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班长的故事

下午，洪浩来了，还拎着水果，看见洪浩来了，关尚很是感动，看见洪浩手中的水果，林绍聪更是感动，林绍聪接过洪浩手里的水果袋子，伸手掏出一个，连洗都没有洗，在衣服上使劲蹭了两下就直接“咔嚓，咔嚓”啃了起来。
  “这可不是给你的！”洪浩一把他手里的水果袋子夺了过来，然后一把塞到关尚的怀里。
  人在生病的时候，最需要的是关心，特别是在远离家乡无亲无故的时候，关尚被林浩的举动感动的是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别哭了，不就一个中暑吗？看你这个样子，像个娘们！”关尚立马把眼泪憋了回去。
  “班长，这事儿都怨我，非要听你讲故事，一听就入了迷，都忘了训练的事了，让咱们班都跟着挨批评。”林绍聪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摸摸把手伸进塑料口袋，又摸了一个苹果咬了一口。
  洪浩摆摆手，“没事，这都是小事，如果你们爱听的话，晚上回去再给你们讲。”
  “那好呀！”林绍聪嘴里塞满了苹果，说话都不清楚。
  洪浩看见林绍聪这个样子眉头紧皱，本来想对林绍聪说点什么，可是话到了喉咙他又咽了回去，对着关尚安慰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你好好休息，我就回去了。”
  洪浩起身刚要走，林绍聪把嘴里的苹果使劲地咽了进去，噎的他直咳嗽，他使劲拍着胸脯说道：“那啥，班长我送送你！”
  林绍聪送洪浩走到门口，洪浩下了台阶，刚走了没有几步，又转过身，盯着林绍聪看了半天然后说道：“绍聪呀，我有几句话对你说。”
  “班长您说！”
  “我比你年龄大，兵龄比你长，在部队工作了这些年多多少少有点经验，我给你提点建议，你这个大大咧咧的劲得改一改，要不将来你会吃大亏的！”
  “嗯！”林绍聪看着洪浩的眼睛点着头。
  洪浩觉得林绍聪应该是听懂了，于是就转身离开了。
  林绍聪望着洪浩远去的背影，挠着脑袋自言自语道：“刚才班长说我什么了，怎么想不起来呢！”刚才他一直在想着彭美茹，根本没有仔细听洪浩说什么。
  林绍聪和关尚是熄灯的时候回来的，不一会儿灯熄灯号吹响了，所有人都上了床，炎热的天气让所有人都睡不着。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林绍聪又开始怂恿洪浩讲故事了，他从上铺探下脑袋对着下铺的洪浩笑嘻嘻地说道：“班长，你当年在哪旮沓当的兵？”
  “我在西南边防。”洪浩一说到自己的故事，原本昏昏欲睡的他瞬间来了精神。
  “西南边防？那可离东北太远了，但是离我们老家却很近！”唐璐璐说道。
  “是很远，当时我不想当兵，家里却非让我去，我想了想既然让我去，我就离你们远远的，所以去了西南。”
  林绍聪问道：“那的气候咱这北方人刚去受不了吧？”
  “那可不是吗，以前我经常把离开家挂在嘴边，其实那都是气话，可是真到了要离开家的时候，自己还真的有些受不了，离家的那天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
  “来上学的路上我也哭了。”高永峰感说道。关尚说道：“是呀！我现在每天都能想到当时我妈，还有我爸送我到学校门口时候的样子，现在想想我都想哭。”
  当大家都在七嘴八舌地说着父母如何到学校送自己的时候，只有林绍聪一个人默不作声，所有人都在听洪浩讲故事，都没发现他的异常。
