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三章 她还是个孩子
“臣女卫长泱见过陛下。”
卫长泱眉目温婉如画，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韵味天成，但见她缓步行至苏亦彤与琉璃近前，朝着二人盈盈一拂，继而勾唇浅笑道：“见过琉璃哥哥。”端的是温婉贤淑，丽质天成。
“哈哈……朕早就听闻尚书府小姐容貌出众，蕙质兰心，乃是都城一众大家闺秀里不可多得的美人。”
苏亦彤谎话张口就来，好看的桃花眸眯成一线，似笑非笑的看着卫长泱，不错过她面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琉璃瞧着她这表情倒不像是在看美人，反倒像是在打量犯人。
手指轻扣桌面，琉璃面色如常，似有所思的端起面前茶盏放至唇边小小抿了一口，温润而又不含任何情绪的目光似有意无意的从卫长泱脸上扫过，而后又很快收回，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般，唇角一扬，正欲搭话打破这尴尬的氛围，却是还没来得及开口，便闻对面的苏亦彤突然大笑出声，接着前面的话头夸道：“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她的笑声爽朗欢快，似有得意暗藏其中，琉璃禁不住诱惑抬眸去看，却是神情突然一滞，仿佛落入了世外桃源，眸中所见，皆是桃粉春色。
他看得认真，面上流露出的神情更是如痴如醉，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苏亦彤般，他的眼里心里全是她的影子。
苏亦彤还沉浸在对调戏美人的得意之中，自然没有发现琉璃的异状。然而，一旁的卫长泱却是看了个清楚明白。
她看到了什么？
她心心念念的琉璃哥哥竟然在用一种近乎贪婪的目光看着另一个男人。而且那个男人还是……他的仇人。
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惊天秘密。卫长泱身子不由晃了晃，脸色霎时苍白如纸，粉唇抿得死紧，似不可置信般一瞬不瞬地盯着琉璃，眸中隐隐有水光泛起。
空气骤然凝固，一股沉闷的窒息突然在苏亦彤的周身蔓延开来，苏亦彤登时笑声一噎，顿觉尴尬的扯了扯唇角，随即看向琉璃一本正经地问道：“丞相在看什么？”
她顺着琉璃的视线回头往身后看去，什么也没有！
苏亦彤顿时一头雾水的回过头，喃喃自语道：“什么也没有啊。”
说着，她又看向卫长泱，“卫小姐，你……”
见卫长泱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琉璃的身上，苏亦彤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顷刻又咽了回去，轻声咳道：“丞相……”
“陛下。”琉璃猛地回神，顿时大惊，“微臣……”
“陛下恕罪。”这时，卫长泱也回过了神。似怕心中所思被人看穿般，她慌忙敛去眸中酸涩，略微垂眸，心怀愧疚地小声同苏亦彤道：“臣女与琉璃哥哥实是许久不见，一时情难自禁…让陛下见笑了。”
说罢，她忙故作娇羞的抬袖掩了掩脸，在琉璃不知是喜还是忧的注视下垂下脑袋，神色不明。
“呵呵……无妨，无妨……”苏亦彤哪里知道这些，登时袖袍一拂，拉着卫长泱复又重新坐下，呵呵笑道：“说来也怪朕，近来朝中事务繁忙，这才连累丞相唐突了佳人，既然……”正说的兴起，苏亦彤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声音一顿，视线在琉璃和卫长泱的身上来回打量，半晌才似痛下决心地叹道：“如此，那朕便放丞相三天假，让丞相好好陪陪卫小姐。”
说这话的时候，苏亦彤满心满眼都是对美人的疼惜。可话一说完，苏亦彤便后悔了。眼下正是整顿朝纲的关键时刻，也是朝堂需要用人之际，而她在这个节骨眼上给琉璃放假，不外乎是自己断了自己的臂膀。所以，她这会悔地肠子都快青了。
在心中默默捶胸半晌，苏亦彤登时半是可怜半是懊恼的看向琉璃，虽不发一言，但想要表达的意思却是清晰明了，琉璃又岂会不明白。
不过，难得看到苏亦彤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琉璃一时没有忍住突然轻笑出声，笑声有如珠玉相击，悦耳动听，温润的眸子更是柔的好似能泛出水来。
卫长泱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琉璃，见状不由愣在当场，久久不能回神。
许是她的眼神太过于犀利，琉璃终于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抬眼朝她看过来时，竟还带了丝警告的意味。
是怕她露出马脚吗？卫长泱心中苦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把所有情绪一一收敛，转瞬便又恢复了苏亦彤初见她时的恬静模样。
