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打了一架就想喝酒
一战终了,林安抬眸看向卫安,美目中布满的寒霜,如今却已春风化柔水。
她此战,酣畅淋漓。
“不愧为安矣。”若青玉碰撞,卫晏言笑晏晏,“若空闲,蜀王殿下可否同臣一战?”
卫安漂亮的桃花眼失去了神采,他喃喃道:“能跟安安打平的人……”
我会输得很惨的!!!
卫安浑身一个激灵,他望向林安,却发现她也在看着自己。
林安含笑,看着无比正常,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邪恶”。
林安自然不知卫安的心理,她鼓励的望向卫安,她倒是期待卫安能与卫晏较量一番,一个是她亲自教导的少年郎,一个是可与她一战的军师。若他们能比试一番,就可以看看她有没有下意识给他们放水了。
唔,安安应该是进步了很多呢,那就……
林安牵起卫安的手,心道:开坛酒吧。
卫安微喘着气,汗水打湿了衣襟,发丝一绺一绺贴在面颊,桃花般的脸颊晕着薄红,更显昳丽。
“安安……”卫安停在原地,脸上满是生无可恋,“不先介绍一下?想必这位便是晏哥?”
“嗯。”卫晏盯着林安与卫安交握的手,语气阴恻恻的,“言晏。”
卫安道:“卫安,字微阳。晏哥可以直接唤我微阳,不用这么生分。”他挣扎着想将手收回来。
林安不明所以,将卫安欲逃的手攥得更紧了。卫安愣在原地,后拼命挣扎,他可不想破坏他俩的感情,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啊!!!
在卫晏的眼眸淬上冰冷的寒光时,林安眼波流转,似是终于反应过来打量着他俩,只是眼底犹带疑惑。
卫晏笑着,清风朗月。
卫安蹙着眉,紧闭双目,一副不想再见此世的模样。
林安:?
良久,她恍然大悟,扯着卫安行到卫晏跟前。卫晏微微张开了薄唇,眸带笑意。下一秒,林安放开了卫安的手。
并,牵起了卫晏的手。
就在卫晏含笑,卫安松了一口气时,她又开始了动作。她将卫安的手举起来,卫晏的手摊开,然后将——
将卫安的手放在了卫晏的掌心。
卫晏、卫安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安安!”
又对视一秒,卫晏微微挑眉,换了个称呼,“阿宁。”
林安,字长宁。
林安微愣,她都已经几年没听到过这个称呼了。下一刻,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道:“走吧,今日安安到访,我特意准备了两坛好酒。”
“梨花酿?玉桂香?”卫安立即想凑到林安身侧,结果被卫晏还没松开的手拉了个踉跄。
卫安桃花眼盯着卫晏,又瞧瞧林安,忍不住在心底腹诽:这俩夫妻一个比一个坏。
“浮生醉,一枕黄粱。”林安轻描淡写地回答,却没管卫安激动的睁大了眼卫晏也微微讶异的看着她。
浮生醉和一枕黄粱都是世间已经失去酿造方法的珍宝,据说这两坛酒喝完便可使人回忆起她之前的时光,甚至是她早已忘却的记忆。
“这两坛酒是我父母留给我的。”林安解释道,“他们跟酿酒人是朋友。”
春末烈日灼目,灿金色的日光洒落,为一室寂静增添几分暖意。馥郁浓烈的酒香扑鼻,未言醉而人自醉,就如同一只蝴蝶停在被露水打湿的海棠上,未言静而人自静。
清亮的酒液装在白玉杯中,轻轻摇曳,仿佛正绽放着自己的光彩。白玉寒凉、浸润,林安指尖一顿,而后端起酒杯道:“浮生若梦,为欢几何?一枕黄粱罢。”
说着,喝尽了杯中酒。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一枕黄粱罢。”是她父母教给她的话,据说酿酒人就是因为这句话才给这酒命名的。
林安面上浮粉,眼中是星星点点朦胧的泪光。浮生醉和一枕黄粱的确名不虚传,勾兑后这酒确有回忆之功效,她想起了,好久好久的从前,那些她埋藏在心底的往事——
浮锦……
“报——”
思绪还未飘远,便由尖锐刺耳一声打断了。林安不虞地蹙眉望去,那是一个挑着拂尘的年轻内侍,此刻他正气喘吁吁地向这儿跑来。
“报,报,蜀州疫灾,八百里加急,陛下传唤殿下您去议政堂。”
这一句犹如点燃的雷进了水,激起轩然大波,在座之人无不震惊。
“蜀州疫灾?!”卫安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蓦然,玉杯跌落在地,碎成一片一片,就像一朵永不败的花。
“别慌。”林安眨了几下眼,将朦胧驱散,回忆比不上如今,“一切都要到了才知道。”
“臣吩咐人备了马。”内侍道。
林安颔首,与卫安一同快步行至王府大门。
