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七十四章善恶
“君上!”
夙悬刚喝了口茶,便瞧见一袭青衫踩着明快的步伐,飘然进了院子。
“何事竟让你如此高兴?”夙悬招手唤他过来。
“方才我遇到秦荣,真华门的弟子出言挑衅,我便与他打了一场。”青皌挨着他坐在毯子上,“我赢了!”
夙悬抚了抚他的发顶,哄小孩一般道:“我们阿皌这般厉害,定是将秦荣打的丢盔卸甲,痛哭求饶。
如此下去过不多久,便可超过本君了。”
白萝听得一哆嗦,君上好听的话,也就只会说给小公子了,他忙前忙后,还要被数落,兔生何其艰难。
“君上就会哄我,我怕是再修万万年,也及不上君上的。”青皌喝了口茶道,“君上废了秦荣的声音,这几个月他也算受了惩罚了,君上能否将他的声音复原?”
“复原?阿皌,不是何人都当得起你这份仁善的。”夙悬理了理袍袖,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敢同本君那般说话的,能活着便是本君宽宏大量了。
若非看你的颜面,本君也不会手下留情。”
敢动他的人,只废去声音已然是当日形势所迫,不可给青皌树敌太多,让他如此轻易放过秦荣,绝无可能。
身侧之人语含怒意,青皌便觉失言,君上何等骄傲,又岂能容得下旁人言语诋毁,便拽了拽他的袍袖道:“君上莫气了,我不再提就是。”
夙悬敛了怒意,柔声道:“阿皌赢了,可想要何奖励?”
“奖励?”青皌实未想过奖励一事,只是赢了高兴,便想着与他说说罢了,他略略思索道:“不若君上将那颗桃子奖给我?”
“那桃子本就是你的,如何算得奖励。”夙悬自乾坤袋中取出桃子,递给白萝去清洗,“便奖你件小玩意儿罢。”
说着自乾坤袋中拿出一片似羽又似鳞的东西,放在他手上,青皌拿起来瞧,阳光下如海面波光粼粼,然而君上说的“小玩意儿”,通常都是不能信的,“君上,这是何物?”
“此物名叫鳞羽。
鲲鹏出水为鹏入水化鲲,此物便是以它翅上飞羽,及鲲尾之麟炼化而成,天上地下,只要你能想到的地方,转瞬可至。”夙悬道。
上古时候,常有灵力不济,无法以灵力移形的,便是靠这东西躲藏保命、往来各处,那时鲲鹏也常遭暗算,只为了夺它的羽毛和鳞片,再后来被他收为坐骑,便无人敢再打它的主意,这鳞羽也因此成了稀罕物。
“这是鳞羽?!”青皌曾在一本古籍上见过有关鳞羽的记载,此物后来失传,无人炼制,先前在世间流传下来的,便极为难得了。
君上竟还记挂着他想学移形之事,“多谢君上!”
他拿着那鳞羽,便想试一试,灵力注入其中,心念刚起,身形一动,便到了东白山海棠树下。
夙悬还未来得及叮嘱他,身侧便突然空了,愣了一瞬不禁失笑。
白萝忽而收到了来自黎寒的传音,便禀报给他家君上,顺便将洗好的桃子拿碟子盛了放在案上。
片刻之后那青衫复又出现,一个未站稳跌进他怀中,夙悬扶正他的身子道:“当心些,可有受伤?”
“无事。”青皌坐正了身子,将手中托着的花放在夙悬手上,索性方才那一跌,未将花弄坏了,“送给君上做谢礼。”
夙悬望着这朵白中透着淡淡粉色的海棠,一时失神,这场景何其相似,他甚至有些懊悔,为何门前要种海棠,若换做合欢、蔷薇、栀子……
是否便可……
不,他生于天地未生,天地定不了他的命数,他亦不容许任何人定青皌的命数,定他们之间的命数。
“君上?”青皌见他直直盯着那朵花,有些不明所以。
夙悬回过神来,“你去东白山了?”
“嗯。”青皌点头,“君上瞧见这花便知我去了东白山?”他去看那朵海棠,想瞧瞧这花与普通的花有何不同。
夙悬将那花用帕子包起,妥帖收在怀中,道:“这花上带着东白山的灵力。
况且你一入东白山,黎寒便来禀报了。”
青皌想着,大概是自己对君上的灵力太熟悉了,才未瞧出来的,“君上,为何严兄的灵力信,可进入东白山,却无法到天界?”
