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75章
“我家有一根，那是当年家主被赐死的时候留下来的，一直存着，现如今应该还在我奶奶手里吧。”叶五说完转头看向慕秋，他怎么发现这姑娘眼里怎么还有些激动的光彩？
“你别打要看那白绫的主意啊。”叶五警告她。
“没见过，想见见。不过还是算了……”慕秋这个白天多人唯物主义者还是有些怵。
“哎，这才对。这玩意神叨的很，谁看到第一眼都想往脖子里套，以前我小时候偷拿玩，被他们打了一顿，听说找到我的时候脖子里就挂着那根白绫。”叶五说的绘声绘色，仿佛什么鬼故事。
冷风带着湖面的冰气打到两人身上，慕秋被故事和寒冷一激，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她双手搓着手臂，跺着脚说：“大白天的我不怕，有本事你半夜说。”
“好啊，半夜我来说给你听。”叶五凑近她耳边低语。
慕秋翻他一个白眼，双手在背后一推，将无防备的叶五推下了湖，就听叶五叫唤起来，慕秋伸头看去，下面冰面如她预料一般冻的极其厚实，别说一个人了，就算开个小轿车来也不一定压的开。
“今儿我要是再掉下水可就真交待了。”叶五站起身拍着身上的灰，又用脚踩了踩冰面，“这里的冰不错，怪不得每年夏天他们家都用自己的冰。”
“怎么我们那边的湖面冰这么薄？”
“地势不同，虽说两家都是亲王府，但这边当时造的时候更讲究，”叶五把手臂搭到堤岸上问，“还想去哪看？”
“还有哪里好玩呢？”慕秋像是在问他也像问自己。
“早个十来年兴许还有好玩的地方，现如今是没啦，要不我带你吃点东西？”
慕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说：“都撑吐了。”
回去的路上，慕秋兴致缺缺甚至有点疲惫的意思，叶五觉出了点不对，于是将她揽到身边，与自己贴着。慕秋感受到男子的温热气息从身体的一处隐隐的传过来，她没有丝毫尴尬与害羞。
叶五歪头看身边的姑娘，他一方面欣喜慕秋对自己的态度，没有抵抗称得上温顺，但是另一面他又觉得过于大方了，这哪里是个大宅里被层层压着不得抬头的下人仆从，这分明是巴黎乡间小路上嬉笑玩闹成日与牛奶和黄油打交道的村中姑娘。
两人走在回去的路上，慕秋把头轻轻的靠在叶五的肩膀边，走了几步觉得硌耳朵，又把头摆正了。她回忆着约会的节目安排：看电影、游乐园、逛商场、小吃街、去咖啡馆、漫步于车水马龙的街道……
当时的她会嫌弃空气不好让她鼻炎，也会嫌弃行人繁乱，更讨厌那些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吵闹，可是现在她有多久没见过那些像小麻雀一样吵闹的孩童了？
那一张张因为生活富足而养的红苹果一样的脸蛋，在记忆里都褪了色，他们变成眼前那些衣衫褴褛，连冬日都无法有一件大衣蔽体的孩子——如果那样的身体也可以称为人类的话。
这些孩子会为了一颗滚去街角的沾满了灰尘的山楂而死命奔跑，得到后双手捧着吸溜着鼻涕还舍不得吃，左看右看将那颗还剩一点糖的山楂小心又珍惜的放进嘴里。
那孩子嚼着，猛然发现正在看自己的慕秋，慕秋在他眼里似乎是一个闯入者，打破了他品尝美味的梦境，于是这孩子提防的露出讨好的笑容。
慕秋向他招手，孩子抹了把鼻涕怯懦地走了过来。
“给你买糖葫芦好不好？”慕秋双手撑着腿，附身问他。
扑鼻而来是孩子身上的酸臭，满眼所见却是孩子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早熟的眼神。
叶五抄着双臂对那孩子说：“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啊。”
孩子狡黠的点了头，然后指着不远处的一个老人家的摊子，说：“去那买，他家的好吃。”
顺着孩子细小的指头指出的方向，两人看到一个坐在竹板凳上的佝偻着的老者，胡子一大把子扎楞着，带着棉花帽子脑后留着一根花白的长辫子。
原本叶五要出钱的，可慕秋自己先一步从袋子里掏出铜子，说：“糖厚点。”
“是给我的吗？”那小孩不明白了，怎么觉得是这姐们自己想吃呢？
“给你的给你的，”慕秋翻他个白眼，“这么齁甜的我牙疼。”
“你牙疼？”叶五侧头问。
“不疼。”慕秋摇头，开玩笑她就是知道牙疼要命才不忘记好好刷牙，并且每餐后都要漱口。乌冬儿有时都捂着腮帮子叫牙疼，她却一次都没有过。
