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关于雾烟城的传说这件事……
宁挽一路朝前驶去,最后在鬼城雾烟上方停下。
雾烟城是座被浓雾紧紧包裹的小城,规模比临安城小一圈。奇特的是,整座城市只有一条弯弯绕绕却四通八达的街道。街道两边的店铺不多,尽是些倒卖符咒、法器、仙门功法秘籍甚至是禁书禁术的小店。街上的行人不少,但不知为何,他们都面无表情,周身似笼着阴翳,与雾烟城长年不散的浓雾一样,瞧着就令人心里发毛。
“怎么感觉这更像一座死城啊……神果也太会挑地方了吧。”宁挽走在街上,嘀咕着。
月光透过浓雾,洒下斑驳的光影。偌大的街道静悄悄的,没有脚步声,没有店家吆喝叫卖的声音,也没有客人与店家讨价还价的声音,宁挽甚至都感受不到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寂静的诡异。
许是心理作用,宁挽总觉得这雾越来越浓,隐约还能闻到清淡的花香。
随着铃铛的指引走到第一个弯路前,宁挽终于见到了“活人”。
尽管这几位“活人”是来打劫的。
“小姑娘,给爷站那儿!”一个粗犷大汉拿着狼牙棒横在她身前,拦住了她的去路,粗声道,“瞧你模样陌生,来干什么的?”
“去牧云宗的。”宁挽老实回答,将狼牙棒推远了点。
“你是……今年的参试者?”那几人对视一眼,“那就好办了,交钱!给钱就放你过这一弯!”
“这一弯?什么叫这一弯?”宁挽好奇的问道。
那壮汉斜了她一眼,嫌弃道:“来之前都不打听打听的吗?好歹我们这也是蛮有名的地儿!”
“……我的错……”
壮汉哼道:“知道就好。”
宁挽:“……”
壮汉放下狼牙棒,道:“雾烟除了有千年不散的雾之外,还有一通十八弯。所谓一通,就是指雾烟城只有一条路,一路通到城外;而十八弯指的就是这条路的十八个弯道。我们是第一个弯道,再往前两里路就是第二弯。”
宁挽恍然大悟:“这么顾名思义的吗?”
“听懂了?听懂了就交钱!”壮汉把狼牙棒抵到她喉前,恶狠狠的道,“进了城就不得回头,每过一弯都要交钱,这是规矩!”
“那要想出城,就得交十八次的钱?!”宁挽又惊又怒,“做人这么没底线,良心不会痛吗?”
壮汉理直气壮:“这叫有经营头脑!少废话,不交钱就交命,自己选!”
宁挽翻了个白眼,气不打一处来。
打劫打到她头上来了?这要是都能忍她还怎么在天界混?!
于是宁挽冷笑:“除了容桑桑,还没人能从我这套走钱!”
虽说天规规定不得伤凡人性命,但没有说不能教他们做人啊!
手上亮起红芒,就打算给他们一个小小的教训。
“且慢。”忽的传来一道温润之声,制止了宁挽的动作。
众人看去,只见一个瞧上去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缓缓走来。
那男子一袭青衫,头顶玉冠,肤若白瓷,俊眉朗目,瞧着温极雅极,如无瑕美玉,虽面带清风朗月的浅笑,却总觉清冷。
“季老板?”那壮汉讶道,“您怎么在这儿?”
被称作季老板的微微一笑,道:“这姑娘是在下相识之人,还望各位莫要为难于她。”
壮汉立马换上一副谄媚笑脸:“原来是季老板的朋友啊!哪能叫为难呢,这是友好亲切的沟通。既然是季老板的朋友,那就是我等的朋友!姑娘里面请,里面请,姑娘慢走,姑娘走好。”
他侧过身子,让开路,笑的讨好。
宁挽虽觉奇怪,但见有人帮自己解了围,就也顺着季老板的话,跟着他过了这一弯。
待壮汉等人消失在视野中后,宁挽停下,道:“感谢的话就先不说了,你是什么人?”
季老板做了个“请”的姿势,道:“鄙人只是第七弯的一个小店的老板,碰巧路过此地,见姑娘有难,便出手相助罢了。”
“真碰巧啊……”宁挽将他里里外外都打量了一遍,却发现他带自己去的方向,正是神果指引的方向。
在跟着他顺利的毫无阻拦的过了两弯后,宁挽开口道:“你不是一般的小店老板吧?”
季老板也不否认:“不过是都给我几分薄面罢了……”他忽然拦住她,看着前方,“姑娘还是走我身侧比较好,以免被溅了血。”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瞧见前方不远处,有三五人围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将他的身体捆住,将他的手脚都用法器钉在地上,随后生生剖出了他的内丹,吸收殆尽。那男子连一声呜咽都发不出来,就一命呜呼魂归地府。
男子死后,有人踢了一脚他的尸体,将他踢的翻滚到一旁,似无事发生一般,离开了这里。
这般骇事明明是在大街上发生的,路上行人并不算少,也有许多店铺开着,但皆视若无睹,仿佛早已司空见惯,依旧面色如常,各自走着,甚至连眼神都没有瞟过去。
“这、这……为什么会有这种事?不是说给钱就能过吗?怎么还杀人了?”宁挽看了看季老板,又看了看那名被很快抬走的男子,大为震惊。
季老板的反应与路人如出一辙。他道:“给钱只能过弯路口,算是进入费,但中间的路是要自己走的。所以这种事在雾烟是随处可见的。”
“怪不得说这是最容易丢命的地方……既然明知如此危险,为何还要来?”
