
“第二句……他将失去自己的心爱之物，但它总会在恰当的时候归来。”
“第三句……他的子嗣，将因某种不可调解的矛盾而互相争斗，直至一方惨死。”
回忆就像潮水，在某个不经意的时间，你漏出一丁点儿缝隙，它就会将那个缝隙逐渐扩大，直至缝隙周围布满裂痕，让你整个人陷入回忆的长河之中。
目前来看，李察现在就是这样——他在回想着过去的一切……最终，他似乎领悟了。
“领袖将会实现他的夙愿……”
李察清楚，他的夙愿，就是振兴圣族，让每一位圣族都不再受到欺凌！然而，直到现在，李察还没有完成这一点。
“但是他也会付出对等的代价……”
代价……李察摇了摇头，他不理解招魂使凯尔·阔兰说的代价，是什么。但他很清楚，想要获得，就必须要付出！
如果可以振兴圣族，那么李察愿意牺牲他的生命！然而，这代价，始终未知……
突然，李察脑海中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难道现在的这一切，族人的牺牲与不信任，圣族现在的艰难处境，长子威尔的顶撞……这都是代价吗？
接着，李察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知道，这应该还远远不够！
尽管他很珍视自己的族人们，尽管他很爱护自己的长子威尔，尽管他愿意为圣族付出一切……
但这些相对让圣族，在整片安维塔大陆上获取认同，还有一段非常长久的时间……
至于第二句预言。
躺在床上的李察，将紧闭的窗户稍微开了一道缝隙，瞬间，呼啸着的狂风，就涌入了室内。李察将皮裘在身上裹得更紧一点——他很冷，但他还是选择打开了窗户，因为，他想用新鲜的空气，让自己有些发昏的脑袋，清醒一点。
“他将会失去自己的心爱之物……”
心爱之物是什么？
对于凯尔·阔兰的那些哑谜，李察实在是厌恶透顶了，但他却不得不相信凯尔·阔兰的预言。因为，凯尔·阔兰的地位，与他强大的势力，毕竟都在那里摆着。
所以，心爱之物，到底是什么？
是自己已经亡故的前任妻子吗？
那个俏丽的倩影，在李察的眼前忽闪而过，他痛苦了那么一瞬，但很快让自己镇定了下来——那个自己最爱的女人，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去世了。
因此，心爱之物，指的不是自己的前妻，况且……心爱之物，就应该是一件物品，而不是人类！
想到这里，李察心中大定，他瞬间将自己的亲人们统统一个个排除在外，李察很早就对物质没有任何追求了。
因此，他也不在乎，那件物品，是不是会像凯尔·阔兰对自己的第二句预言的后半句那样，失而复得！
真正让李察担忧的，其实一直都是第三句预言。
“……子嗣，将因某种不可调解的矛盾而互相争斗，直至一方惨死。”
没错，就是这一句预言……
李察非常担忧，自己的长子威尔，会和次子维奇发生如同预言中的那些不可调节的矛盾。
因此，在确定长子威尔足够优秀之后，他就只将威尔待在自己的身边，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统统教授给他。
至于次子维奇……哦，还有在预言后才知晓的前妻的遗腹子，也就是自己最小的孩子李蒙，李察从未教授过他们什么，只是花了点奥雷，请了一些老师来教他们学会最基础的礼仪和语言。
为了防备子嗣之间的互斗，李察将一切都考虑得非常周全。
这也是为什么，在知道自己的幼子李蒙将在末卡维因为某种原因，需要再待上一阵子的消息后，李察心中的庆幸多过不舍——他只想让自己剩下的两个孩子，平安无事地度过一辈子，哪怕，是做一个废人！
……
想到这里，李察突然感觉到一阵寒冷，随即站起身，用手将身上的皮裘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窗户也没关，就这样离开了自己的床。
天还没亮，但李察已经不想在卧室中继续等待了。他不想再去猜想，凯尔·阔兰的那些预言了。
在这冬日里，终日燃烧木柴，是一种非常奢侈的行为，但科恩就偏偏这样干了，当李察来到客厅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一阵暖意袭来。
暖意的源头，来自于那散发着火光的碳炉中。李察摇了摇头，他回头看了看那依旧有些昏暗的天色，还是决定前往碳炉旁烤烤火。
那些烦心的事情，还有凯尔·阔兰的预言，就等自己闲下来的时候，再说吧。
火光摇曳，在这一片黑暗中，显得异常祥和。
就在李察缓步走进碳炉，准备抽出一把凳子坐在那里烤火的时候。
一个令人不爽的声音，突然从李察的身后响起。
“李察，我的朋友……我们有很久，都没有相见了……我实在是太想念你了，我的朋友……你还记得我吗？”
“洛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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