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回家
第388章 回家
宫中的消息传到宫外，已是翌日。
秦清病了一遭，反倒是谢策看着清减不少。
这些日子，谢策哪里也没去，就陪在秦清身边照顾，别说是丹心等人，就是秦衡卢见殊，对他这番用心都十分动容。
秦清心疼他，后者不以为意，只惦记一件事：“我瘦了看着不丑吧？”
“……”边上伺候的人都忍不住别过脸去，简直没眼瞧。
秦清端详着他，摇了摇头，认真道：“不丑。”
谢策装作不经意地问：“你一开始喜欢我，是不是因为我的脸？”这……
“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
秦清别过脸，盯着碗里浓稠的米粥，慢吞吞搅.弄着汤匙。她不大会撒谎，也说不出那种昧着良心的话。
无奈谢策目光难以让人忽视，秦清硬着头皮喝了半碗粥，左思右想，看着他，认真道：“你呢？为什么喜欢我？因为我这张凡桃俗李的脸吗？”
谢策：“……”
这反将一军，把他堵的死死的。
他总不能说，因为上辈子你正眼都不瞧我一眼，我气不过，越想越不平，小时候故意在你面前找存在感，你不理我，我还要抓你衣服欺负你，再长大了跟个地痞无赖似的三天两头从长公主府门口经过，又不敢进去，半夜偷偷摸摸趴你院子墙上，被你阿兄发现差点报官抓起来，连你偶尔进宫我也跟着鬼鬼祟祟跑英华殿偷看一眼……然后不知不觉就因为那忿忿不平这么多年就惦记上了？
谢策哑口无言。
因为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喜欢了。
一开始或许是因着骨子里被宠坏的那股顽劣劲，不管他怎么惹她，都没有反应，那种踢到铁板的愤怒和不甘心，让他开始关注这个人。可他也没招惹多久啊，华安长公主和太后娘娘生怕自家宝贝疙瘩出事儿，防他跟防贼似的，他想见一面都难……
到后面，当他发现自己会因为她关心韩云韵却不被领情而恼火，因为她生病而忧心忡忡，因为她给谢绾绾糖吃而嫉妒，喜怒哀乐仿佛都和她息息相关，谢策就知道自己完了。
他以为自己是顺风顺水多年，没得到才有遗憾，以至于念念不忘。可后面想想，他也不是事事如愿，怎么就偏偏对她耿耿于怀？
谢策幽怨地盯着她，好半天，才臭着脸道：“什么凡桃酥梨？我听不懂。”
丹心等人：“……”
没文化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秦清忍笑，跟他解释：“凡桃俗李……”
“我不听！小嘴叭叭叭的，病好了就这么能说，我都瘦了，你还要欺负我！”谢策连早饭都不吃了，气饱了。
秦清本想去拉他手，让他不要生气，转念一想自己好像也没错，明明是他先开的头，怎么又成她的不是了？
秦清把剩下的粥吃完，婢子们收拾干净，见主子们还闹别扭，纷纷抿嘴笑退了出去。
谢策还等着秦清哄他，正巧卢见殊过来。卢见殊肚子又圆润了许多，看着很是吓人。身边人也胆战心惊的，偏她自己兴冲冲赶来，神情难掩激动。
“阿宁！”
“嫂嫂慢些！”秦清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注意力全在卢见殊肚子上了，哪还有心思搭理谢策？
她走上前，被卢见殊握住手。
“你听说了吗？运往边境的粮草出了问题，怀安伯这下怕是死罪难逃了！好在你早就准备，否则真是防不住那些阴损手段！”
秦清点了点头，虽然病才好没多久，但谢策生怕她闷，成日里就和她说这些，他喜欢幸灾乐祸，别人倒霉他高兴。
虽然秦清也挺高兴。
她让卢见殊坐，卢见殊道：“不坐了，坐着腿酸，半夜老抽筋，哎，可折腾死我了。”还好秦衡半夜常给她捏腿，不然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卢见殊的一腔母爱，都快被折腾没了。
卢见殊又道：“昨儿太子殿下不是出事了吗？那位一听这个消息，整个人就昏了过去，再醒来，宫门都下钥了，得亏他是皇帝，否则旁人哪有那般本事那么晚了还出宫？再说回来，太子殿下这回遇害昏迷不醒，着实蹊跷，听说，那位回了宫准备去寻碧春殿的，半路又把自己给气倒了！真是该！”
秦清轻轻道：“这么些年，可从未听说，他有什么旧疾啊。”
卢见殊听出了她的话外之意。
明章帝身体一向健朗，怎么就因为太子殿下的事开始犯病了呢？
再是怒火攻心，焦心不已，也不至于跟个纸糊似的，风一吹就破吧？更何况，别的不提了，太后娘娘病重，四皇子生死不知，可没见他有多担心着急。
卢见殊琢磨着：“不会是有人……下毒了吧？”
秦清目光一闪，“若真如此……”
“夫人！郡主！”崔管家喘着气跑来，在院子里就开始喊人，“萧二公子……兰陵萧氏的二公子来了！”
正巧秦衡不在府中，家里自然是卢见殊和秦清主事。
卢见殊面露疑惑，“从慎不在家，他来做什么？”
他来做什么？
这句话刚说完，秦清忽然心跳如雷。
她屏住呼吸，抚着心口，小心翼翼问道：“只他一人吗？”崔管家话都说不利索了，“还有其他人……”