  洪浩继续说着他的当兵生活，“我爸爸妈妈送我到车站的那天，我看见从来没有哭过的父亲流泪了，他把我拉到一边，往我的口袋里塞了一千块钱，小声地对我说这是他的私房钱，千万别让你妈知道，我妈走过来拉着我到一边，对我说以后你要一个人去面对人生的风风雨雨了，不能像在家里一样任性了，要听领导的话，然后就往我的口袋里也塞了一千块钱。”
  林绍聪一听见钱就兴奋，插嘴说道：“那个年代一千块钱是很多了！”
  “嘘，别说话，让班长继续说！”王文斌说道。
  洪浩继续说道：“我跟我爸爸妈妈说，别看了，回去吧，虽然我自己的嘴上还是很硬，其实我的眼泪一直在我的眼睛里打转，我只是不想让他们看出我的不坚强，我咬着牙，忍住了没有哭出来，但是到了火车上，我就再也控制不住了，眼泪像流水一样哗哗地流了下来。”
  “当时我坐的是绿皮火车，速度非常慢，从我们县到了省城的这一路上，是走走停停的，路上，车里又上来了好些的新兵，他们每个人都和我一样穿着绿军装，个个胸前戴着大红花，上来后，他们的脸上都是泪水，一看就知道他们都刚刚哭过，所有人刚离开温暖的家，又要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大家都有些受不了。”
  几个人听到班长讲到这儿都感同身受，这段时间训练强度上来了，他们都有些受不了，还有人萌生了要退学的想法，他们几个也有人想放弃，回家复读重新考大学。

  洪浩继续说道：“我们坐着绿皮火车一路南下，过了长城明显感觉不再那么冷了，火车玻璃上的那些大冰块都融化成了水，一个劲儿地往下流，所有人也慢慢从离开家乡的思绪走了出来，大家开始打扑克，聊天。火车到了黄河，大家又都开始兴奋起来，因为以前只在课本上听见过，现在出现在眼前，所有人都很兴奋，每个人都站了起来，眼睛死死盯着浑浊不清的黄河水。到了长江，大家就更兴奋了，其实大家心里也都清楚，现在家已经远在千里之外了。”
  所有人跟着班长的思绪一路前进着，仿佛自己也跟着那辆火车穿越了大半个国家。
  “火车开了四五天终于到了，然后我们又坐着客车，才到了我们团里。”
  洪浩沉默一会儿才又继续说道：“我被分到到的这个团是个边防团，直线距离大约三十多公里就是边境线了，这个地方的特点你们南方人最了解，全是丘陵地，我们团里的各个连队相互之间特别分散，不过全都分布在边防线一带。”
  说到这儿，洪浩坐了起来，然后接着说道：“新兵三个月后，我就分到位置最靠前边防线的连队，以前那可是你们队长和教导员曾经打仗的地方，山上经常能捡到都已经生了锈的子弹、弹壳之类的。我们连队四周都是山，山上有许多水果树，没事的时候我和几个战友就跑到山上去吃果子，班长每次都知道我们上山，但都没有阻止，只是不断告诫我们要小心，因为山上有许多野生动物很危险，特别是蛇，有些蛇是有毒的，当时还真没在意，不过后来有一次我差点没被蛇咬死。”
  林绍聪忙问道：“我们那可没有什么蛇，不知道蛇肉好不好吃？”
  洪浩点上了一根烟，然后猛吸了一口，“那时候我们连队就在后山训练，后山有一个山谷，在山谷的下面有一个小瀑布，水从上面落下来，就在下面形成了一个小水塘，我们每次训练完事后，都会去小水塘里游泳。”
  “班长，你还会游泳呢？”关尚说道。
  “就会点狗刨，呵呵，我记得有一天我们班正在水里游泳，一条水蛇不知从哪个石缝里钻了出来，这只蛇刚探出头来就朝着我们游了过来，我还在那傻乎乎地游着泳呢。”
  “水蛇一般不是没有毒吗？”林绍聪问道。
  “你别总插嘴，听班长讲完。”关尚说道。
  “我们也不知道这只蛇到底是什么蛇，反正要是被咬了，危险总是有的，这时候班长看见了，他一个猛子扎到我的附近，一把就抓住了那条大黑蛇，使劲甩了出去，战友们拿起工兵锹把那条大黑蛇切成了两半。”
  林绍聪突然鼓起了掌，“林绍聪你疯了！”所有人异口同声。