老头笑眯眯的做了一个，果然按慕秋说的多沾了两次糖稀，大冬天的结的很快，马上就冻成了冰晶一样。衣衫褴褛的孩子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刚要接过，没想到斜里伸出另一只白胖小手一把就夺了过去。
在场的谁也没想到会有这出，大家都愣住了，眼睁睁的看着这个白胖小手的主人一口舔了上去，红红的小嘴唇上下一咂摸发出了：“哦依稀！”
破衫孩子瞪了大大的眼睛，他胸口起伏骂出三个字来，慕秋听不懂问叶五，叶五说骂得好。
老头可不管，两边他都不能得罪，就是个糖葫芦大不了再做一个就是了，反正那姑娘给的钱还够做几个的。
梳着童花头，身穿淡紫色和服的女童，不过六七岁，她一边舔糖葫芦一边嘴里念叨着什么，肯定也不是好话了。慕秋冲她伸出两个食指，交叉大喝：“达咩！达咩哟！”
她这一嗓子，在场的人又都呆了，这哪出？老头心想要不今儿收摊回去吧？
童花头女孩的糖葫芦停在嘴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破衣小孩想抢回来却被慕秋拉着不让。
慕秋对老头说：“再做一个，糖再多一层。”
老头依言照办，在童花头女孩羡慕的眼神下，新做的糖葫芦送到了破衣小孩手中，慕秋对孩子说：“回家慢慢吃去吧。”
那小孩开心的给慕秋和叶五鞠了个躬，说了句吉祥话，蹦蹦跳跳的跑远了……
童花头女孩舔舔嘴唇，似乎又觉得自己手上这根也不错了，她刚要吃，就被叶五夺了过来。女孩几哇乱叫蹦跳着要够，可叶五多高，都不用把手抬起来她也拿不到。
女童气的豆大的眼泪滚在眼眶中，慕秋看叶五的架势想要丢了，她伸手拿了回来，“你的名字是？”——虽然不会写，但一些简单用语慕秋是会发音的，甚至语调都大差不多，毕竟是看着日漫长大的。
女童犹疑了一下还是说了个类似“kiyoko”的发音。
“ok……”
压力给到慕秋这边，她再也无法从零星的词句里组出自己想要说的话了，总不能再蹦出一个“你好”“再见”吧。
“ok！”
慕秋想了想，从另一个方向入手，她把kiyoko拉到一边小声用英语问听得懂吗？没想到这小女孩点了点头。
行！慕秋用英文简单的说了意思，就是下次要吃自己用钱，不能抢人家的东西，这样是没礼貌的。是达咩的！不要跟大人学，那是强盗行为！
kiyoko面无表情的听完，用日语简单的回了我知道了，接着她嘴巴动了动还想说什么，可从面部表情判断应该也是受限于词汇量说不出个完整的句子。
小女孩英日夹杂着说，妈妈不给她吃，说这些是你们国家的食物很肮脏。
慕秋听得气不打一处来，叫她回去问妈妈，既然这样那干嘛还来抢我们的东西呢？再说了，你们的寿司生鱼片甚至文字还有语言可都是我们这边过去的。
kiyoko说她知道，她还知道是大唐过去的，可大唐是大唐你们是你们。
“bullshit！”慕秋骂道。
“哎？”
kiyoko已经吃掉两个山楂了，慕秋问她好吃吗，肮脏吗？kiyoko摇头。慕秋又说，记住，以后不能再抢了，不然会被打的。
“谁打我呢？”kiyoko问。
“我啊！”慕秋撩起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握着拳在女童眼前晃了晃。
“可怕！”
“过来！”慕秋把kiyoko拉到旁边，凑到她耳边低语了一个关于母亲的单词。
kiyoko不解。
慕秋亲切又耐心的解释道：“这是一个古老的咒语，可以让你逃避惩罚。”
女童被打发走后，叶五才过来，他满脸厌恶的看着那女孩走掉的方向。叶五说：“她可是个日本人。”
慕秋看着叶五的表情，她明白怒气来自哪里，“她就是个小孩子……”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叶五第一次对她的眼神里流露出了愤怒，严厉的道：“如今那些扛着□□的日本兵曾经也是孩子！他们杀的是我们的孩子！”
“我……我知道。”慕秋低下头。
“你为什么会日语？”叶五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我……看的动漫……”虽然说的是事实，可慕秋却觉得自己在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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