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鹤鸣剑
这回他沿着山势缓缓前行，瞧着像是在看风景，暗中却观察着这山中的每一处封印。
不出他所料，山中果真藏着多处灵力封印，皆隐藏在不易察觉的山缝、绝壁、树丛下等地，便是有意寻找都极难发现。
转完整座山，天色已然不早，回卧云堂的路上，正路过青皌修习的竹林，便停了脚步。
剑锋凝着灵力斩落无数竹叶，执剑的人额上已是微汗，他将长剑抛入半空，灵力结印灌入剑中，手中再凝聚灵力，那长剑隐约化出了另外四个影子。
夙悬微微蹙眉，以实化虚，以虚藏实，可迷惑对手，再往上一层，便是以实化实，以一生万，万剑齐发。
但此术对灵力要求略高，青皌恐会有些吃力。
果不其然，那四道幻影时虚时实，青皌控制地越来越吃力，终于力竭，踉跄了两步单膝跪在地上。
他额上的汗滴下来，手紧紧攥着，骨节几近发白，闭了闭眼，捡起剑来朝山下而去。
夙悬望着他的背影，忆起那日众人议论他灵力不高之事，眉间拧的更深。
归云堂。
“师父，”青皌一进去便跪下磕头，伏地不起，“请师父再验探一次青皌资质。”
林崇之本是背对他站在书架前，听闻此言叹了口气，“青皌，这十几年，为师依你所请，已数次替你重验资质，你确是个修仙极好的苗子。”
“可徒儿自认修习从无半点懈怠，为何灵力还不如两位师叔的入室弟子，可是徒儿修习有误？
或是，或是……徒儿本不该修习仙道？”
“你不修习仙道还想修习什么？！”林崇之霍然转身，却看到青皌手上的血玉镯光华流动，似活了一般，“这镯子何时变成这样的？”
青皌方才发现镯子自袖口露了出来，道：“招收新弟子那日。”
林崇之虽不知这镯子为何如此，但此物为他来时便带着的，想来与师祖信中所提的那位尊贵人物有关系，或许是青皌已成年，那位要将他要回去了？
“师父？”青皌久不闻师父发话，略略抬头询问道。
“徒儿，你的资质不必再验，许是机缘未到，你的日子还长，莫要心急，更不可动旁的心思。”林崇之道。
青皌这孩子，资质极好，修习也努力，灵力却始终难有突破，比他那两位师弟的入室弟子，甚至还要差上一些，这着实不合常理。
林崇之不禁怀疑，他手上那镯子蕴含强大灵力，是否是此物禁锢了青皌的修行？
兀自思索了一会，回过神却发现青皌仍跪着不动，便摆手道：“下去吧，你只秉持心念修行便是，莫让俗念占了心神。”说罢便转身进了里间。
青皌独自跪了一会，方才起身离去。
他站在扶云堂边，看着堂前演武场上师弟师妹们修习灵力与剑术，一看便看到了日落西山。
待到人尽散去，他才回过神来，长长地吐了口气，扯了扯唇角往山上去，总不能让君上看到他这副丧气的样子。
“君上。”青皌来到卧云堂，恭敬见礼。
“阿皌不必总是如此客气，白萝的礼数还不及你周到呢。
若有何事不如意的，莫憋在心里，久了要生病的。”夙悬笑道，他瞧着小人脸色并不好看，却强撑着一副笑脸，着实让人心疼的紧，“过来，送你两样东西。”
青皌被他看穿了伪装，却连再辩解的力气都没有，只听话地走过去，瞧见桌上的东西却是一愣。
桌上放着一把剑，一只乾坤袋。
乾坤袋做工精巧，一看便是高品阶的灵器，与君上那只恐怕不相上下。
旁边那把剑光华流转，剑身极细，剑刃极薄，剑格犹如飞鹤展翅，剑首为一朵含苞的莲花。
此剑形制他曾在名剑录上看到过，上古神剑鹤鸣，昆仑山神铁打造，以凤凰火、龙渊水淬炼，在昆仑之巅以天地灵气润养千年，剑柄似鹤翅，挥剑声如鹤唳，故名鹤鸣剑。
只是鹤鸣剑剑柄皆为银制，这把剑的剑茎，却是白玉。
“君上，这把剑可是依照上古神剑鹤鸣剑所造？”
夙悬挑了挑眉，笑道：“阿皌不如再仔细看看？”
青皌再次打量长剑，方才瞧见剑身末端赫然刻着“鹤鸣”二字，诧异道：“这是，这是……”
“鹤鸣剑原先的剑柄太冷硬，乍一入手总觉不适，我得到此剑后便将一块羊脂玉炼化成暖玉，做了剑茎。”夙悬摊开左手现出一柄剑鞘，银鞘玉饰，将剑收于鞘中递给他。
“给我的？”青皌不可置信。
“自然。”夙悬起身将剑塞到他怀中，“方才便说了送与你。
只是这剑虽纤细，却非凡品打造，重了些，许要适应些时日，方才能驾驭。”
他愣愣瞧着这把剑，上古神剑鹤鸣，是……他的了？
青皌看了半晌，忽然回过神来，将剑放在桌上道：“此物过于贵重，青皌收不得，多谢君上好意。”
“如何收不得，”夙悬将那把剑拿起来，拔出一截，满室生辉，“即便此剑再贵重，无人使用，也不过是个落灰的物件。
何况……”
何况它早就是你的了。