“陛下言重了，儿女情长怎可与国家大事相提并论。陛下既是有事需劳烦琉璃哥哥，依臣女看，放假便免了罢，陛下只需记得每日放琉璃哥哥回府即可。”卫长泱咬唇，丝毫没有发现自己话语中的不妥，直言不讳道。
“泱儿，陛下面前不得无礼。”琉璃又岂不知她话中的意思。但眼下时机不对，并不是他们二人交锋之时。是以，在听了她的话之后，琉璃也只是微微眯了眯眼，仍旧面无表情。
“没事没事。”苏亦彤夹在二人这怪异地气氛之中，只觉尴尬。“想来卫小姐只是性子直率，喜欢有话直说罢了，丞相莫要小题大做。”
“况且，美人都是用来疼的，如卫小姐这样的美人，丞相应该好好爱惜才是。”苏亦彤调皮的冲琉璃眨了眨眼，看向卫长泱道：“你说是吧！美人！”
“呵呵，陛下谬赞了。”卫长泱态度有所缓和的朝苏亦彤福了福身，神色自若地回道：“不过，这美人的名头臣女实不敢当。”
“哦，为何？”苏亦彤挑眉，饶有兴致地看向卫长泱，心想世间美人果真如传闻般心生玲珑，有着把万事万物都看透的透彻。
竟是一时之间把刚才的不快尽数抛到了脑后，只乐颠颠的盯着卫长泱傻笑。
见苏亦彤并没有要在刚才的话题上多做追究的意思，卫长泱也不在此事上多做纠结，随即一句话带过，掩唇轻声笑道：“臣女久居后院，平素极少出门。是以，都城官宦人家很少有人识得臣女，故而这“美人”二字，臣女实是不敢担之。”
“这有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卫长泱这话，苏亦彤只觉胸口好一阵泛堵，连带着看美人的心思也消了大半，她有些不悦地撇了撇嘴，动作娴熟的倒了杯茶水递给卫长泱，毫不在意地道：“若有人敢反驳，朕替你打杀便是。”
“陛下。”
她的话中既有不耐，也有厌烦。卫长泱闻言顿时脸色大变，连忙求助的看向琉璃。饶是她再看不起苏亦彤这个草包皇帝，她也不得不承认，帝王威严，从来不是她这个小女子能够冒犯的。
“臣女有罪。”她连忙跪地俯首，声音沙哑道。
“罪？”苏亦彤轻飘飘地看了眼琉璃，见他并没有要插手的意思，一时不由起了兴致，忙追问道：“什么罪？说来听听？”
卫长泱错愕抬头，刚好对上她那双笑意缱绻的眸子，“臣女……”她低下头，压低声音小声道：“臣女不该冒犯天威。”
自她踏入怡和殿的那一刻起，她便没有把苏亦彤放在眼里，而她的轻视及不屑表现的实在太过明显，但凡有点眼力见的人都能看出来，更遑论还是苏亦彤这个在朝堂摸爬滚打多年的皇帝。
想来，苏亦彤刚才之所以没有为难她，也只不过是想试试她在琉璃心中的重要性。而今，结果已经试出来了，所以，她对她，便没有再忍耐的必要了。
只是，她不甘心。
“有吗？”苏亦彤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面上表情来回变换，始终想不通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么大一尊大神。
在她的记忆里，她对美人从来只有怜惜。可面前这个美人，看似温婉贤淑，却是无时无刻不在对她散发着敌意，以及，被眸中情绪悄悄掩埋的恨。
是恨哪！
苏亦彤眯了眯眼，始终想不明白，她与卫长泱不过才第一次见面，她为何会对自己有这么深的敌意。不过，想不明白的事苏亦彤便也就不想了，她素来不喜猜测人心，所以，略加思索之后便干脆作罢摆手道：“罢了，时候不早了，卫小姐与丞相还是早些出宫吧。”
话落，她便立刻命宫人唤来风月送二人出宫。
风月这几日一直都在影阁跟着影一学习武功，已经有许久不曾回过皇宫了。只因近来常在影阁听影卫们说起边城战事，是以，出于担心苏亦彤的安危，她这才求了影一送她回宫。
秋日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风月欢快的就像是一只在阳光下蹁跹飞舞的蝴蝶，还未入殿，便在外头扯着嗓子甜甜唤道：“陛下，陛下……”
苏亦彤见状，不由默默扶额，无奈叹道：“怎的学了这么久的功夫还是这般不知轻重。”话音一落，她便接着吩咐道：“风月，便由你代朕送丞相出宫罢。”
“啊。”
风月迈出的小短腿突然僵在半空，瞬时垮着一张小脸看向朝她投来打量目光的琉璃和卫长泱，不情愿道：“能不能换个人去送啊。”
“不能。”苏亦彤果断拒绝，挥手道：“快去，快去。”
“哦，好吧。”不满地嘟了嘟嘴，风月连忙收回小短腿，小身板登时挺得笔直，小大人似的对琉璃道：“大人请随我来。”
然而，琉璃却像是充耳未闻般，神情恍惚的盯着风月，好半晌才转过身，迎上苏亦彤投来的狐疑的目光，一字一句地问道：“陛下，微臣可否问问……”
苏亦彤登时眼皮一跳，以为琉璃想对这个小丫头图谋不轨，心下顿时警龄大作，责问道：“她还是个孩子，你想做什么？”
“臣……”见她反应如此巨大，琉璃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不知该从何说起。
然而，他身旁的卫长泱却是清楚的感知到了他这一刻的情绪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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