心脏仿佛要从嗓子眼跳出来，秦清脑海一片空白，慌里慌张，撇下卢见殊就往外走，走了没两步，又回头对卢见殊道：“嫂嫂，你，你等一等，我去看看。”
她心里着急，走得略快了一些，就差点一个趔趄栽了跟头。
谢策飞快跑来，扶稳她。
“别急，慢慢走。”
慢不了。
一想到那种可能，秦清就一刻都等不下去。
她赶到前厅，远远就看见了几个人影。
萧忘坐在一旁，不紧不慢地喝着茶。
看见来人，笑了笑，目光温和。
“郡主病可好些了？”萧忘对面，坐着个全身包裹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只能看出是个男的。
一旁，站着一个面容姣好，身段俏丽的女子，对着秦清盈盈下拜，声若黄莺出谷：“奴见过郡主。”
秦清眼中的神采一瞬间黯淡下去，低声道：“好些了……”
萧忘点了点头，“那就好。”
正当秦清兴致缺缺，想借口离开之时，左边坐着的男人忽然站起来，眼睛一顺不顺盯着秦清。他走近来，因为动了下胳膊，疼的一直吸气，但目光没离开秦清。
秦清隐约觉得他的眼神十分熟悉。
这人开口道：“阿宁，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不是给你留了药的吗？”
“季、季先生？！”秦清瞠目结舌，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谢策啧了一声，“你喊谁阿宁呢？还有脸说？要不是你走了，阿宁会变成这个样子吗？她可是差点没命了！”
季真自己都全身是伤，脸还差点毁容了呢。
但秦清的身体确实让人忧心。
季真自知理亏，让谢策说就说了，他现在抬一抬手都疼，也不能给秦清把脉，叹了口气，道：“你再等等，等我养好伤，我给你好好调理身体。”
秦清可不能有事啊。
“季先生……你怎么回来了，阿娘呢？我阿娘……回来了吗？”
“诶你别哭啊。”季真被她这眼巴巴的看着，也不太好受，连忙道，“回来了，当然回来了。”
杏月忙道：“郡主，殿下许是去书房了。”
书房？秦清反应过来，就要去书房。
“跑这么急做什么？”
才走没几步，秦清就如同脚下生根，动弹不得。
她呆呆地看着往这边走来的人，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好半天，泪水聚集眼眶，她小声道：
“阿娘……”
华安长公主心疼地眼眶都红了，抱住了女儿。
“是阿娘不好，让你们都受苦了。”
秦清霎时泣不成声。
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坚忍，在母亲面前全都土崩瓦解。
那些煎熬苦楚，在这一句话下也都烟消云散。她像个迷路的孩子，在找到家的那一刻哭的不能所以，紧紧拽着华安长公主的衣服，不肯松手，一声又一声，断断续续地喊：
“阿娘、阿娘……阿娘……”
华安长公主被她哭的都带上湿意，一时间心酸的说不出话，只能摸着秦清的脑袋。
“好了，这么多人在呢，乖，我们不哭了。”华安长公主心疼地哄她，“就当阿娘出去打仗了几个月，这在以前，不是经常的事吗？不哭了，不哭了。”
秦清摇了摇头，眼泪吧嗒吧嗒掉，没出息极了。
“不一样……”
这怎么能一样呢？
秦清甚至想说，阿娘，阿娘可不可以不要死，这辈子都不要死。
如果要死的话，让她先死吧。可这话说出来，幼稚又自私，简直要贻笑大方。
过了好久，秦清才止住泪水，睁着双红通通的眼睛，又看了华安长公主一会儿，才慢慢松开她。
她自己也知道丢人，不敢瞧季真萧忘那些人，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躲在母亲身后，企图假装自己不存在。
她倒是想走，又舍不得刚回来的华安长公主。
哎，真是又可怜又好笑。
华安长公主拉着她的手，让她躲自己身后。
秦清听着母亲三言两语简单又快速将人安排好。
对着萧忘，问他是去是留，后者难得厚脸皮一回，在长公主府留宿一日。
对着季真，华安长公主直接让他回屋养伤去，在这什么都不能做，还碍手碍脚。
至于杏月，她是个极让人省心的。知道华安长公主此刻忙，什么都不说，华安长公主便叫人带她下去，找个院子先住下。
“阿、阿娘？！”后面赶来的卢见殊正好看见杏月等人离开，还在不明所以，走近发现，前厅站着的那个人……不正是华安长公主吗？
眼见卢见殊大着肚子也要开始哭，华安长公主是一个头两个大，将女儿交给谢策后，她先安抚儿媳妇。
卢见殊完全忘了自己要做一个高贵冷艳的冷美人，看见华安长公主激动不行，加上孕期情绪容易波动，眼泪汪汪，喊了声“阿娘”，就要开始告状。
“阿娘，你不知道那个狗皇帝，他都做了什么！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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