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镜台浮云2
“我没事。”陈暗香别过眼，看着一旁的青花瓷默不作声。
“那……”宋春棠垂在袖子里的手动了动，最后道，“那师兄早些睡。”
陈暗香等了一会儿，发现宋春棠还没有动，他疑惑地道：“还有什么事吗？”
“师兄，我……”陈暗香垂下眼，不好意思地开口，“我房间的床榻坏了。”
“坏了？”
宋春棠点头：“床板上烂了好大一个洞。”他还比划了一下，“掌柜说，明天才能修好。”
“那你今晚睡哪里？”
“没关系。”宋春棠又垂下头，“我就在走廊上或者外面树上凑合一晚也都可以。”
“这怎么行。”陈暗香拧眉，“你住我这里吧。”
“会不会麻烦师兄。”宋春棠似乎有些不安。
“不会。”陈暗香转身进去收拾床榻，“正好可以一起修炼。”
他走了之后，宋春棠来到窗前，他盯着窗台看了一会儿，才抬手重重地将窗户关上。
外面的一棵树的背面，凌纤云抓着陈暗香的发带，舔了一下唇角，带着笑容离开。
帐子外烛火熄灭，宋春棠双手撑着下巴，安静看了好一会儿。
陈暗香实在受不了睁眼：“你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宋春棠转回头。
“不许趴着。”
“哦。”宋春棠乖乖仰躺着。
床榻虽然不小，但是睡两个人还是稍微有些拥挤。宋春棠换方向的时候，几乎是蹭着他的身体。
陈暗香呼吸一滞，不动声色地转身面向里侧。
他这一觉睡得不踏实，半梦半醒之际，后背一片炽热，怎么挣也挣不脱。
翌日，陈暗香醒得早，他一睁眼，便觉得腰上沉沉，搭着宋春棠的手。
他一动，身后的宋春棠也醒了。
“师兄，早啊。”宋春棠揉揉眼睛，“抱歉，我，我睡相不好。”
对着宋春棠极尽妍丽的一张面容，陈暗香责备的话语也说不出口了。
“师兄，我们走吧。”宋春棠拉着陈暗香往外走。
陈暗香沉默地看着他们相连的手，心底一个声音在说，这样是不对的，他们是没有结果的。
他也不该再纵容自己沉溺下去。
可是，为什么心会不受自己控制而乱跳。
仙林大比有好几轮，第一轮所有人分为八大组，决出胜利的八个人进入第二轮，然后八个人在决出胜利的四个人，以此类推，直到剩下最后一个冠军。
抽签时，陈暗香和宋春棠并不在一组。
八个擂台被迎风的彩旗包围，陈暗香赢得并不轻松，差一点就要输在一个少年手里，不过那个少年明显年龄小，少了一些现实的战斗经验，被他抓到破绽，剑风一扫，剑尖停在少年的鼻尖前。
“承让。”
陈暗香抱了一下拳，转身走下台。
“你叫什么名字？”少年在后面大喊。
“陈暗香。”
“师兄。”宋春棠见陈暗香走下来，立刻迎上去，“你刚刚真好看。”
陈暗香笑了一下，这时其他人也都回来了，宋春棠和漠河也都赢了，进入第二轮的还有凌纤云、夜雨霁，剩下的人他并不认识。
据宋春棠说，折柳上台后意思意思比划了两下就放弃了，站在擂台上还没有一盏茶就下来了。
“他不爱打架。”漠河突然插了一嘴。
折柳笑呵呵地道：“只是实力不如大家啦。”
几人回到住处时，锦烟宫的人突然来找陈暗香。
“找我？”
那弟子点头，道：“霁师兄说与道友许久未见，想邀请道友一叙。”他拿出一张请帖递给陈暗香，便转身离开了。
“我听说。”折柳手指抵着下巴，眼睛瞄了瞄四处，见没人便压低声音道，“锦烟宫好像有些变故。”
“什么变故？”陈暗香问。
“这个我只是听说，具体发生了我也不知道。”折柳耸了一下肩膀。
回屋后，陈暗香看了眼手里的请帖，他打开后，里面有几行字，是夜雨霁邀请陈暗香去酒楼用晚膳。
“师兄，你要去吗？”宋春棠在板凳上坐下，撑着头看他。
陈暗香把帖子合上，道：“回来时掌柜说你屋子里的床榻修好了。”
宋春棠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只笑道：“我就在这里陪着师兄，这样师兄修炼得也快些。”
果然，此话一出，陈暗香也不再提让他出去的事了。
陈暗香试过很多方法，拿着宋春棠的物件也不行，怎样都不行，哪怕隔了一掌的距离也不行，必须得紧紧挨着才能有效果。
如此，也只能让宋春棠继续留在自己屋子内了。
宋春棠又劝说了好几句天色晚，让陈暗香别去了。
他拿着请帖想了想，还是担心夜雨霁，便准备出门。
“那师兄，我能去吗？”宋春棠跟在后面问。
陈暗香觉得既然夜雨霁只给了自己请帖，想必是不想被人打扰，便道：“你在这里休息吧。”
“那师兄什么时候回来？”
“尽快。”
临关门时，陈暗香看到宋春棠的眼神，也许是他的错觉，在宋春棠垂下的面容，他竟看到了一丝委屈，但很快他被自己的想法气笑，叹了一口气下楼。
自己一定是疯了，他想。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切重来一次，很多事情脱离了轨道，但是宋春棠无疑还是这个世界的主角，等宋春棠见过了更多的人和事物，就会忘记自己这个籍籍无名的师兄。
