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到头来竟是白折腾一场,直至回到听竹苑,陈子夜心情还是不甚舒快。可这又能怨得了谁呢,终归是她自以为了解魏宁轩才闹得这一出,其他姑且先不说,单论小萤,就被她给可劲劳累了一回。
幸而这姑娘单纯,心也宽,听见亲手绣的荷包没被收下,非但不觉白费功夫,反倒同念春一起大松口气。问及缘由,小萤还会一脸得意。
“奴婢果真没猜错,王爷送银子不过是借口,其实就是为了王妃您亲手绣的荷包!”
这姑娘在男女之事上的脑补能力向来优秀,陈子夜早已见怪不怪,只是无奈一笑,也并未真的听进心里去。转头便将心思放到了正事上,向小萤和念春请教起该如何绣制荷包。
说起女红,她倒不至于连基本的穿针引线都不会,若给件破洞衣裳,还能好好缝补上。可这些本事在她院子里的这群小丫头面前,连班门弄斧都不算,两个小婢子不得不从头指导起。
好在虽没有技艺,但她还有耐性和专注,且算得有些悟性,肯下功夫,时常坐下来几个时辰都不挪一下,如此过去半月多,终于也学得有模有样。
是日朝晨,日头羞涩躲在天际,远处时不时还响起几声鸟鸣。夏日的燥热尚未弥散开,撑了整宿的寒气残在空中,连带着迎面吹来的风儿都夹了丝丝凉爽。
嫌弃屋里头不如外面凉快,陈子夜一早便骨碌爬起,洗漱完抱着自己的针箜篮坐到了小院里。边打着哈欠,葱白细指边捻起银针,继续一线一线勾勒未完成的绣纹。
小萤立在身后,轻柔麻利地替她梳好发髻,弯腰挑选珠钗时,好奇瞧上两眼,不住惊叹:“王妃的绣技真是越发娴熟,等过上两日,奴婢可就真没什么能教您的了。”
“那可不是?”正忙着置早食的念春也走近,笑呵呵应和,“所以啊,奴婢还是好好给王妃备吃食吧,这个可谁也替代不了。”
小萤听了立即也跟着有样学样。
“那奴婢就是给王妃梳妆。”
坐在桌前的姑娘睡意未全散,听过这番话,浓密长睫轻盈扑了扑,两只慵懒地眸子里蕴出浅浅笑意。
陈子夜手里动作不停,柔声一笑:“那还是多亏我有两个绣技精湛的好师父,否则哪能有今日的成果?”
听到这话,两个小丫头双双挺胸抬头,嘴里纷纷谦虚起“哪里哪里”。
但被夸赞的好心情却藏也藏不住,眉飞色舞的模样被一旁洒水小婢子看清了去,登时毫不留情将她们戳穿。
“小萤高兴得两条眉都跳起来了。”
“胡说,你看错了。”
“念春姐也是这样!”
“……小妮子话可真多。”
“嘿,念春姐脸红了。”
你说我闹,愈来愈多人掺合其中,不多会儿,小院里便闹热起来。
这几日为着刺绣的事,院中丫头们探讨得多,亲近不少,时常会笑闹两句,陈子夜觉得无伤大雅,向来都是在旁安静看着,并不多作责备。
此时也只是轻笑两声,然后垂眸继续忙起手里的事。
虽说起因只是应魏宁轩所要求,可这段时日下来,她全身心投入到刺绣里,久而久之倒也觉得别有一番乐趣。
只是这次绣得太过入神,乃至有人进了院子她也没能及时察觉。
顾嬷嬷刚走到院前,就听得里头闹哄一片,下意识以为有人在争吵,便急着步子走进,结果却瞧见小丫头们笑闹在一起的场面,叽叽喳喳,好不快活。
再看本该及时呵斥的主子,这会儿却安静坐在一旁专注女红,仿佛这里闹翻了天也与她无关。
顾嬷嬷摇摇头,心觉小王妃较初到王府时,如今可少了许多威严和活气,到底是在这后院里蹉跎了太久。想及此,记忆里的那道熟悉身影不禁浮现出,旋即又很快消散。
掩去眼底的悲凉,她板正脸色咳嗽几声。
小丫头们闻得动静立即安静下来,乖乖施了礼后,便慌忙拾起自己的活儿四散开。陈子夜也终于有所察觉,好奇地抬头,待瞧见来人,眉眼间不自主浮出温和笑意来。
“嬷嬷来了。”
“老奴见过王妃。”顾嬷嬷福身施礼,含笑道明来意,“近段时日与王府常有来往的卿坊楼里新进几匹好料子,府中惯例是要采买一些的,老奴这次来,是给王妃捎了些花样,您从中挑选出自己喜欢的,老奴也好让人缝制成新衣送来。”
“让嬷嬷费心了。”
陈子夜听罢也不多让人等,搁下手里的绣棚便认真从婢子呈上来的布料里挑选。纤细的十指轻轻抚摸着料子,时而拿起比对一下,时而又问问身旁人的看法。
这副仔细看重不会故作矜持的模样,倒真真是称了顾嬷嬷的心,她是越看越顺眼。这心里头一欢喜,便忍不住多瞧上几眼,自然而然就留意到了小王妃左手指尖上的星星红点。
