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温情
正午的太阳总算有了温度,一路走来,雪已经化了大部分,“滴滴答答”的往下滴水。
终于回到寝宫,慕昭将新买的笔墨纸砚递给江澄瑾,让他自己收拾,便提着肉和面粉去到厨房。
冷宫在建成之初是作为普通宫殿的,后来这里陆陆续续死了几个人,便被视作不详,化为冷宫了。
因此,这里是有小厨房的。
内务府的人捧高踩低,给冷宫送的多是馊饭剩菜,导致江澄瑾时常处于吃不饱的状态。
慕昭一直秉持“身体至上”的理念,既然她来了,便要从伙食开始改善江澄瑾的生活。
吃好穿好,他也有精力去学习。
她开始在厨房中忙活起来。
另一边,江澄瑾拿了笔墨纸砚回房,立马变了脸。
他抿着唇,偷偷将自己私藏的剪子塞进衣袖,眸光扫向厨房,眼神再没有半分温和。
宫中满是豺狼虎豹,作为一个母族不显赫,不受宠的皇子,若是没有一点心机,他根本活不下去。
因为从小便在冷宫中长大,江澄瑾远比同龄的孩子成熟稳重,只是因为不了解慕昭,才在她面前装得弱小无害。
他不知她是从何而来,但是却察觉到她娇艳美丽的外表下面,是他惹不起的果断狠决。
至少现在,他还不能与她撕破脸皮。
只能虚与委蛇,静静等待破局之法。
慕昭进来时,江澄瑾已经恢复了懵懂无害的样子,湿漉漉如小鹿般的眼睛紧随着她。
她唇角微弯,端着面皮与肉馅走到桌子旁边。
“过来。”
江澄瑾乖乖坐到她旁边,问:“要教我包饺子吗?”
“嗯。”
“先把饺子皮放到左手上,好…”
慕昭拿筷子夹了一坨肉末,眸子紧盯着江澄瑾:“放到中间,然后右手揪起饺皮,左手把饺皮推过来…”
江澄瑾皱起眉,勉强完成了一只…饺子。
但是慕昭并没有嘲笑他,反而安慰道:“多练几次就行了,你包得比我第一次好一点。”
“真的吗?”
江澄瑾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那样子,活像是终于找到了她的弱点。
她弹了一下他的脑袋瓜,面无表情:“别想些有的没的,反正我现在比你厉害。”
系统已经麻木了。
虽说现在已经不走恋爱路线,但看着两个小孩子竟有往母子方向发展的趋势,它仍觉得是暴殄天物。
果不其然,江澄瑾是一个很有厨艺天赋的人,不过是又包了两三个,他便找到窍门,可以和慕昭不相上下了。
慕昭也放心的让他自己包,转身抬起刚包好的一盘饺子,准备先煮了,解决午饭问题。
她擀的面皮很薄,煮出来的饺子半透明,晶莹剔透,里面饱满的肉馅将饺子撑得圆鼓鼓。
估摸着时间,她将饺子一把捞起。
“先吃吧,吃完再包。”
慕昭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走回来,发现江澄瑾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又包了几十个饺子。
她看着少年垂眸包饺子的乖巧模样,好像突然体验到了养孩子的快乐。
圆滚滚的饺子沾上诱人的红油辣椒,咬下去时顿觉皮薄馅多,肉质弹牙,满口鲜香。
江澄瑾的吃相很好,可以看出他良好的教养。
突然,他咬到了一块硬物。
吐出来一看,发现是一枚铜钱。
慕昭笑着恭喜他:“我偷偷包了一枚铜钱进去,没想到被你吃到了。”
“看,你的好运已经来了。”
“恭喜你,接下来的一年肯定心想事成,万事顺遂。”
江澄瑾被她真情实意的笑容感染到,也终于露出这些天来第一抹真心的笑容。
但愿如此吧。
是夜。
月色凉如水,静静倾泻在庭院之中,江澄瑾特地放轻脚步来到了慕昭的床边。
睡着的慕昭,才终于有了几分小孩子的稚嫩,威胁褪去,他方才有机会仔细打量她。
一头青丝铺满床榻,她睡得安然,好似对他毫无防备。
好像,她也不是那么可怕。
江澄瑾举起手中的剪刀,金属制面反射着寒光,锐利的刀尖几乎挨着她的脖颈。
只要刺下去,她就再也没有威胁了。
这样的念头疯狂上涌,肆意横行于他的脑海,引诱得他近乎失去理智。
突然,慕昭自然地翻身过来,尖锐的刀尖在她脖子上划出一道淡淡的血痕。
视线触到那一抹淡淡的血红,江澄瑾的瞳孔骤然一缩。
随即,他像丢盔卸甲的士兵,落荒而逃。
好不容易放晴一日,第二日却又下起雪来。
纷纷扬扬的雪飘落至巍峨的皇宫,绿瓦红墙,天色尚早,却已有身穿绯色衣裙的宫女开始往皇宫各处发散。
红梅结了花苞,枝丫被雪覆盖,仍然不改刚折。
慕昭一夜无梦,睡得很香。
她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头发顺着背脊落至腰间。
“嗯——”
打了个哈欠后,她彻底精神,纤长的睫毛垂下,面无表情的摸了摸脖子上那浅浅的一道疤痕。
昨夜的刀痕已经结痂了,摸着就是一条线。
系统仿佛劫后余生般,问她:“你怎么这么平静?你昨天差点没了。”
它觉得疑惑极了,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不像你啊,明知江澄瑾不对劲,怎么还放任自己睡死过去?你平时都不可能睡这么死吧。”
慕昭嗓音懒懒:“他不会动手。”
“宿主,别怪我没提醒你,江澄瑾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你哪来的自信?”
