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九章听君上讲那过去的故事
鲲鹏振翅而起，扶摇直上，带起狂风怒涛，瞬间便已在云层之上，恍惚间头顶已有天宫祥光。
青皌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平日里御剑也未有如此快的速度，下意识地抓紧了夙悬的手臂。
“让你慢些，若再不听话，便将你丢进水盂里，一个月不许出来。”夙悬揽紧了怀中人，“低一些，再缩小些，一同瞧瞧这人界河川。”
鲲鹏鸣叫一声，似乎在说人界有什么好看的，却仍是缩小了身体，飞低了些。
青皌瞧见它小心翼翼地抖动翅膀，像是怕一不小心飞的太快，几乎看不出扇动的幅度，看上去十分憋屈。
诚然如此上古神兽，被当做游览的坐骑，听起来便有些委屈。
“君上是否太严厉了，它好像很难受，不如让它飞快一些？”青皌建议道。
鲲鹏似是同意他的说法，扭头附和了一声鸣叫。
“严厉？你可莫被它这装出来的委屈样子骗了，他是瞧你心软，才故意如此。”夙悬笑道，“你见过哪家的坐骑，成日里在外头野的？
我甚少用的到它，平日里随它去哪，从不管制。
它却整日给我闯祸，不是路过掀了哪个魔宫的屋顶，便是一翅膀扇塌了一座城池，再不然便是吃了哪个神君千万年才结一个的果子，哪件事我没护着它？
不过让他变小些飞慢些，还算得委屈？”
不知是否因为心虚，鲲鹏被数落了半天，竟一声未吭，反倒飞的比方才还要平稳。
青皌忽而好奇道：“它可以化成人形么？”
夙悬点头，“但它不喜欢。
除了少数被禁锢在兽形的，上古之兽大多都可化为人形，只看愿意与否了。
鲲鹏更喜欢本来的样子，许是这般更自在吧。”
鲲鹏似是同意他的说法，仰头发出一声长鸣，青皌歪了歪头，若说上古之兽，可没有比圈着他的这只更古的了，“那君上为何喜欢人身？”
“谈不上喜欢，这个样子尾羽不会拖在地上罢了。”夙悬道，原身的尾羽太长，若不用灵力护着，总是沾上些泥土，脏得很。
这……
君上果然卓尔不群……
“可是书上写君上是为了平定三界之乱，教化世人，方才化为人身的。”青皌忆起《圣君综记》的内容，圣君总是以天下为先的。
“教化世人？”夙悬不禁好笑，“你瞧着本君像是有耐性教化世人的？”
青皌摇了摇头，君上连众仙门问安都没什么耐心，更莫说教化了，“先前君上为了为了严兄……不，为了人族能消除些对妖族的偏见，也费了些力气的。”
君上定是为了三界的和平安宁，才会如此耗费心力。
夙悬理了理他被风吹乱的发丝，道：“安稳日子过惯了罢了。”他如何都可以，但阿皌需要过安稳的、安全的日子。
“君上当初也是为了平三界动乱，一人力战六族，方才换得太平。”青皌直起身子，回过身看他，似乎这个答案对他很重要。
见他无比认真的看着自己，夙悬笑道：“我不知你看的这些是何人所写，大抵是这世上总需要一个救世主，来供人仰望。
可我自认，算不得什么救世主。”
三界？数不清的新旧更替罢了。
他自青皌的乾坤袋中拿出披风将他裹上，“风凉，莫冻着了。
一人力战六族不错，可阿皌你可知道，上古时候，这世道是个什么样子？”他想知道，那他便说与他听。
夙悬揽过他的肩，望着幽深夜空，自顾自继续说着：“茹毛饮血，弱肉强食，六族无休无止的争斗，杀伐，甚至内斗，花木被鲜血浇灌，江河尽是血涌，天地唯血色而已。
没有三界之分，六族各自为战，弱小一些的族群，几乎被屠戮殆尽，不得已，便只能依附强者。
即便如此，若不想被杀，便只能杀人。
强敌环伺，没有任何一个生灵，能睡个安稳觉，地位越高的，越不敢入睡，生怕第二天晨起时，早已身首异处。
无哪族例外，无慈悲善念，血肉之躯，却与刀剑无异。”
他描绘着上古时那些凶残的画面，对于青皌而言，只能从书本上窥得一二，而书上寥寥字句，又如何能说尽那一片尸山血海。
“我自诞生起，便一直在踏血而行，未有一刻放下过剑。
记不清过了多久，数不清剑下有多少六族的亡魂。
我想歇歇，想睡个好觉，厌烦了无休无止的杀伐。”说到这他笑了笑，有些自嘲，“阿皌你可知道，我在他们眼中，除了是一个需要被击败的强者，还是一个灵力强大的好材料。
天地未开时降下的生灵，自然是吞食、炼器的好材料。
说来可笑，不论多么强大，死后也不过成为众人分食的肉块罢了。”
青皌看着他漫不经心的笑，心口一阵闷疼，握紧了他的手。
夙悬看着他，神色便温柔下来，接着道：“后来我主动下山，不再等着他人上门寻死。
所到之处，见一个，便杀一个，杀到六族畏惧，杀到六族再无力反抗，杀到六族臣服，以我为尊。
我与天帝、魔尊、人皇、妖王，划定三界，立下规矩，筑起结界。
三界既成，天地法则亦随之降临，成为凌驾万物，不可撼动的秩序。
说起来，这天地才不要脸，将这血雨腥风看了这么些年，天下已定，方才现身立规，白捡个现成的。”
青皌听他将那些杀戮血腥说的那样平静，却依然能想象那时的君上，面对的是何种凶神恶煞，又过着何种刀尖舔血的日子。
书上总是将残酷一笔带过，不痛不痒的简短文字，远不能将那些天昏地暗哀鸿遍野淋漓说尽。
但是……
“君上这般说天地，不好吧……”青皌道，在他的认知里，天地法则凌驾三界之上，是比神还要神圣的万物之主。
夙悬笑道：“本君生于混沌，天地尚未分明，论年岁，它还不及本君呢，本君怕它作甚。”
君上说的……倒也很有道理……
辈分太大的人，果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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