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每次和蒋幼待一起之后,再回到家,周行远总会觉得这间房子格外灰暗,有叫人窒息的感觉。
他整理了下情绪,才拿钥匙开门。
客厅厚重的窗帘隔着光线。
周母仍旧在昏昏的灯光下,问最近竞赛的题看得怎么样。又说,今天托人找了套模拟卷,你待会回屋做一下。
“……好。”
周行远看了看时间。
竞赛的题目与平常不同,花费的时间自然也多一些。晚上就没和蒋幼打电话,只简单发了两条信息,得知她没有挨骂,就静心写题了。
一整套题写完,对答案,又纠正错误的地方。
等洗漱上床,睡下时已经是半夜了。
睡得并不安定,翻几个身,到凌晨时候又做起梦来,梦到蒋幼在哭。
他从没见过蒋幼哭。蒋幼平时总笑笑的,但到了梦里却哭得很厉害。
反复叫她、问她怎么了,都不管用。
白色的窗纱在一旁飘得很高,她脸色也白得像一张纸,光着脚瘫坐在地上,眼里全是泪,泪珠不停地大颗大颗往下掉。
喊她怎么也喊不应,周行远便想要触碰她,手伸过去,蒋幼却扭开了脸。指尖只从她脸颊擦过,触感是很冰凉的。
心里猛地慌了一下,立刻就醒了。
眼前没有了蒋幼,也没有了白色的飘扬的窗帘。
黑沉沉的卧室里。
他躺在那儿,心跳很快,满额头的汗。
周行远动动喉结,拿过手机。
屏幕刺眼地亮起来,显示两点二十三分。
……
灌下大半杯凉水,才从那梦的心神不宁中挣脱出来。
再躺下,却睡不着了。
他索性拧开蒋幼送的那盏台灯,拿过本书来;翻了几页,怎么也看不进去。
放下书,仰起头。
半晌,周行远按了按眉心。
眼前总还是蒋幼坐在冰凉的地上不停掉眼泪的样子。
后来便没再睡好。
周行远理好情绪,尽量客观地、试图分析整件事情。
他仔细思量着种种细节、迹象。
想着蒋幼,也想到了那只手镯,以及他拿起笔写在刻字单上的字。
一直以来想要忽视的,那种隐约的不安——如果能称之为预感的话,那今晚这个突如其来的梦,则像是为一切提供出了某种不详的佐证。
……
越接近谜底,越觉得心口闷得厉害。
他受不了蒋幼那样哭。
也接受不了这个梦有可能不只是梦,而是某种预兆或现实。
第二天一清早,洗漱准备去学校。
正巧主卧的门也开了,周母拿着空杯子出来倒水喝。
“几点了?”她疲倦道,“下楼还得吃早饭呢,别迟到了。”
“嗯。”周行远应了一声。
拎着书包要出门,犹豫了下,又回过头来说:“我最近…想回明河一趟。”
“回哪儿?”
周母没听清。
然后反应了下,很快愣住了。
“你要回去?你回去做什么?”
周行远说遇到点事,想回去看一看。
结果下一秒。
周母猛地爆发了,杯底重重砸到桌上:“你什么意思?这种关键时候你想去哪儿?回去找你那个舅舅吗?”
不是的。
“怎么不是?”她扯着嗓子,脖子上的青筋明显凸了:“你是觉得亏待你了,你觉得你没责任了是不是?我给你养这么大,现在翅膀硬了就想走?!你做梦吧你——”
话到后面,逐渐声嘶力竭起来。
周行远知道她的情绪问题,并不与她急躁。
待她停下来喘气的间隙,平静说道:“我趁周末回去看一下,周日下午回来,不会耽误周一的课。”
他这样的神情和语气让周母怔了一下。
周行远又说:“我从没想过找以前的亲戚,我也知道你们养我是为了什么。不用担心我走,起码在考上大学之前,没履行完责任,我不会走。”
男生高高地站在跟前,神色未改,每个字都清晰得掷地有声。
他在家一向很少表露自己的情绪,更没讲过这种话。
周母半晌才明白过来,他最初的那句想要回去一趟,并不是在征求意见,而只是向她的一声告知。
周母静在原地,身体里沸腾的怒气好像一下子全空了。
她看着周行远,动动嘴唇,没再说出什么。
周行远便开门,转身下楼。
是快到学校附近时,碰见蒋幼和蒋子跃的。
晨起有雾,兄妹俩慢腾腾地骑着车,都在打哈欠。
蒋幼脸冻得有点红,正没精打采呢,看见他,眼睛一亮,扬起手来:
“早!”
她神情和平时一样灿烂,没有半点那梦里的迹象。
周行远心里不由松了一下,这才觉得自己真正平静下来。
他回了声招呼。
蒋子跃在后面懒洋洋地朝他晃了下手。
到校门都要下来推着单车,拥在前后的学生中往里进,蒋幼看看他,却是小声问道:“昨晚没睡好吗?”
周行远:“能看出来?”
“有一点。”蒋幼笑,指指自己的眼睛,“你没睡好的话,右边眼角这里会有点肿。”
——在一起那么多年,这些微小的生活细节上,有时她比周行远要更了解自己。
周行远听完,抬起手,按了按眼角。
又走了几步,蒋幼歪头想了想,“你知道怎么办吗?”
“嗯?”他没反应过来。
蒋幼悄悄拉他的衣服,“待会儿我们去小卖部。”
两人先把单车停到棚里,跑了两步又回来,蒋幼把书包塞给蒋子跃:“哥先帮我拿回教室。”
蒋子跃:……
不悦:“我成拎包的了是吧。”
然后他将书包甩到肩上,对着蒋幼的背影嚷了句:“回来给我带一份关东煮!”
早上各班都有规定的进班时间,这会儿小卖部的人已经不多了。
掀开厚重的棉布帘子,蒋幼拉着周行远直奔冷柜。
她记得学校冬天也有卖冰棍。那会儿不知道是打哪兴起的神奇传统,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好些女生会来买冰淇淋吃。
两人拿着旺旺棒冰去结账,收银阿姨也见怪不怪的,收了钱,还给蒋幼个小塑料袋拎着。
“拿这个敷一下就好了。”蒋幼回头和他解释说,“假装是冰块。”
出小卖部,站到走廊里避风的角落,她拿出棒冰,去撕它的包装袋。结果它冻得严实,包装袋都坚固了几分。撕了两下没撕开,很冰,她甩甩手,呵口气,想要换只手时,却听周行远说,其实不用打开的。
“……”蒋幼愣一下,然后抬起头笑了:“是哦。”
她手指被冰得红通通,还仰脸对着他笑。
周行远垂下眼将棒冰从她手里拿开。
心里不知不觉间有些酸胀。
是心疼么。
不受控的爱意。
以及,也很想说,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是待我最好的人了。
这些话堵在心间,都无从开口。
最后周行远只是将“冰块”贴到眼角,另一只手抬起,轻轻揉了揉蒋幼的头发。
“你呢,昨晚睡得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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