她嗤笑一声,坐到梳妆镜前开始绾发:“他身边已经没有对他好的人了。”
“好不容易遇到我,在没有探清我的底细前,他不会动我。”
她细致耐心地用梳子从发根梳到发尾,一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纵使是在冷宫磨练出了冷心肠,可江澄瑾到底是个孩子,他能不贪念这份温暖?”
“他想试探,我便让他试探。”
“毕竟,真心,才能换真心。”
她想要江澄瑾的信任,便要先交出自己的信任。
江澄瑾留心看了眼慕昭的脖子,发现那条血线几乎看不见,无形之中松了口气。
他当时有胆子做,现在回想起来,却有点后怕了。
说不清楚在怕什么,可能…
是在怕她发现后和他撕破脸皮,伤害他吧。
慕昭的眼睛状似无意的扫过他的衣袖,心中感慨——
终究是嫩了些。
这不,今天便没再随身携带“凶器”了。
冷宫用的炭火是最低劣的一种,不仅没什么温度,还会冒浓烟。
慕昭被黑烟熏到,挥了两下手,皱着眉:“干脆别烧煤了,你觉得呢?”
江澄瑾其实无所谓,便点了点头。
他磨了墨,准备练练字。
慕昭买了几本话本子,便半躺在外室的卧榻上,打发时间。
宫殿外下着雪,里边虽未燃煤,但岁月静好,似有脉脉温情流淌其中,反而更加温馨。
江澄瑾只在母妃在世时识过几个字,后来进了冷宫,便再未拿起笔。
因此,他写的字歪歪扭扭,慕昭凑过来看,被丑得不忍直视。
“都说字如其人,你这…”
江澄瑾瞪她一眼,慕昭笑出声,半晌,给他顺了顺毛:“别生气嘛,我教你。”
她走到他身后,伸手握住他的手掌,冰凉的温度传递过来:“你的手好冰。”
没有燃煤,这寒冬之中,江澄瑾自然是手指不可屈伸。
反倒是慕昭,他采购那日便发现了,她时时刻刻都像个小火炉,手心干燥又温暖。
虽然慕昭的手并不像寻常女孩子的一般细嫩,但他一想到这是自己第一次与女子“牵手”,还是有些别扭。
更别提二人此时隔的很近,近到慕昭呼吸喷薄的热气都散到他耳边。
她对二人过近的距离毫无察觉,只发现了江澄瑾的不专心,便清声提醒:“专心点。”
慕昭常写行楷,因此教江澄瑾写的也是行楷。
她带着江澄瑾的手笔走龙蛇,在纸上写下他的名字:“为书之体,须入其形。若坐若行,若飞若动…”
“纵横有可象者,方得谓之书矣。”
慕昭的嗓音难得温柔,解释道:“写字的时候呢,你心中要有字的形象。”
“你看——”
“江,大河,写这个字的时候要有大江大河的气魄与水的流动之感。”
江澄瑾被她握着手,细细品味这种挥洒笔墨的感觉,突然觉得眼前开阔了。
慕昭还在继续——
“澄,是水静而清的意思,这个字需要沉下心去写…”
“瑾,是指珍奇的美玉…你的名字是母妃取的吗?”
江澄瑾应声。
慕昭不由感慨,真心夸赞道:“你的母妃当真是给你取了一个好名字,她对你一定抱有很大的期待。”
“澄澈干净,君子如玉。”
她也希望,江澄瑾能成为一个人如其名的人。
最后一横落下,纵横开阔,磅礴大气的“江澄瑾”三字赫然呈于纸上。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觉得喜欢极了。
系统也没见过世面似的惊叹道:“哇,这就被驯服了,果然带孩子还得是你。”
慕昭皮笑肉不笑,回复:“哦,是吗?那我谢谢你的夸奖。”
她从他背后直起身,离去的那一刻,江澄瑾突然有些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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