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出走
周未心念电转。
不等卫氏差遣的侍从出门，她就壮着胆子自行出现了。
林晟第一时间就瞧见了她。
故而还未等她说出什么开场白，就不由分说的冲上前来，劈头盖脸地给了她一巴掌。
“逆女！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干的？！”
周未被打得懵了原地。
半边脸颊火辣辣疼，连带着大脑都跟着嗡嗡响。
好半天，她才从林晟雷厉的指责中，将事情的缘由理清——李逸被二次掉包之事，暴露了。
原来她在祠堂受罚那晚，恰巧是李逸刚被换出来，送完李府待李淳确认之时。而为了不再多生事端，过了当夜，李逸就被悄摸送往了京外别庄。
直至昨日刑场收尸，李府的下人都以为台上的尸体属于王二，而毫不在意地将他丢进了乱葬岗。
事后不久，李淳亲至别庄，这才发现李逸早已不见踪影，而庄内的下人都被下了迷药，睡得昏天黑地。
四下寻找了半天，最后竟是在乱葬岗，翻出了早已身首分离的李逸。
林家和李家，说好听点是同仇敌忾，难听点便是同流合污，互相掌握着对方不知多少的把柄。
原本“互帮互助”倒也相安无事，可如今李淳唯一的血脉就这么断了，这事又刚好经过大理寺之手，他自然是咬着林晟就要鱼死网破。
只不过因为革职在家，暂且入宫无门，否则此刻林晟的罪证，大约早已呈至圣前。
可到底是一记闷雷，谁知道哪天就让他寻到了路子，将这雷一炸，整个林家都等跟着玩完。
林晟思来想去，也不知究竟是哪里出了意外。
他分明是亲手将李逸送回了李府，至于后来李逸为什么会出现在刑场，又与他有什么相干？李淳死咬着他不放算怎么回事？
正当他在天牢大发雷霆时，一名狱卒忽然告知：“曾有一位面容肖似大人的女子，探访过天牢。因察觉对方似是大人之女，便没有阻拦。”
经过狱卒一通描述，林晟立刻就想到了周未，又联想到自她归京后，桩桩件件与自己过不去的作为，登时便是气都不打一处来。
周未从剧痛中缓过神来，飞快地思索着应对的说辞。
林晟所言，大约是自己第一次探访天牢，确认牢中之人是否为王二之时。
虽然那次她并没有什么动作，且二次探访之时，真正救走王二的也并非是她。可即便那日于谙不曾出手，她也会做出同样的举动。
周未将口里的血丝咽下，似乎尤觉他气得太轻，一口咬定道：“是我。”
乍一听到这个答案，就连林晟都懵了一瞬。
他心中其实并没有几分，当真觉得此事是她所为的想法。不过是冲着她最近处处与自己作对，借机泄愤罢了。
再就是，即便真就是她做出来的事，他也完全想不到，她竟会这么痛快地承认。
林晟被气得倒退了一步，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指着她的鼻子，质问道：“逆女！你、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父亲！”
这似乎正是周未想看到的。
她立时换了副阴狠的表情，化被动为主动，连声回应道：“那就要看看，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女儿了！”
“整整六年的时间，都对我不闻不问，刚一回来，又是非打即骂，你可曾反思过自己的过错？”
“而作为百姓的父母官，非但目无法纪、私自放走死囚，还要叫无辜之人代为枉死，你可曾想过有朝一日，将会报应使然？”
她条理清晰，步步紧逼地激将道：“我告诉你，今日你所知之事，不过凤毛麟角，我争对你做出的事，远比你想象的要多的多。”
“只要我在林府一天，就一天不会让你好过。你若是有本事，就将我逐出林府！”
林晟被逼得节节败退，口中不时地囔着‘逆女’二字，却始终想不出反驳的理论，末了才蹦出了句：“你以为我不敢吗？！”
“这可是你逼我的！今日我就清理门户，将你划出族谱、逐出家门！你可不要后悔！”
林晟甫一入套，一直作壁上观的林书语才惊觉不妙。
若周未就这么一走了之，那她筹谋至今的计划不就要落空了？
“父亲！”她立刻提及林晟的大忌，试图阻止道：“周国公——”
谁知话还未说完，就被气疯了得林晟，盛怒的打断道：“周国公怎么了？！”
“我堂堂朝廷三品大员，大理寺的当家人，会怕周衍那个粗鄙莽夫吗？！”
他大约真是怒极，想到过去被周衍打压的经历，便止不住想要呕血。自己早已不是从前那个毛头小子，做什么还要忌惮那个远在天边的老顽固？
而面前这个逆女，似乎全然随了她外祖的冥顽不灵，还以为自己端的是什么正义天道。