“牧云宗是天下第一门派。有时候,名利比性命更重要。”季老板平静的道。
宁挽喉头一梗,说不出话。
所谓想要得到什么,就得付出什么啊。
踏着月色,他们沉默的来到了第七弯里季老板的小客栈。
客栈名为云间,布置简洁素净,亮堂着灯火,与周围卖法器秘籍的昏暗诡异的店铺显得尤为不相入,颇扎眼。与其他店铺不同的是,客栈并不招待客人,似乎只是季老板开着玩玩的。
客栈里东西少的可谓空旷,只有一个红衣裳的男人和一张小方桌,桌上摆着一盘未了的棋。
“姑娘要不要进来坐坐?”季老板笑看着不知为何停在门口不肯进来的宁挽道。
宁挽干笑了声:“不、不用了……”
只消一眼她就认出来了,那个坐在桌前手捻白子尚未抬头的红衣男人是谁。
不正是她前明恋对象——宋远初吗?!
没想到他竟然把神息隐藏的这么深,宁挽走到门口才感受到。
在瞟到那抹熟悉的红衣时,她下意识就想走。
“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老板你生意兴隆哈!”话音还未落,她转身就欲走。却听身后宋远初道:“姑娘每次见到我好像都有事,能冒昧问一句,是何事吗?”
宁挽僵在原地,又僵硬的转身,僵硬的支支吾吾:“呃……我……那个……”
宋远初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红伞,对季老板道:“此局已解,倒是费了我不少心思。”
季老板端详着棋局,抚掌笑道:“寄川不愧是寄川啊,此局我苦思三日都未能解出,竟是被你先破了。”
“的确不简单。”宋远初口中应着,一双桃花眼却是凝视着宁挽。
不经意对上他的视线,宁挽只觉浑身别扭。明明知道他不记得自己,偏偏心里就是难受。
一种名为尴尬的情绪单方面的在宁挽心中蔓延,正当她准备说些什么来缓解这种情绪时,就听到从雾烟城深处传来的沉闷深远的钟声。
“咚——咚——咚——”
直到第九下时,钟声停了。
“亥时了,要起雾了。”季老板道。
宁挽不解:“不是一直都有雾吗?这钟声又是什么意思?”
季老板道:“今日是圆月,每到圆月的亥时,雾烟城里都会响起九下钟声,并升腾起血色的雾,千年来无一例外。当钟声响起时,城里的人无论在做什么,都要在九声钟响内回到家中,闭紧房门且不得点灯,不得露面,否则就会有丧命之忧。直到次日卯时,血雾散去,阳光照耀,才可恢复正常生活。”
说话间,宁挽看到雾烟城原本灰蒙蒙的浓雾在一瞬间染上了血红。血雾像满是獠牙的血盆大口,一刹那吞噬了整座雾烟城;又似一张天罗地网,将雾烟包裹的压抑而窒息。
这一方天地中,唯皎洁依旧的天上月与云间茶坊还明亮着。
宁挽疑道:“你为何不关店不闭门不灭灯?”
季老板淡淡一笑:“我问心无愧,何需做这些。”
“问心无愧?”
季老板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宋远初,笑道:“据说雾烟城的雾最初是会散的,后来出了些事,雾越来越浓,也不再散了。至于血雾,听说是因为雾烟蛰伏着一个剖人心食人肉的恶灵,每当亥时就会出来残害人命。所以有人在城中造了一个大钟,专门在亥时响起。不过恶灵这一说法是众说纷纭,也有人说不是食心的恶灵,而且索命的冤魂。说什么的都有,真正到底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那与问心无愧有什么关系?”宁挽眉毛微挑。
季老板动了动唇,最终却是看着宋远初,道:“要走了?”
“嗯。”宋远初撑开伞,伞面通体嫣红,与他一身红衣极是相称。伞柄下坠着一朵小小的栀子花。瞧着似乎是用上好的白玉雕刻而成的,花瓣晶莹,素雅温婉,仿似真物。
季老板笑意深了些:“世间最好的琴,在牧云山,山下有片梅林,得去那里寻。”
“牧云山?你也要去牧云宗?!”不等宋远初应声,宁挽惊道。
她内心欲哭无泪。
这就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吗?
宋远初微微侧头,披着满身如练月光,眼眸温和而平淡,深深望了宁挽一眼。
他道:“姑娘应该会受小孩子喜欢的。”
“啊?”
他忽然笑了,笑的极浅极轻。衬着溶溶月色,昳丽清贵。
他撑着伞,不再看她,而是走进了血雾中,一步一步踏着婆娑月影,嵌进雾里,渐渐隐没。
宁挽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蓦地涌起一阵酸涩。
就算过了一千年,兜兜转转,他留给她的,还是背影。
“姑娘往深处走,会有答案的。”季老板的的话让她晃神过来。他剪掉白烛多余的灯芯,暖黄的光映在脸上,勾勒出的线条温柔宁静。
“你到底是什么人?”宁挽双目凌厉,直直对上他的视线。
“在下季然,云间客栈的老板。”烛火摇曳,季然笑意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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