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那个周末是大休。
天蒙蒙亮，周行远简单洗漱之后，下楼跑步。
小区附近的运动场，起初还空无一人，几圈跑下来，场边慢慢多了些晨练的老头儿老太太。有个相熟的陈奶奶还跟周行远打招呼，说小远起这么早啊，最近学习怎么样？
周行远说还可以。
陈奶奶慈祥地点点头，说也要注意休息，等高考完就轻松啦。
阳光渐渐清澈明亮起来，周行远往回走时，路过几家开门营业的早餐店，那附近还有一家新开的网吧。他目不斜视地过去，没留意到网吧门口蹲着个人。
是蒋子跃。
蒋子跃昨晚上来这里通宵，半夜打个盹儿，出来才发现钱包和手机都被人摸走了。他挺萧瑟地蹲在那儿，正盘算着怎么回家。
瞧见周行远，他跟看见救星一样，站起来就嘿了一嗓子。
周行远意外回头。
蒋子跃：“哎哟还真是你，可叫我看见个认识的人了！”
他把原由陈述一番，末了问说：“你带手机了吗？借我给我妹打个电话。”
蒋幼抱着被子睡得正香。
前两天，得知她近期的目标是期末考到45分，孙晓晨忍不住也乐了一下，说：“这又不难，我帮你。”她直接把自己以前总结的笔记借给蒋幼，蒋幼昨天看到挺晚，眼皮打架才爬到床上。
第一遍电话她甚至没听到。
朦朦胧胧翻个身儿，没两秒，手机再次拼命响起来。
她挺烦躁地拿过手机，皱着眉看了眼来电显示：老公。
？
……
她一个激灵就坐起来了。
理了理蓬乱的头发，蒋幼稳稳心跳，接起来——
对面说：“你还没睡醒啊？来六院这边接我一趟。”
她纳闷地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确认了眼号码。
“听见没？！”那头放大音量，“喂？”
她声音犹疑：“……是……周行远？”
“周个屁远，我是你亲哥。”
一旁沉默的周行远：……
蒋子跃回头过来，朝他比划个手势：“抱歉抱歉，说顺嘴了。”
他在电话那头巴拉巴拉的，蒋幼本来就没怎么睡醒，还有点没太反应过来，最后蒋子跃干脆来了句：“我叫周行远跟你说。”
于是，电话那端窸窣片刻，换成道熟悉的清越嗓音：“喂。”
蒋幼心口一慢：“喂……”
三言两语将事情说清楚，电话挂断。早晨的风很清新，周行远和蒋子跃在路边站着，沉默下来，都没话说。
他们在学校从没有过交集，毕竟不是同一类人；而现在，仅有的那么一点联系是因为蒋幼。
这种联系本身就挺微妙的。
尤其旁边这个男生还是被动的那一方。蒋子跃斜瞄两眼，心说不知道我妹追的咋样了……
他上上下下地看周行远。
周行远抬了下眼，意思是：怎么？
“没什么。”蒋子跃说，“今天谢了啊。”
对方淡淡一点头。
蒋子跃慢腾腾地从兜里摸出根烟，说：“其实我在想，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妹。”
周行远不动声色，侧脸看起来很平静。
蒋子跃：“别的不说，我妹是真漂亮，对吧？”
他语气骄傲：“她从小就长得漂亮，我俩上幼儿园的时候，班上那些小男孩儿都哭着抢着要跟她坐一个桌。”
“还有我一哥们儿，赵宸，”蒋子跃叼着烟点上，“他老早就喜欢我妹，不敢表白……啧，谁知道半路杀出你这个程咬金。”
……
周行远听着，没怎么答话。蒋子跃兀自叭叭一通，末了摁掉香烟，无趣道：“你这人也太难聊了。”
周行远也不辩驳，静了会儿，他看看时间：“吃早饭么？”
蒋子跃挑了挑眉。
蒋幼打个车往六院附近去。
尽管大家都在一个学校，但她实在没想过，哥哥和周行远会这么早就扯上关系。
在原来的世界里，一直到她和周行远恋爱半年后，蒋子跃千里迢迢来看她，三个人才一起正经吃了顿饭。
那天吃的是顿家常菜，蒋子跃开了车，席上没有酒。
结束时候夜幕初降，趁周行远去一旁接电话，蒋幼冲蒋子跃挤挤眼，炫耀一般：“我男朋友怎么样？”
蒋子跃站路边抽着烟，客观评价道：“帅是挺帅的，就是话太少了。”
想了想又说：“其实话少也好，起码不会随便在外面拈花惹草。”
蒋幼笑说周行远才不会呢，你不知道他有多好。
蒋子跃：“出息！”
……
那之后，直到结婚，哥哥和周行远的私下接触也不是很多，毕竟他们两个的性格实在是南辕北辙，玩不到一起去。
而现在，还很中二的蒋子跃和周行远迎面碰上了……
那感觉就挺妙。
蒋幼到地方没找见人，正左瞅右瞅，后面有人揪揪她的头发：“这儿呢。”
一回头，蒋子跃在笑，手里还拿着杯豆浆。
蒋幼朝他身后看：“周行远呢？”
“回家了啊。”
“……啥？”
蒋子跃无辜道：“他妈妈给他打电话，好像有什么事，就先走了。”
蒋幼心里本来像有个气球在飘啊飘，现在猛然间，气球呲的一声被人用弹弓打下来了。
她很失落地哦了一声。
蒋子跃：“瞅你这啥表情，走就走了呗。”
“早知道不洗头了。”蒋幼小声说。
蒋子跃：？
兄妹俩在晴朗的街上等车，这边，周行远回到家。
母亲打电话，说醒来有些头疼，叫他带一盒药。进门时她正坐在沙发上，低头按着太阳穴。
沉默地倒水喝药。
男生已经长得高高大大，将药递过来时，手腕上的筋络干净有力。
用温水服完药，周母说：“谢谢。”
她瘦弱的身体陷在沙发里，片刻想起什么，又悠悠开口：“对了，我托人给你联系了个辅导机构，在明扬大厦，他们寒假有个清北班，只收各个学校的尖子生。得提前开始高三复习，你忙完考试准备一下。”
周行远应了一声。
对他来说，上不上辅导班，上哪个辅导班，都没什么区别。
他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
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洒进来。
周行远回房间脱下外套。
床上扔着本书，他拎起来，翻开，书中夹着张有折痕的纸条。
【晚自习放学，我们一起回家吧？】
他垂眼看了看，笑了一下，将书合上。
蒋子跃和蒋幼其实挺像，两人身上都有一种很浑然的天真。这种天真让他感到熟悉，又不可避免的，有那么点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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