夙悬将剑收回，重新递给他，“何况此剑很配你。”
青皌犹豫片刻，接过剑便要跪谢，夙悬忙托住他，道：“阿皌，无论何时何地，你都无需跪我。”
“青皌谢君上赠剑，定会加倍努力修习，不负君上所望。”他说的郑重其事，却反而引得夙悬蹙眉，叹了口气道：“阿皌，我送你这把剑，是为了讨你开心，可不是让你去受累的。
你若真想不负我所望，便莫要一味辛苦自己。
倘若你因此累坏了身子，这剑我可要收回来的。”
一听他要把剑收回去，青皌不自觉地将剑抱在了胸前，应道：“是，君上。”
“君上，我出去片刻。”说着便抱着剑出了门，在卧云堂前演练起来。
夙悬望着那飘逸的青影轻笑，方才还拒绝的大义凛然，这会又舍不得撒手了，好好的小人儿，却总被些俗不可耐的条条框框束缚着。
亦或者，是还与他不够亲近吧。
青皌舞着手中的鹤鸣剑，竟觉得比自己原本的佩剑还要合用，剑虽灵力强大，却无丝毫难驯之势，反而驾驭起来十分轻松，只是略重了些，舞了片刻便有些吃力。
他腾身挥剑复又落下，剑锋险些扫到端着饭菜的白萝，白萝一惊瞬间躲出去八丈远。
“抱歉，白萝公子，未伤着你吧？”青皌忙收了剑上前查看，一阵浓郁的肉香霎时钻进鼻子，他猛然想起晚饭吃红烧肉之事。
“此剑以后都是你的，有的是时间练剑，先来用饭吧。”夙悬将二人唤入屋内，“这个乾坤袋你也收好，虽算不得什么稀罕物件，平日里也缺不得。”
青皌又道过谢收起，他自己的乾坤袋品阶低些，装不下多少东西，眼下登霞会召开在即，正是需要这东西的时候。
白萝摆好饭菜退下，又去咔嚓咔嚓地啃萝梨果了，青皌看着那碗浓香油亮的红烧肉，吞了口口水，迅速拿起筷子，什么性子清冷，什么七云大弟子，在红烧肉面前，不值一提。
这顿饭夙悬至少提醒了四五次慢些吃，直到最后他看着青皌把那碗红烧肉吃的连滴汤都未曾剩下，心中庆幸好在做了清淡的莼菜汤，否则非要积食不可。
白萝啃完了果子，坐在门槛上目瞪口呆的看着平日里文雅端清的小公子，吃得风卷残云一般，默默心疼了一把，小公子这十几年到底是受了什么罪，一碗红烧肉竟稀罕成这般。
一边又想着，待会煮茶时，该煮浓一些了。
喝完最后一口汤，青皌方才发现身旁人正含笑望他，他脸上一热，定是自己方才吃饭太没规矩了，自己在君上面前，怎的总是如此失态。
“君上，青皌……让君上看笑话了。”
夙悬笑着摇了摇头，“我只盼着阿皌日日能如此刻一般，喜欢什么便要什么，爱吃什么便吃什么，无忧无虑便好。”
青皌望着他，他自小便被教导，要秉持心性，言行端正，作为大弟子，又是掌门入室弟子，当做众弟子表率，替师门分忧。
从没有人似君上这般，只盼他喜乐无忧。
心口怦怦直跳，青皌低下头去，试图想些旁的，让自己心绪平静下来，这一想，还真让他想出件重要的事来。
“君上，青皌有些修行之事，不知可否请教君上？”
白萝将碗盘撤下，端了茶上来，不同于平日一壶二杯，这次是两只茶壶，放在青皌面前的茶汤，显然比他的浓不少，夙悬赞许地看了一眼白萝，道：“阿皌问便是。”
“青皌自小在师父身边修行，自问从未躲懒懈怠，为何灵力却还是无法突破，是否青皌的资质不足，才会如此？”他喝了口茶，苦的蹙了蹙眉。
夙悬自是知道为何，只是此事还不到原原本本告诉他的时候，还需等心口这一团将养好，他也只盼他再多过些不知痛苦，无忧无虑的日子，“你师父可曾验探过你的资质？”
青皌点点头，“师父说我的资质极佳，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苗子，可……
我如今的灵力……
马上便是登霞会了，到时各门弟子切磋，我若是给师父丢了脸……”
“登霞会？是何？”夙悬敏锐地抓住了他烦躁的根源。
“登霞会是各修仙门派的盛会，每七年一届，各门派弟子切磋灵力、武艺，亦论道讲学，既取长补短，又增进情谊。
登霞会向来是在我派举办，就在这个月十五，明日便陆续会有仙门到来了。”青皌道。
夙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倒是正方便他一观人界仙门。
“上次登霞会时，我尚年幼，不过在台上表演了一番，并未真正与人比试，这次定是要参加了，若我给七云丢了人……
君上，我是否……是否更适合修习妖道或是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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