朱红大门前是两匹马,一匹雪白、身形优美,正是林安的清云。
另一匹也是白色,身形矫健。
林安翻身上马,轻踏尘埃,与卫安扬鞭行远。
由于已经先行通知过百姓,街上并没有什么人,他们行路若一泻千里,片刻便抵达。
议政堂内,并无昨日大臣分列两旁的态势,只有几位肱骨大臣,也是天子的心腹。
从左到右依次是国师卫晏、内阁参议大夫梅诚,内阁参议大夫云北、内阁参议大夫吴语、丞相秦淮。
国师依旧风姿绰约、气质出尘。
猜错了……林安眨了一下墨瞳,淡淡笑意浮现在眼底,不过,这微末的情绪很快便被掩盖了。
若不掩盖,那群御史便会参她一本,连参的话语是什么,她都能稍稍猜出一些。
灾难面前,何故如此?不论如何,不致如此。
五人见林安、卫安,微微颔首,便算打了招呼。之后又稍稍移身,使得林安、卫安站在自己应站的位置。
大卫以左为尊,林安便立在左数第一位,而卫安排在吴语之后,秦淮之前。跟同等地位的内阁参议大夫相比,蜀王终归缺了点资历。
“陛下驾到——”
随着内侍声音传来,除林安、卫晏两位特等亲王、臣子,余下的人皆开始整齐划一行礼,口唤“陛下万安。”
卫璟沉步行来,在龙椅上坐定。而后轻抬手,“爱卿请起。”
“今日召各位前来是为蜀州疫灾一事,朕已遣人去准备钱粮、药品,但还有一事。”卫璟怒气微敛,垂眸下视,“卫安,谈谈你的想法。蜀州乃你的封地,确否?”
“是,臣亦深感痛心。臣以为……”卫安出列,目光灼灼,是对子民的担忧。
只是,还未说完便被打断,“疫灾源头是一只食铁兽,乃你副官蜀州太守查出禀明圣听的。”
卫安的脸霎时变得雪白,林安望着他,目光中隐含不解和兴奋。
她自幼长在边关,蜀中一带是并未涉足多少,此刻对“食铁兽”可谓全然不知。那是个什么动物?是否物如其名,能够食铁?如果真能食铁,那能否运用到战争中……
不过,安安这般怕是之前看那食铁兽长相乖巧,将其带回王府了吧。疫灾源头啊,哪有那么简单,他前一步回京,后一步疫灾便兴了。
林安微微挑眉,姝丽颜色宛如冰山融化,却又像是冰极再现,冷漠无情。
可真期待啊,安安的反应。林安眸色更浓了,几年前便是将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也不知道这坏毛病改没有。
卫安在林安及其他大臣的共同注目下,他翕动了一下双唇,终归是并未言语。
卫璟所说的食铁兽是他前两年看着黑白分明、糯米团子一样觉得可爱养的宠物,因其走路喜爱滚动,故取名“滚滚”。若疫灾源头真是滚滚,不论这件事是否为有心人所做,若真是他想的那般模样,他…他对不起蜀州人民。
是他给了有心人这个筏子……这也与他一直坚持的不符。
卫安瞟了一眼林安,神色略微有些迷茫。两鬓的碎发微微卷曲,勾出好看的弧度。
整个人显得就如同前世……林安骤然一愣,她终于回想起了一点点前世的细节。
正当春寒料峭时,京郊瑜寺旁一处庭院中。星点小花在微凉寒风中同碧草摇曳,荡开圈圈涟漪。似乎,花香裹杂着泥土的芳香随风飘过林稍,而后,化作一滴露珠滴打在青年身前那一方石桌上。
清寒气息沁骨,青年却只着了件单薄的里衣。
“咳咳咳……”咳嗽声被青年竭力压抑在喉中,只是,无法。斜阳映着斑驳的血迹,仿佛在预告着青年生命的结束。
“安安,怎的不穿件外袍?”林安扯出一抹笑,说实话,那笑真的很难看,不过,她竭力笑着,想给自己好友一点温暖,“我帮你拿件斗篷。”说着,错身想进屋。
“安安。”原本清润的少年音变得淡哑,林安转头望去。卫安坐在躺椅上,垂眸,似是睡着了。两鬓的碎发微微卷曲,勾起好看的弧度,本是安静平和的一幅画面,只是,当卫安抬起头那刻,林安才看到。他的脸上满是迷茫,甚至还有些许刚刚滑落的泪珠。
昔日鲜活少年郎,心中满是赤诚,不惧不怕不迷惘,一往而前。何曾有过这般模样?
“让我死吧……”
悲恸至极。
林安没有多说什么,解下自己的佩剑一步步走向卫安。只是,一步一落泪,无声无息。
卫安含笑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享年十九岁。自此——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林安踽踽独行于世。
而这边,卫安又看了林安几眼,他想起了,不,不如说不曾忘过。林安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他的坚持——
众生为首己为末。
“陛下,臣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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