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脏口就是金贵的鸟学了贱鸟的声音，脏了自己的嘴巴。”
柯怀思边说边走了进来，正弯着腰逗小鸟玩的慕秋转头见到他像是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立马直起身站到笼子边一动不动。
柯怀思见她这副样子颇有些奇怪，几个小时前不是还敢跟他打哈哈，嬉皮笑脸的盯着他领口不放么，怎么一下子变的谨小慎微起来。
他看了眼一边的叶五，上下一扫心理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叶五那边正横翘着腿，看也不看柯怀思，喊了句：“姐夫。”
按理说叶五这声“姐夫”，柯怀思不管怎么说都会愣一下，毕竟叶五和他一直就不对付，见面不是冷言冷语就是装不熟。
这次三格格代替嫁了过来，酒宴上要不是楚既明和其他几个世家子弟压着叶五，他早掀翻一院的桌子了。
所以这声“姐夫”是好是坏，听到都会脑子先掂量一下，可柯怀思没有，叶五叫的自然，他接的也自然。
“怎么？”
“你怎么半道回来了？”叶五问。
“有点事找你姐姐商量。”柯怀思说。
“这是商量完了还是没去呢？”叶五的声音透着一丝丝的狡猾。
刚才没被一声“姐夫”顿住的柯怀思，反倒是在这句话上停了一下，但也就一下，便说：“还没去。”
“噢。”叶五了然的点点头。
不知怎么，柯怀思总觉得叶五的眼神瞟到了一边垂着头的慕秋身上。
“你看她做什么？”柯怀思问的很直接，倒让叶五有些诧异。
叶五举着筷子调笑的语气说谁叫你家丫鬟好看呢，十足风月场的做派。
慕秋低着头毫无波澜，放以前谁夸她好看她都开心，大家谁不爱听好话呢。现在不同，这些人夸你好看，决不是轻飘飘的字面意思。
他们夸这只鸟好看，那么会抓起来关笼子里驯养；夸这朵花好看，会摘下来赏玩。下人的身份也就如猫狗，什么命不命的不过是一张契约上写了个名字而已。
柯怀思面无表情的说：“我这里不是喝花酒的地方。”转头对慕秋命令道：“你去夫人那报个信，说我一会就到找她商量点事。”
“是。”慕秋快速退下，把空间留给这两个随时都会擦枪走火的男人。
出了花厅，她甩开膀子就飞快的跑向三格格那边的新院子，午后都在小睡，连莺哥出来的时候都是打着哈欠的。
见到来人，这不撞枪口了么，刚要呵斥，慕秋连忙说了来意，唬的莺哥一愣一愣的。
居然还问慕秋：“姑爷没说什么事？”
“没啊，就说一会到，看起来有点急。”慕秋加了一句，因为这样莺哥就没空抓着自己教训了。
果然，莺哥细腰一扭折返回去，把慕秋晾在当中，她左右看看像一头在林中警觉的小鹿，慢慢的一步两步往后退去。
到了门口快速转身准备奔下阶梯，没想到转身的刹那就与来人撞上。慕秋的脑袋撞到人家肩膀上，可她反应很快——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在撞到的瞬间她身子就往一边闪去，但这是向下的台阶又不是平地。
慕秋脚下踩空控制不住就要跌下去，手臂却被来人牢牢抓住连带着整个身子也就稳了下来。她两只脚一上一下的踩着两节台阶，这才看到与自己撞到一起的人是谁。
柯怀思。
慕秋稍稍昂头看向他，原本乌云的天气此时现出了阳光，暖融融的光从上打下来，将两人笼罩其中。
慕秋也才仔仔细细的看清了柯怀思的眉眼，眉不粗，随着眉骨，后尾处出现的眉峰将整个人的气质衬的有些温柔清淡，那双长且眼尾稍稍下坠的眼原本应该是不很精神的，但他的眸子黑沉沉的，哪怕头顶有艳阳也化不开那种黑。两者搭配之下再看，这男人就有种阴利之感
瞳仁中的光尖锐刺人，望向慕秋的眼神中没有丝毫遮掩，疑问的、好奇的、不信任的统统裹挟其中，慕秋被看得倒吸一口冷气，浑身这么一抖。
柯怀思放开了手中的女子，他把军帽往下压了压，帽檐将他的脸隐在了阴影中。
他没有对慕秋说话，慕秋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就像风与落叶，偶尔吹到一起便各自分开。
柯怀思顺着台阶走进小院，慕秋则跑啊跑，跑向她与乌冬儿的房间。
这条路好长，今天仿佛怎么都跑不到一样。当她好不容易看到那扇房门的时候，欣喜无比一个飞扑就冲了进去。
里面的乌冬儿正起身穿衣，见到是她吓了一跳用衣服遮着自己叫道：“风风火火的做什么？他们把你放回来了？”
