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临别礼物
皇帝只给了七日,如今已过去了三日。
这三日来,杨启不是没有试过潜心制作鬼工球。但结果显而易见,他尚且没有完成的能力,更遑论比拟原先的那枚。
坊间更是没有听说,有擅长这种技艺的匠人。
再说那日大赛,皇帝对这件事的愤怒程度,可谓人尽皆知,因而即便是有,又有谁敢站出来给他当枪手使?
杨启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这才卑躬屈膝的求到了于谙这儿。
他不停地磕头,眼泪混着鼻涕嚎啕道:“只要殿下救了老夫这次,他日做牛做马,全凭殿下差遣啊……”
他磕头的势头猛而急,身位也愈发靠前,眼见着就要贴上坐在外侧的周未。
她并不知道于谙要如何处理此事,只好转头询问道:“师父?”
哪知杨启一听这称谓,当即便紧抓着她的衣摆,一脸激动道:“小公子,世子殿下是你师父?”
“你、你快同他说说,就饶了我这一回罢!我若是出事,府里上下几百号人可如何是好啊……”
周未皱了皱眉。
那日事发之时,她也在当场,自然见识过杨启意气风发的嘴脸。
可想而知,若当时他的阴谋得逞,将会对于谙造成怎样的伤害。
所以即便他此刻看着十分凄惨,也很难让她因此而感到同情。
再说,受害者既然不是她,那么她也就没有做决定的权利。
对于于谙将会怎样应对,她既不会推波助澜,更是绝无出手阻拦的可能。
可杨启却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扯着她的力道颇大,坠的她身形都跟着晃了晃。
周未使着劲,也没能将衣摆从他手中拽回。
于谙面色一沉,周身气压倏地冷冽不已。
他从未将这个酒囊饭袋放在眼里过,哪怕是之前自以为是的争功之举,对他来说,也不过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关于是否会被抄斩,他更是丝毫不感兴趣。
而真正叫他看在眼里的,是他不知死活拽着周未、加速死亡的徒劳行径。
他低沉的声线,恍若裹着死亡般的气息:“你错了。”
“便是因为你,才累得他们满门抄斩。没了你,反倒相安无事。”
杨启动作一顿,放大的瞳仁里布满了惊惧。
正想说些什么,便见于谙手中一个流转,玄甲丝自袖间划出,无声自动。
附在周未身上的力道一松,她诧异的扭头看去。
就见杨启整个人被掀而翻飞,剧烈地撞在了几步开外的门槛之上,登时便昏死了过去。
而这一切,堪堪不过瞬息之间。
身侧传来于谙冷沉的声音:“丢出去。”
……
眼见着侍从陆卓,动作极快地拎着杨启消失。
周未终于怔怔地回了神。
她不是第一次见于谙出手,却从未像今日这般果决而不容置喙。
然后方才还另她感到十分陌生的低气压,转瞬就烟消云散。
于谙撩动着指节,将盒子里的鬼工球拿出来,并取了一块白净的帕子,安然自若的擦拭着。
——仿佛刚刚根本无事发生。
周未自行消化完这一切,并自觉对此只字不提,从而也将目光投注到那枚失而复得的鬼工球之上。
即便是见过多次,可当再度打量时,也依然会为它的鬼斧神工而再次感叹。
于谙擦拭完毕,偏头便捕捉到了她的炙热视线。
他敛了敛眸,忽而问道:“想要?”
“嗯?”
周未抬眸看他,神情却是一滞。
她固然是觉得这东西十分美好,却从未有过要将它据为己有的想法。
可若说不想要,却也似乎并非如此。
然后于谙没等她答话,便起身到一旁的层架上,认真挑了几缕细绳。
而后回到桌案上,抽了一柄小巧的刻刀,熟稔地在球身上下、各自剜出了一个孔洞。
接着又将细绳穿过孔洞,打上了流畅而精细的络子。
周未定定地看着这一切。
直到一枚真正变成了饰物的鬼工球,呈现在她眼前时,才惊讶地回神道:“送我的?”
于谙眸中带笑,却似乎因为想到了什么,而闪过一丝为难。
他顿了顿,最终还是道:“临别礼物。”
?
周未刚要伸手接过,却蓦地顿住了动作。
她尤不可信道:“……临、临别?”
自打穿越以来,她度过的大部分时光,或平静、或波澜,似乎都有着他的身影。
她从未想过,他们之间,有一天会用上“临别”这个词汇。
鼻尖忽然闪过一抹酸意,周未颤声追问道:“你要去哪?”
若不是尚存着一丝理智,她甚至想说:我拒绝,你就能不走了吗?
于谙维持着托举的动作,看着她生动的眉目变得滞涩,生平第一次为自己的来去感到苦恼。
他喉头微滚,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如实道:“南境。”
“……”
得到这个答案,周未的第一反应是崩裂的。
因为这似乎是一个有去无回的地界。
南境,宁远候的驻军地,于谙声名远扬、威望极高的地方。若不是因为皇帝猜忌,他或许一开始就不会离开那儿。
而现在终于可以回去,回到家人好友的身边,她又有什么理由阻止呢?
周未轻呼了一口气,对自己突如其来的矫情感到羞耻。
可转念一想,或许是因为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她难得有了熟悉的人,工作上又十分合拍,这才格外舍不得的罢。
她定了定神,冷静道:“去多久?还……还会回来吗?”
于谙似乎也因此松了口气,他温声地一一作答:“少则两月,多则半年。回。”
“嗯?”
周未做好了准备,静待着他否定的回答,却忽然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答案,蓦地睁大了眼,不可置信道:“回?”
她抑制不住面上的喜色,再度确认道:“最多半年,你就能回来吗?”
“嗯。”
于谙桃花目里闪过一丝涟漪,未曾想过她竟这般好哄,失笑着将手中之物往前递了递。
前所未有的认真道:“要吗?”
-
昭阳宫。
荣贵妃扬手打翻了一只名贵花瓶,盛怒道:“废物!”
今年也不知是何光景。
刚一开年,礼部就出了事,还因此搭上了个大理寺,她还在发愁该如何保住呢,这头工部又赔了进去。
要知道这三个部门里,礼部主持科举,确保年年引进的文举人才,都能为她所用;大理寺掌刑狱案件审理,则方便她保存自己和排除异己;而工部看着虽并无多大关联,实则却因负责全国的水利、交通、工程、屯田等事物,每年不知能从中获利多少银子来孝敬她。
这其中,哪一个不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如今说倒就倒了,它日覆水重来,又岂有那么简单!
近年来的朝局,虽说是荣家与皇帝分占文武,可实则在这盛京之中,能用上武将的几率又有几何?
本是文臣的势头要略显一些,如今却是这般轻易,就接二连三折损了去,还撂下一堆烂摊子。
叫她如何能不动怒!
来人立刻额头点地,劝慰道:“娘娘息怒。”
“为今之计,还是要封住杨启的口,免得叫他狗急跳墙,说了些不该说的,恐怕于娘娘不利。”
荣贵妃坐在烫金贵妃椅上,手抵着突突直跳的头。
心中不时宽慰着自己。
还好,还好陛下只剩下轩儿一个儿子。
纵然此时失了些势,也撼动不了轩儿日后青云直上的帝王之路。
她闭了闭眸,隐忍道:“做掉吧。”
属下得到指令,立刻拱手应道:“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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