殊不知，这天底下，最大的天道便是权利！
林晟颤着手指着周未，大吼道：“滚！现在就给我滚！我林晟没有你这么大逆不道的不孝女！”
事情到了这一步，周未的目的基本上就达成了。
但她仍然敬业的憋出了热泪，却隐忍着不愿让它落下来，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模样，硬气道：“走就走！从今往后，我便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言毕，便负起似的跑出了厅堂，面上却换上了忍不住的笑意。
既然目的达成，这一巴掌也算值了。
林书语站在原地皱了皱眉。
似乎自从周未此次回京后，她预谋的所有计划，都有了变数。
而以林晟此时的愤怒程度，根本是听不进劝的。
她似乎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并再度从长计议了。
……
周未还未走出去多远，便被赶上来的林书语拦住。
“四妹妹，这是要去哪？”
周未并不知道，她又在憋什么坏，堤防道：“自然是回去收拾东西，尽快离开林府了。”
林书语掖了掖帕子，挽唇道：“收拾什么东西？”
“这林府里的东西，自然都是属于林府的。妹妹一介‘外人’，有何可收拾的呢？”
周未挑了挑眉。
这是想看她净身出户、流落街头？
可惜了，她并不知道自己最值钱的白银，早已放在了系统空间里。
“也罢，”周未故作惋惜道：“林府的东西，带着未免脏了手。”
“不过，我的贴身丫鬟是母亲交于我的，我总还是得将她带走的。”
林书语眯了眯眸。
见她果真只从院子里，喊出了贴身丫鬟，便身无一物的离开了林府。
不知为何，心中总觉得有一丝不对之处。
为何都到了这步田地，她还能如此自若处之？
身侧的丫鬟请示道：“小姐，要派人跟着她吗？”
林书语顿了顿。
她自然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的。
如今让她离家一回也好，尝尽了生活的苦楚，日后回来就更好拿捏了。到时还有机会能嫁给二皇子，约摸就得是她的求之不得了。
只要她识趣些，别往不该去的去处去便好。
林书语侧首，吩咐道：“派人到师府附近守着，绝不可叫她踏进去半步。”
……
拂冬心疼地看着周未脸上的巴掌印，又见她像个没事人似的，似乎还异常兴奋，着实有些费解。
想到日后的处境，她不由苦恼道：“小姐，我们往后可怎么办呀？”
周未喜从心来。
思忖起往后的日子，都觉得格外明朗。
好不容易离开林府，她自然是要大展拳脚，开启自己的设计事业、致富一方了。
她不禁笑道：“别担心，往后的日子，我养你！”
二人刚一离府，门前便落下了一抬轿子，从中走出了个约摸正处而立之年、济济彬彬的男子。
周未正要绕开他走人，却忽地被来人拦下：“敢问，阁下可是林四小姐？”
这人周未在百花宴见过，根据当时的官服制式，品阶应当不在林晟之下。
可她刚刚才与林晟撇清关系，听到这句问话，自是想也不想地就抗拒道：“不是。”
“……”
沈希尧一愣。
百花宴那日，他同样见过这位一鸣惊人林四小姐。此时与当日不同的，便是脸上多出来的巴掌印。
约摸是与家人发生了冲突，赌气才这么说的。
可到底是他人的家世，沈希尧也不便多问，只再三确认了周未的样貌，恳切道：“姑娘说笑了。在下此番前来，却是有要事与你相商。”
周未并不接茬，似乎要等他道出所为何事后，才能决定自己到底是不是林四小姐。
沈希尧一笑，谈吐优雅道：“我乃文正之师。他大婚那日，我曾见新妇的头面极为出彩。后来一番询问，才知是出于姑娘之手。”
“前日百花宴，俞小姐一副公主图更是引得满堂喝彩。我私下问过，亦说是得姑娘亲授。”
“在下今日前来，正是为与姑娘商量，可否帮我定制一套头面，并将画技授之一二。姑娘有什么要求，也尽可同在下提及。”
周未挑了挑眉。
她才刚有了宏图伟业的计划，这就来生意了？
这人及时状元师，那便应该是春闱的主考官，沈太傅了。
身居高位却毫无架子，竟能这般言辞恳切的，虚心请教自己这么个小辈，可见涵养极佳。
更难得的是——
寻常人见了美好的事物，通常的想法都是直接获取。但这位太傅不同，他既能言及定制二字，可见是明白‘合适’比‘好看’更重要。
巧的是，这正与她的设计理念不谋而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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