  林绍聪疑惑地问道：“你们不觉得此刻不应该有掌声吗？”
  “你是不是傻，这大半夜的你鼓掌！”孙江涛说道。
  洪浩压着声音说道：“都小点声，还想不想听了？”
  “想听！”几个人小声说道。
  “那你们就别说话了，要不我就不讲了！”洪浩说道。
  “班长这可是关键时刻，咱们继续吧！”林绍聪探出脑袋对着下铺的洪浩说道。
  “就你话最多！”齐思宇对着林绍聪没好气地说道，他还生林绍聪白天把他摔倒的气，现在正好报仇。
  “得了！你们还想不想听班长说了！”关尚的一句话让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洪浩看着大家不再说话，他才开口继续说道：“我们班长刚开始还没有什么感觉，不过过了一会儿就感觉到手开始不听使唤，他心想坏了，准是刚才被那条蛇咬到了，他就喊我们，说他被蛇咬了一口，我们赶紧抬着班长往卫生队跑，班长告诉我们别忘了带着那条蛇，我又跑回去取那条蛇。”
  “为什要抬着他跑吗？他被咬伤腿了吗？”高永峰傻乎乎地问道。
  “他被咬到手了，要是毒蛇的话，这么一跑不就加速血液流动了吗？所以只能抬着跑。”
  “到了卫生队，卫生队军医不在，就剩下一个卫生兵，他觉得不是毒蛇，但还是不敢确定，所以就简单处理了伤口，带着我们去上级医院再确诊一下，我是一路上都在哭，生怕班长死了，班长真要是死了，我这辈子心里都会过不去！我们到了医院，医生看了看帆布袋子里面的蛇，一眼就确定是毒蛇！
  “医生说幸好你们来的早，而且医院有这种蛇的血清，要不这个战士这条命就算是没了。”
  “我蹲在班长的床边一直哭，班长看见我的样子就一直安慰我，说没事，这不好好的吗？那时候我就想到自己是多么地不懂事，天天给班长惹祸，有时候还气班长，可是每次班长都还是很耐心地开导着我，自从那次以后我就发誓自己要改变。”
  林绍聪对班长洪浩的煽情戏份并不感兴趣，他最关心的是那条大黑蛇，还没等洪浩煽情完，他就突然开口问道：“那条大蛇呢？”他的话让大家本来都和洪浩沉浸在伤痛之中突然都笑出了声音。

  唐璐璐说道：“都啥时候了，你还惦记着蛇？”
  “I  服了  you  ！”关尚来了一句中英混搭。
  洪浩笑着说道：“那条蛇让我们把头切了，剩下的给炊事班了，炊事班把蛇和鸡肉一起炖了，我们给吃了，呵呵。”
  林绍聪感叹道：“我到现在都没吃过蛇肉，也不知道啥味？”
  关尚说道：“我们那就经常吃，下次你去我家那请你吃个够！”
  王文斌问道：“班长你是怎么考上军校的？”
  “要回答这个问题就不得不讲一下我们连队每年的一个固定任务了，在离我们连队不远的地方为了纪念自卫反击战建了一个烈士陵园，里面除了长眠于此的烈士，还有一座纪念塔，我们连队隔一段时间就会去打扫卫生，要是赶上上级领导来，连队就不止要打扫纪念碑了，还要把延伸到大路的小路也彻底清扫干净，当打扫完，我们就会躲在山上的树林里，看着山下来祭拜的车队，班长指着山下那些来祭拜的将军对我们说，这里面埋了许多当年在此牺牲的战士，这里面有他们战友，他们每年会来看看，这些老兵为了祖国，就在你们这个年龄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其实我本打算是干两年就退伍回家的，但是在连队的两年里，我越来越喜欢当兵，所以我就报考了军校，不过我很羡慕你们的，你们可是特种作战第一届本科生。”
  洪浩不再说话，所有人都意犹未尽，不过白天的疲惫让他们很快就睡着了，只有林绍聪还在想着那条大黑蛇炖熟了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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