“他的灵力信可入东白山,是因黎寒将其放进去的,否则你以为本君山上的结界如此不济?”夙悬笑道,“自黎寒到东白山,访客与结界便是由他处理。
索性东白山访客一向不多,严君兰的信被结界拦下,黎寒定会查看,无甚危险便会放入了。
但天界规矩甚严,况且天界来往之人众多,几封寻常灵力信,还不足以让天兵上赶着留意处理。
不过这鳞羽是我特别炼的,三界皆去得,你用时当心些,莫去危险之地。”
青皌点头,抱着茶杯若有所思,夙悬抬头望着不远处的锁妖塔,道:“这锁妖塔比七云的大上许多,妖气也更重。”
“正是,只因灵极宗的锁妖塔要关各仙门带来的妖,用在猎妖会上,因而是各仙门中最大的。
现今大部分仙门都到了,里面只怕是妖满为患。”青皌道。
夙悬盯着那锁妖塔,里面有股强大的妖气,极不寻常。
“君上,我们如何救那些妖?”青皌问道。
“你可用鳞羽去救他们,只是这些被抓来的妖族,善恶难辨,有些难办。”夙悬微微蹙眉,让青皌亲自去救他们,可使妖族记着青皌的人情,比白萝出面好上许多。
“彼岸川倒是有一面善恶镜,可照魂魄此生功绩罪孽,可那镜子足有十丈宽,五六丈高,搬来倒非难事,只是不好隐藏。”夙悬回想了一遍,也未找出还有何物可用,只后悔自己炼了万千灵器,如何就没炼一个辨善恶的。
“君上不必了!”青皌慌忙摆手,君上的神情不似玩笑,他丝毫不怀疑,若他同意,君上真的会将善恶镜搬来,如此彼岸川岂非要乱套。
“其他法子除了费力便是不好实施,善恶之事,怕是世上最难辨别之事了。
便是善恶镜,也不过将罪孽与功绩一一照出,并非判断一人之善恶。”夙悬道,他端起茶杯,忽而问道:“阿皌,你觉得我是善是恶?”
青皌不假思索道:“善。”
夙悬摇了摇头,喝了口茶,茶汤清香,正配此天高云淡,“我自认算不得善类。”
他摊开手瞧着,“我自诞生以来,剑下无数亡魂,从前,我从未信过什么性本善,剑下所杀是善是恶,与我何干,天下之道,我唯信以杀止杀。
这世上唯有恐惧能令人臣服,唯有恐惧可震慑万里。”
他此生都是浸在血中的,偏有只小狐狸,将他从这血中捞出来,让他瞧见这世上还有不染丝毫污秽的良善,让他知道除了杀,他也可以试着救。
“君上。”青皌握住他的手,“三界未定时,六族皆各自为战,若非君上,恐怕还要再斗上千万年,死伤更加不计其数。
三界既定,君上在东白山鲜有外出,几次出山皆救三界于水火,如何算不得善?”
夙悬阖眸,长叹一声唇角勾起了些许弧度,“是非善恶,本为一体。
本君做下过何事,又是出于何因,从不惧为人所知。
若我为妖,必是那锁妖塔中的恶妖,阿皌可还会救我?”
成王败寇,当日若非他力压六族,什么圣君,不过沦为恶妖罢了。
“救,我一定会救君上的!”青皌双手紧握着他的手,“君上不是恶妖!”
夙悬睁开眼,转头望着他,小人儿拧着眉,说的十分认真,仿佛他真就要成了锁妖塔里的恶妖,等着他去救。
“随口一说罢了。”夙悬笑着,指尖落在他眉心,轻轻划过他的眉眼,抚平他眉间的担忧,“我便是恶妖,也非是这般人族锁妖塔所能困住的。”
微凉的唇落在额上,轻柔缱绻,“阿皌不必救我,我自会脱了困,寻到你身边的。”
若有一日我无力自保,你千万莫要来救我。
青皌摇了摇头,抬眼凝望他的眼睛,那双眼眸看过了沧海桑田,看过了血雨腥风,看过了众生诡谲。
那双眼眸也早已看透世事,早已波澜不惊,早已寒冽深沉,看向他时,却永远温柔,却向来包容,却总是藏着说不清的哀痛和恐惧。
他微微抬头,双唇与那微凉的唇近在咫尺……
“白仙侍,仙君可在?”
青皌烫着般将玄袍一推,起身理了理衣袍敛了神色站在一旁。
被推开的夙悬心情极为不佳,沉下脸道:“白萝。”
在门口堵着严君兰的白萝,只听这两个字便能感受到君上的怒意,很大的怒意,这时候自己当然不能去当靶子,遂道:“严公子要找君上?随我来。”
严君兰有些莫名其妙,方才他一来便被堵在门外,如何突然又让他进去了……
“仙君。”严君兰见礼,一抬头,便瞧见夙悬分外阴沉的脸色,仙君这是因何生气?
再看一旁的青皌,倒笑得十分和善,“可是灵极宗有何怠慢之处,惹仙君不快?”
夙悬看了他一眼,还不是你这个没眼色的,“无事。
你找本君何事?”
“弟子是来送饭食的。”严君兰提着两个食盒,白萝过去接下,“门中粗茶淡饭,还请仙君与白仙侍莫嫌弃。”
夙悬微微颔首,严君兰又道:“各门弟子皆在饭堂用饭,青皌若不认得,我带你过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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