慕秋给自己灌了两大杯水后才拍着心口回答她：“算是吧，你呢好点了吗？”
“好很多，吃了药睡一觉发了汗。”乌冬儿说。
“哪儿来的药？小姐的？”慕秋有些紧张说：“小姐剩的药不对症的，你别乱吃。”
“我以为……”乌冬儿着急的问，“那我吃了两粒怎么办啊？”
“两粒不要紧的，我就是告诉你别再吃了，要吃吃这个。”慕秋把叶五之前给的药塞给乌冬儿。
“你呢？就这点了。”乌冬儿拿着瓶子，里面也就还有小半瓶。
“我没什么了，我平时锻炼身体体质好，”慕秋有点嫌弃的说，“不像你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上个炕都费劲，你把这些吃了就没事了。”
“我什么时候上过炕了……”乌冬儿说着，揉了揉鼻子，她的鼻尖有点酸，眼也有点热，她望着慕秋有些忧心的问：“你说我们会不会被小姐染上？”
慕秋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没这么容易的，你想你陪着小姐这么久不都没事吗？”
“可我听说……”乌冬儿的话被慕秋打断。
“肺结核是吗？其实也不一定是肺结核，只是他们的猜测而已，小姐的病可能是这个也可能不是，甚至她只是慢性气管炎或者过敏体质也不一定啊。”
“噢……”乌冬儿根本没听懂，不过只要慕秋说没事应该就没事吧。
慕秋当然不能肯定，她也害怕，但能怎么样？她发现自己知道的越多在这个时代越不安，因为她能想到的病太多了，可这个时代又无法提供相应的治疗。
还是好好锻炼身体，提升体质是正道。明天再加一组力量好了。
“你不再多休息一会吗？这个点起来干嘛？”慕秋看到乌冬儿已经把衣服鞋子全部穿好，现在正在编辫子。
乌冬儿双手拍拍自己泛红的小脸蛋，说：“咱们现在是正经下人啦，没有小姐了也没有府里人给我们撑腰了，从现在起咱们那还是警醒点吧。”
慕秋打着哈欠四仰八叉的躺到自己床上，不屑道：“不都是下人，我当初在那个府里不也是干下人的吗，能有啥不一样的。”
乌冬儿叹了口气，摇着头说：“你啊，能在吴妈手下这么混日子可在这里不能了。”
“你说我混日子？！”慕秋仰卧起坐，说：“我每天都起早贪黑的……干活的啊！虽然我经常偷点吃的，但这什么下人的罪我是一点没少受好嘛。”说着伸出一双长着冻疮的手，指节处还有老茧。
才多久啊，她涂了小半辈子护手霜才养出来的撕漫手就变得伤痕累累，身上也有，她的后背和大腿，经常会磕碰到甚至被吴妈她们几个老嬷嬷掐一把踢一脚的，弄的青一块紫一块的。
“咱们不就是下人吗？做的就是这个差事啊。”没想到乌冬儿反倒觉得奇怪。
慕秋看着她也伸出自己的双手，骨节小小的看得出还柔嫩着，可当她将手心摊开的时候就会发现其中都是水泡还有一些紫红色的瘢痕。
不等慕秋问，乌冬儿自己就说：“我虽然不用去做粗活，但是小姐的事样样都得我来，小姐经常乱泼药，那药都是滚烫的，我得用手接着。”
停了停，又说：“蜡烛也会碰翻，簪子也会乱丢。”说着声音小了下去，她低着头，慕秋发现乌冬儿在擦眼角。
于是抱着她说：“好啦，现在都过去了，就当闯关呗，已经过了第一关。”
“我是在想小姐，按理说咱们应该跟着去守灵，给小姐看一辈子坟去，咱们要不要给三格格说说放我们去？”乌冬儿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我想她会同意的。”
慕秋抬手一巴掌就打到她的后脑勺，骂道：“你个傻叉，被pua上瘾啊！我不去，你也不许去！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乌冬儿的眼里失去了希望，她木木的问：“哪里还有什么好日子过啊？”
“就算没有也比去看坟强一百倍吧，我真不知道你脑子怎么想的。”慕秋说。
乌冬儿把声音放的很轻，在慕秋耳边问道：“我说些话你别生气。”
“你说。”
乌冬儿想了想，再说：“我看小副官很喜欢你，为什么你不能求求他……”声音小了下去。
慕秋问：“你觉得他喜欢我？”
乌冬儿点点头。
慕秋说：“我也觉得他喜欢我，可他的喜欢不可靠，而且我也不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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