陈暗香离开后，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宋春棠突然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他缓慢地移步到床榻前，一下子瘫倒在锦被上。他贪婪地将自己埋进陈暗香的枕头里，用力呼吸了好几口，浑身的颤抖才渐渐停止。
“师兄……”
“师兄。”
陈暗香走在街道上，时间还不算太晚，街上还有很多小贩在吆喝叫卖，食物的香味飘在空中经久不散。
路过一个卖糖糕的摊位时，他多了看了几眼。
还记得之前在天灵宗时，他们三个总是一起吃饭，陈暗香记得夜雨霁特别喜欢吃这个金丝枣，他们两个嫌甜，便都给了夜雨霁。
很难想象，夜雨霁是一个如此爱吃甜的人。
陈暗香便买了一些，用油纸包着，摊主还给热了一下，等到酒楼时，握在手里还是温温的。
不过奇怪的是，作为一家酒楼，这地方也有些过于繁华了，屋檐上挂满了灯笼，行人在酒楼进进出出，他抬头望了眼牌匾，再三确定自己没有走错。
“公子请进。”一位热情的妇人迎上来，笑眯眯地上下打量他，“公子喜欢什么样的？”
“我，我找人。”陈暗香不习惯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往旁边躲了躲。
“哦……”妇人瞬间明白了什么，指了指中间的楼梯，道，“公子从那里上去就是了。”
按着请帖上的内容，他走上楼，来到一间屋子前，门口站着两个锦烟宫的人，收了他的请帖，便推门让他进去。
琴声从屏风后传出来，等他走到屏风后走过去，被眼前的一幕惊到。
不久前和自己一同谈笑的那个少年，现如今躺在美人堆里。金粉闪烁的琉璃盏映着一张张如花朱颜，胭脂香酒香混在一起，让陈暗香怀疑自己是否走错了地方。
夜雨霁接过旁边没人递过来的樱桃，含进口里细细咀嚼，眼珠一斜，看到站在前面的陈暗香，动作一顿，不过还没有等到他开口，他身旁的一个少年抢先开口。
“就是他。”夜云玄立刻站起来，愤愤地道。
陈暗香发现他就是今天被自己打败的那个少年，难怪当时会有一丝熟悉感，眼下和夜雨霁放在一起，两人确实瞧着十分相似。
“你来了。”夜雨霁将身旁的美人推开，也坐直身体。
陈暗香脸色有些难看，他不喜欢这种场面，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你来我这里。”夜雨霁拍了拍身边，“这小孩是我弟。”
“哥。”
夜云玄拿手肘碰了一下夜雨霁，然而夜雨霁看都没看他一眼，等陈暗香坐过来后，他注意到陈暗香手里拿着的东西。
“你还买了这个？”夜雨霁声音里有一丝惊喜。
夜云玄傻眼了，他瞪了一眼他哥，明明说好喊了这个人过来，要教训一顿给他出气。
这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
大多数美人都下去了，只留下那个弹琴的还在弹，她带着面纱，细长的眸如月牙低垂，并几缕青丝垂在肩上。
“雪昙，你也下去吧。”夜雨霁挥了一下手。
琴声一断，雪昙就要抱琴下去。
“继续弹吧。”陈暗香道。
难得见陈暗香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夜雨霁起了坏心思。刚才他说了这么多，而陈暗香一直爱答不理。
“喜欢她？”夜雨霁道。
陈暗香拧眉：“没有。”他只是觉得这个琴声听着清澈，能掩盖这里别的噪音。
“喜欢就说，雪昙是我的侍女，给你也无妨。”夜雨霁挑眉看着陈暗香，手也顺势搭在他肩上。
陈暗香转头看了一眼夜雨霁，道：“如果你喊我来是为了这个，那我走了。”说完，他便起身。
“哎，别走，别走。”夜雨霁连忙拉住他，“这不是我弟不懂事，白日里输给你，就非要见见你，想跟道友你请教一下。”
“不是，哥……”夜云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一张巴掌大的脸上颜色变了又变，“你才。”
夜雨霁眼睛一眯，在陈暗香看不见的角度里唇角抿成直线。
夜云玄浑身一抖，话跟豆子一样抖出来：“前辈英武潇洒身姿不凡宛如仙人降世晚辈十分仰慕。”
“你，”陈暗香顿了顿，“很有天资，只是需要时间成长。”
陈暗香拒了好几杯酒，等回到客栈时，发现屋子里已经熄灯了。
他摸黑沐浴了一下，便去床榻上。
只是宋春棠睡在外侧，他为了不打扰宋春棠，想抬脚从上方跨过去。
当另一只腿也成功时，宋春棠突然出声。
“师兄身上好浓的胭脂味，是去花楼了吗？”说这话时，他睁着亮晶晶的眼看着陈暗香。
陈暗香没想到宋春棠会突然醒，一时间忘记了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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