那是如何留下的,她再清楚不过,下意识望了眼桌上的绣棚。
“嬷嬷,我选好了。”
“是。”顾嬷嬷收回视线,“那老奴这两日就安排人来给王妃量身形。”
“好,有劳嬷嬷。”
自听竹苑出来后,顾嬷嬷照常去了趟云归苑,这边一如既往待不了多久,姑娘依旧是柔弱靠在榻上说了通客气话,然后打发她一句“一切全凭嬷嬷做主”。唯一不同的,是那个惯来得意嚣张的小婢子这会儿倒是消了不少气焰,看一圈后,只是轻声抱怨了句“这次的料子都不及往日好”,然后就再不多说什么。
她心道,当然不如往日了,往日府里没有女主人,自是让苏姑娘先选,可如今不一样,且那小王妃还是用金银堆出来的人,眼光毒辣得很,那几匹顶好的早被挑走了。
不过这边,她也只是笑着敷衍了过去。
安排好料子的事,天色也亮了许多。顾嬷嬷放下手头的活儿,紧赶着去到厨房,照常熬起药。
早年她跟着主子在宫里见识太多,即便现今出了宫墙,王爷有自己的府邸,周旁也都是自己人,但她还是心存忌惮,王爷每日喝的药都必是由她亲自煎的,无论何时都绝不假手于人。
想到这,她又不免一阵心忧。王爷到底还年轻着,也不知日后她去寻了主子,到那时又会有谁这样来帮王爷熬药。
忧到此处,早上才见过的那道认真身影忽地浮现在脑子里,顾嬷嬷愣了下。
对啊!
她怎么给忘了,王爷如今可是成了亲的人……
独自思忖许久,她终于下了决定,待药煎好,便立即端着去到清月阁。
清月阁内,魏宁轩此时正端坐在书案前。自下了早朝回府后他便一直如此,手里攥着今日送到的消息,发愣许久。
今日依旧是那四个字-暂无所获。
准确说来,这非比寻常的事已将近快持续了一个月。他苦心培养多年的暗卫,隐在黑夜中的鹰眼暗哨,到头来竟连一个女子的身份都查不到,甚至半点消息都无,他一时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正叹息,屋外响起脚步声,他忙将信件压到书卷下。
顾嬷嬷端着药碗走进。
“王爷,今日的药煎好了。”
见到来人,魏宁轩忙起身相迎,接过药碗后,将人扶着坐下。
“日后煎药的事还是让叶羽去吧,嬷嬷别再为此事操劳了。”
“王爷放心,老奴年纪虽大了,但煎药的活儿还是干得动的。”顾嬷嬷感慨笑一声,“再说,干了十几年的事,若真的突然不做了,老奴还反倒不习惯。”
魏宁轩听罢淡淡一笑,不再多坚持,捏起瓷白的汤匙在碗里搅拌两圈后,慢条斯理地一勺一勺舀着送入口。
浓苦的药味刺鼻难闻,这么多年,顾嬷嬷依旧难以习惯,总是忍不住皱起眉。可反观魏宁轩,从当初拧眉撇嘴耍赖不愿喝药的青涩少年,成长到如今,眉头都不皱一下、若无其事喝到底,期间到底历经过什么,她无需多想便生出一阵苦涩。
如此,让她越发坚定了心中所想。
待魏宁轩喝完药,顾嬷嬷又看一眼碟子里依旧被剩下的蜜饯,暗暗叹声气,斟酌道:“王爷,今日卿坊楼送来几匹新料子,老奴便拿着去让王妃挑选。”
“嗯。”魏宁轩放下药碗,眸光微转,冷不丁又补上一句,“怎么,王妃欺负您了?”
“……”
顾嬷嬷顿时语噎。
也不知她们这王爷到底是怎么了,提起小王妃开口蹦的第一句竟是这。看着那样娇弱的姑娘,担心的不该是反被欺负吗?
她轻咳了咳,认真回道:“王爷误会了,王妃待老奴谦和有礼,并未有半分不妥。”
“如此就好。”魏宁轩暗松口气。
“老奴想说的是,送料子时恰好见王妃正在绣荷包,看她指尖扎满针点也丝毫不打算放下,如此用心,所绣荷包可是打算送给王爷的?”
魏宁轩闻言一怔,迟疑须臾,点点头道“是”。
“果然啊。”
顾嬷嬷登时笑开,夸赞道:“王妃本就是金枝玉叶,怕是从未接触过这些,如今为了王爷肯这般下苦心,也足以见她一片真心。王爷,您切莫辜负了人家才好。”
“嬷嬷说的是。”他一如既往乖顺应话。
“那……”顾嬷嬷顿了顿,“那王爷可想好了,准备何时与王妃圆房?”
“咳咳!”
魏宁轩本就有些心不在焉,又被这猝不及防的问话一惊,登时咳了两声。喉间的草药味趁机又弥漫上,浓烈的苦涩沾在舌尖,让他不自觉皱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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